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秦娘子低聲道:“之前宮里接連出事,陛下那邊又消息紛雜,太皇太后全靠著一股執(zhí)念吊著性命,娘娘應(yīng)該知道她身子如何,能熬到今日已經(jīng)是讓人驚訝了……”
當(dāng)初蕭厭還未奪權(quán)之前,太皇太后身子就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
多年瘋癥和宮中囚禁,雖有曹德江、馮來他們暗中幫襯,可早幾年時到底還是傷了底子,加上太皇太后又已年邁,那時候頂著個空殼子就已是絕脈,也正是因為如此,蕭厭才匆匆辦了登基大典,帝后大婚。
大典之后蕭厭就借休朝之事領(lǐng)兵南下,當(dāng)時太皇太后身子已經(jīng)不成了,到了年后幾日時已是昏睡不醒,就連秦娘子都以為她怕是就在那幾日了,可誰能想到紀(jì)王他們那一次逼宮,太皇太后竟是醒了過來。
那之后蕭厭離京的消息傳開,棠寧一人朝中艱難,后來世家逼迫,蕭厭被困,惠王造反,一樁樁一件件事情接連發(fā)生,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dān)憂自己去后棠寧獨(dú)木難支,竟也就這么一日日的熬了過來。
可秦娘子日日替太皇太后診脈,是很清楚知道她死脈時隱時現(xiàn),是將死之相。
秦娘子輕嘆了一聲,朝著棠寧說道:“原本我不該讓人將昨日之事告知太皇太后,她為著心中執(zhí)念興許還能多熬幾日,可是娘娘,太皇太后熬得很辛苦?!?
“她五臟衰竭,脈枯內(nèi)腐,卻靠著一口氣吊著,夜里時??┭@醒,五臟六腑疼起來時更會如同被人敲骨拆肉,太皇太后不允壽康宮的人與你說,只靠服藥強(qiáng)忍著劇痛,可是如今就連湯藥針灸都快壓不住那些反噬的痛了。”
秦娘子是大夫,哪怕有一絲可能她也絕不會放棄任何人的性命,拼盡全力都會換她生機(jī),可是太皇太后如今飽受折磨,卻只不過是吊著一口氣深受折磨延緩死期。
她頓了頓,哪怕知道是大不敬,還是開了口。
“娘娘,太皇太后這般下去,也只不過是勉力多活幾日,但所受痛楚卻是與日俱增,她體內(nèi)死脈未變,若哪一日承受不住時,會去的很痛苦?!?
棠寧聽著秦娘子的話,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她是想說與其讓太皇太后這么痛苦熬著,不如讓她走的松快些。
她掐了掐指尖,想起太皇太后今日格外精神的模樣,想著她方才臉色蒼白卻與她溫和笑,安慰她放手去做的慈愛。
她心口有些堵著的難受,眼中也酸澀的厲害。
棠寧深吸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你先照顧太皇太后,晚一些,我再過來。”
秦娘子俯身:“好。”
秦娘子轉(zhuǎn)身回了壽康宮,棠寧則是帶著王玉珍離開。
王玉珍剛才在壽康宮里聽了那么多的事情,又得知太皇太后命不久矣,她臉色越發(fā)的蒼白,跟在棠寧身后一句都不敢吭。
等回了御書房后,棠寧才開口:“你覺得本宮該不該強(qiáng)留太皇太后?”
王玉珍身形一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皇后娘娘……”
棠寧走過去坐在龍椅上,然后看著地上跪著的年輕女娘。
“太皇太后身子早就不好了,哪怕本宮和陛下竭盡全力尋遍靈藥名醫(yī)也難以延續(xù),秦娘子的話你也聽到了,王小娘子,你覺得本宮是該如秦娘子所說,讓太皇太后走的松快些,還是強(qiáng)留她性命祈求一個奇跡?”
王玉珍臉色蒼白:“民女不敢妄?!?
“本宮準(zhǔn)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