吃了路神醫(yī)開的方子,大嫂雖然度過了危險(xiǎn)期,可是她的情況依舊沒有得到好轉(zhuǎn)。
纏綿病榻十多日,整個(gè)人幾乎都瘦了一圈,形容枯槁,病入膏肓的模樣,讓任何人看了,都覺得揪心。
這幾日,云鸞除了處理外面的事情,剩下的時(shí)間,都是在照顧大嫂。
除了夜里她不在,白天的大部分時(shí)間,她都守在大嫂的身邊。小五一有時(shí)間,也來這里照顧大嫂。
大嫂躺在那里,一日日的昏昏沉沉睡著。
只有她和云淮來的時(shí)候,大嫂才能撐起一些精神,回應(yīng)他們一二。
云鸞安排好了將軍府的防護(hù),抽空又去看了大嫂。
董珂躺在床榻上,依舊在昏睡。
如果不仔細(xì)看,只以為她沒了氣息,已經(jīng)死了呢。
云鸞一步步走過去,緩緩的坐在了床邊,輕輕的握住了大嫂的手。
“大嫂,今晚我們要去嘉榮公主府參加宴席,我們可能會晚些回來。府里我也留了一些人,他們會保護(hù)你的。你獨(dú)自在府內(nèi),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董珂原本在昏昏沉沉地沉睡著,她聽到是云鸞的聲音,這才撐著精神,勉強(qiáng)的睜開了眼睛。
她扯了扯唇,沖著云鸞輕聲一笑。
“是小四來了???”
“我沒事的,你放心的去吧。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啊,照顧好家人的同時(shí),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如今我們整個(gè)將軍府,都壓在了你的肩上,你可不能再出事
云鸞眼睛通紅,抿著唇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嫂放心,我會保護(hù)好自己的
董珂忍不住,低聲咳嗽了幾聲。
云鸞連忙給她順了順脊背。
她看著大嫂憔悴蒼白的面容,聲音有些哽咽道。
“大嫂,你要振作起來啊……你不能再這么意志消沉下去了。你以前是多么的堅(jiān)強(qiáng),一場風(fēng)寒,怎么可能就將你擊垮了呢?”
“路神醫(yī)說,你有心病。我知道,大嫂的心病是什么……你是不是想大哥了?”
董珂的眼睛,一陣恍惚。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費(fèi)力地凝著云鸞的面容。
“小四……我……我沒有一刻忘了你大哥。我每時(shí)每刻都在想他……你不知道,我是有多么的羨慕二弟妹。如果阿慎能活著,即使他斷胳膊斷腿,我都能接受
“可是,他死了,我連他的尸體都沒見到。小四,你說,我如何能接受,他就這樣離開了我的人生?”
云鸞嘆息一聲,她就知道,之前大嫂不哭,她是一直都將情緒,壓到了心里。
一旦情緒積攢到了極點(diǎn),那肯定是會得到反噬的。
如今,大嫂終于撐不住了,隨著日子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逝,大哥不再回來,大嫂就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shí),心里的那點(diǎn)希翼,就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散,開始變得絕望,變得心灰意冷。
好像,活著沒什么盼頭,她就沒了活著的動力。
云鸞低頭,握著大嫂的手掌,抵住了自己的額頭。
“大嫂,參加完嘉榮公主的壽宴后,我會立刻出發(fā),去黑風(fēng)峽嶺,尋找大哥的尸體。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大哥的尸體,我要接他回家
“你好好的養(yǎng)身體好不好?到時(shí)候,我們一起接他回家好嗎?”
以往,只要她這么說,大嫂就會很激動,眼底就會散發(fā)出灼亮的光芒。
可是,這一次,大嫂卻沒有半分反應(yīng)。
她勾唇笑笑,沖著云鸞搖頭。
“小四,我覺得,他應(yīng)該不在黑風(fēng)峽嶺了。你就算是去了,也找不到他的尸體……”
云鸞一怔,沒明白大嫂的意思。
“大嫂……”
董珂努力地睜開眼睛,緊緊地反握住云鸞的手,一字一頓對她說:“小四,我覺得,你大哥他還活著。他應(yīng)該沒死……那一夜,我和你說,我夢到了他,夢到他給我涂藥,那不是假的,也不是夢,而是他真的給我涂藥了
云鸞的腦袋一懵,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嫂。
“大嫂,你……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嗎?小芬不是說了,你背上的藥,是她給你涂的嗎?”
董珂有些激動,她的眼眶漸漸地漫上一些淚光。
她沖著云鸞搖頭,沙啞著嗓音,“不,不是那樣的。后來,小芬說,她確實(shí)給我涂了藥,可是她涂完藥后,明明記得,是把藥膏放在了梳妝臺的第一層抽屜里的
“可是,她再去找的時(shí)候,第一層抽屜根本就沒有。她拉了第二個(gè)抽屜,才在藥箱里翻到的。她當(dāng)時(shí)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呢??晌?,越想越覺得奇怪……曾經(jīng),習(xí)慣把藥瓶,放入第二層抽屜的人,除了你大哥,再沒別人
“我和小芬一樣,都是習(xí)慣將藥,放入第一層抽屜的
云鸞越聽,越覺得心驚。
她忍著激動的波動,回了句:“是不是小芬記錯了?或是,她忘記放在第二層了?”
董珂有些接受不了小芬記錯,她不停地?fù)u頭。
“不,小芬沒記錯,她一定是將藥膏放在了第一層。應(yīng)該是你大哥回來了,他又給我涂了一次藥膏,習(xí)慣性的將藥膏,放在了第二層
“一定是這樣的,我這幾日,一直都在想這件事。還有小四,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夜里睡覺的時(shí)候,渾渾噩噩間,總感覺到,他回到了我的身邊
“我能隱隱約約感受到他的氣息,那就是你大哥身上的味道……可是,每當(dāng)?shù)搅四菚r(shí)候,我的眼皮就沉重地睜不開。好像整個(gè)人都被夢魘了一樣……可那種感覺,真的好真實(shí)
云鸞沒有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
她想了想,溫聲安撫大嫂:“大嫂,這件事太過離奇,我們還不能完全肯定。你給我一些時(shí)間,我會好好的幫你查查……”
她想著,是不是要找兩個(gè)黑羽衛(wèi),日夜不休的守在大嫂的房間外面,看一看到了深夜,會不會有人,真的來看大嫂?
董珂見云鸞沒有再說她胡思亂想,得了癔癥。
她開心地勾唇笑了:“小四,我就知道,你會信我的。在這世上,除了你大哥,只有你最好了
云鸞又說了一些寬慰她的話,哄著她喝了一些藥,看著她又睡了過去,她才起身離開。
走出內(nèi)室,她將小芬喊到了院外。
她將大嫂說的那些話,又一五一十地?cái)⑹鼋o小芬聽。
小芬聽了,微微蹙眉。
她有些迷惘的,撓了撓后腦勺。
“小姐,奴婢是真的記不太清,我將藥膏放在了哪一層。以前,我和大少夫人是習(xí)慣將藥膏放在第一層的??墒牵紶柕臅r(shí)候,我也會放在第二層的
“大少夫人這幾日,就揪著這一點(diǎn),問了奴婢無數(shù)次。奴婢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了,若奴婢否定了,大少夫人又該心急,又該傷心了
云鸞沉吟半晌,低聲叮囑小芬:“以后大嫂如果再問你這類的問題,你就順著她回答就是,不要再和她唱反調(diào),不要再故意刺激她了
“她的病,屬于心病,如果我們頻繁地告訴她,殘酷的事實(shí),她恐怕永遠(yuǎn)都好不了?;蛟S,我們說些善意的謊,能幫助她的病情好轉(zhuǎn)呢
小芬聽了,很是感動,她眼睛通紅,二話不說便屈膝跪在地上,朝著云鸞磕頭。
“縣主,你真的對我家夫人太好了。所有人都告訴她,那不是真的,那是她的胡思亂想。只有你,愿意去相信她……只有你懂得,順著她的情緒,做一些讓她歡喜的事情
她是從董家陪嫁過來的家生子,她跟在少夫人身邊二十多年,除了大少爺,再也沒人,如云鸞一樣,對她家夫人這么好了。
云鸞有些無奈,她俯身將小芬攙扶起來。
“傻丫頭,她是我的大嫂,是我的至親家人,我對她是應(yīng)該的啊。我們將軍府遭遇這么大的劫難,大嫂都不離不棄,心甘情愿地守著活寡,守著我大哥,我早就將她當(dāng)做是至親家人看待了
小芬吸了吸鼻子,破涕而笑。
云鸞離開這里,當(dāng)即吩咐了幾個(gè)黑羽衛(wèi),守在這院子四周,日夜不休地在暗中監(jiān)視。
大哥沒死這個(gè)念頭,也漸漸在云鸞的心里發(fā)了芽。
——
云鸞帶著將軍府眾人,盛裝出席嘉榮公主的宴席。
當(dāng)將軍府的馬車,停在公主府門口時(shí)。
原本喧嚷的四周,頓時(shí)靜默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