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食又嬌氣,還容易發(fā)燒生病,一個人的話……能行嗎?
黎風然笑容斂了斂,眸底光暗淡了些,而后唇邊笑容又重新展開,輕聲道了句“是啊”。
這一年的暑假過的格外的快。
黎風然離開之前,賀裕讓他把他們一塊買的手機帶上了,道有什么事的話,也可以打電話,賀裕家里有座機,也可以常聯(lián)系。
黎風然到新學校的第一天晚上,就給賀裕打了電話,電話里他的聲音聽著很開心,說著學校食堂比他們的大很多,以后有時間的話,賀裕一定要過去看看。
他不知道,賀裕其實已經(jīng)過去看過了,就在暑假時期。
那里的確很不錯,他聽著黎風然形容,都能一一回想出他說的是哪些地方。
黎風然不常打電話回來,賀裕也很少打過去。
“賀裕,走啊,打球去!”教室門口有人喊著。
“嗯來了?!辟R裕把礦泉水塞抽屜里。
黎風然走后,賀裕繼承了他的朋友——男人之間的友誼往往不需要太多的交流也能建立,一場球賽就能熟悉起來。
黎風然不在他身邊,賀裕的日常活動無趣了很多,對于旁人的邀約,也給了回應,全然是打發(fā)時間的樂子。
系統(tǒng)說黎風然在新學校的第一個月的考試的成績很不錯,那邊管理被這邊嚴格很多,聽起來黎風然適應的還算不錯。
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球場上的少年揮灑著汗水,扎著高馬尾的女生抱著書從球場邊緣經(jīng)過,一個籃球直奔她而去,聽到旁邊的驚呼聲,女生停下了腳步,側(cè)頭看過去,下意識的用手擋住。
“砰砰、砰砰砰……”
籃球在地上彈跳著,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女生放下手,看到了擋在她面前的那只手,修長漂亮,指甲修剪得干凈,陽光從他指縫中穿透進來。
“沒事吧?”賀裕問。
女生回過神,“沒事,謝謝?!?
“沒事就行?!辟R裕小跑著過去撿了球,修長的四肢跑動起來動作舒展,叫人賞心悅目。
長身體階段還是要好好運動,日后才能長得更高。
“我操,還好沒砸到人?!?
“可以啊賀裕,英雄救美?!?
賀裕:“剛好在旁邊?!?
“那個不是157班的蔣凡露嘛……”
“那腿真長?!?
賀裕一開始本來沒太在意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在他們嘴里來回滾了幾遍,他聽著就有些耳熟了。
蔣凡露,小說劇情里被黎風然喜歡過的女生,算得上“女主”一角。
他轉(zhuǎn)頭看過去,那地方已經(jīng)沒有了女生的身影,有人勾著他肩膀,笑著問他看什么。
“沒什么?!辟R裕滿心滿眼只有打球,“還打嗎?”
沒注意剛才女生長什么樣。
嘖。
這天晚上,也不知是男女主心靈感應還是什么,黎風然打了電話回來,賀母接到電話,把賀裕叫了出來。
“喂?!辟R裕把聽筒放在耳邊。
“賀裕。”電話那頭傳來黎風然的聲音。
兩人聊了幾句,大多都是學習上的話題,到后面才聊到了瑣碎的事上。
“你就習慣我不在了嗎?”黎風然拉長了尾音,“啊……我好失敗啊?!?
“在那邊有漂亮女同學嗎?”
“為什么問這個?”
“問問?!辟R裕說,“別早戀?!?
“誰早戀了!”黎風然說,“這邊主任特魔鬼,每天晚上上操場抓人,別說早戀,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啊……而且學習好忙?!?
他最后一句話的語氣調(diào)子有點撒嬌埋怨哼唧的口吻。
“哪有心思早戀。”黎風然說。
賀裕:“哦……你們學校不是有個情侶許愿池嗎?里頭硬幣還挺多。”
黎風然:“是啊,據(jù)說許過愿的都分手——”
他頓了頓,“你怎么知道?”
他好像沒說過他們學校有什么許愿池的事。
賀裕聊天聊的太放松,都忘了,一時卡殼幾秒,說:“聽說的?!?
“誰說的?!?
“網(wǎng)上貼吧。”
“哪個貼吧?”黎風然問的事無巨細。
賀裕:“……”
賀裕妥協(xié)的嘆了口氣,“我暑假過去看了眼,看到的。”
黎風然一時怔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賀裕也從來沒有提過只片語。
電話掛斷,黎風然靠在宿舍陽臺,宿舍后面就是操場,風吹拂過他發(fā)梢,過長的額發(fā)遮住了眉毛,他閉著眼睛,感受著風從臉上吹過的氣息。
少頃,他轉(zhuǎn)身回了宿舍。
“黎風然,你那本筆記借我用用行不行?”
“嗯?!崩栾L然嗓音淡淡,“在桌上,自己拿吧?!?
他爬上床。
“今晚這么早睡?。俊?
“嗯。”
黎風然側(cè)躺在床上,閉著眼,片刻后,從枕頭下摸出一只棕色的小熊掛件,在指尖捏了捏。
好想他。
怎么辦啊……賀裕。
這份“喜歡”,是錯的,不該存在的,他以為距離可以讓他慢慢歸于平靜,以后見到賀裕,可以坦誠的把他當成朋友。
他做的不錯,前兩個月,他一直投入到學習中,根本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那些事,他答應過他媽,要拿獎學金,還要參加競賽,所以很忙。
但好像……一聯(lián)系賀裕,一點小事,甚至于一句話,就能將平靜海面掀起浪潮,露出底下那些藏起來、根本沒有消失的痕跡。
他宛若初出茅廬的船長,駕駛著一艘揚帆起航的船只,妄圖離開那座刻著“賀?!笔鹈膷u嶼,在他埋頭苦干,將船只開出很遠以后,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從未離那座島嶼太遠。
市一中管教嚴,離家遠的學生一個月才回一次,月底,黎風然簡單的拿了幾件衣物乘上車,中途轉(zhuǎn)了一次公交,抵達了他從前的學校。
公交車到了站,他背著書包下了車,一下車,就看到了不遠處從學校方向走出來的賀裕,黎風然揚起了笑,抬腳正要奔過去,就見賀裕身旁冒出了一個女生。
他腳步一頓,躲在了站牌后。
“賀裕,能一起走一段路嗎?”扎著馬尾的蔣凡露低聲說。
賀裕:“我們不順路。”
賀裕掃了眼她身后的一個個瘦高的男生,對方虎視眈眈的盯著他,那是蔣凡露的一個追求者。
他和蔣凡露在那次的擋球事件后,又頗為巧合的在面館碰上,幾次三番碰面,兩人也能說上幾句話。
但要說朋友,也還談不上。
“拜托了?!笔Y凡露說,“走出前面那條岔路口就行?!?
“跟上。”賀裕嗓音透著冷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拎著書包往校外走去,蔣凡露愣了一下,立馬跟了上去,兩人走出了岔路口,蔣凡露想要道謝,賀裕卻是頭也沒回。
今天沒有太陽,天氣有些陰沉,賀裕穿過街道,走在小路上,身后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他眸子微凝,在對方攀上他肩頭的瞬間,手肘直接朝那人腹部懟了過去。
“嘶……”黎風然彎著腰,咬了咬唇。
賀裕面上空白一瞬,“怎么是你?”
“你以為……是誰?。俊崩栾L然捂著肚子。
“沒?!?
見黎風然彎著腰,他問:“很疼嗎?”
“疼?!崩栾L然帶著點鼻音。
“我看看。”
“別……”
“也是。”賀裕停下,“這光天化日的,不合適?!?
黎風然:“……”
說的好像在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賀裕左右看了看,拉過黎風然的手腕,把他往小巷子里扯了過去,兩人鉆進了胡同里。
石磚墻上長著青苔,藤蔓從上面蔓延吹落,賀裕左手提著包,右手拉著黎風然,走到了里面,松開手轉(zhuǎn)頭,“這里可以了。”
可以……什么?
黎風然還沒反應過來,賀裕一掀衣擺,看了看他剛才被他手肘撞到的地方,紅了一塊,賀裕躬身指腹按上去,黎風然吸了口氣,躲了一下。
“很疼?”
“……嗯。”黎風然整理衣擺,“等會就好了……你怎么這么大勁兒?!?
“我沒使勁兒——是你太嬌氣了。”
黎風然垂著頭,耳垂泛著薄紅:“沒嬌氣。”
沒有男生喜歡被形容“嬌氣”,不過賀裕的話,他也不算太討厭。
“行?!辟R裕語調(diào)懶散,顯然是沒當一回事。
“喂——你再說我嬌氣我……”黎風然突然伸手攥住他領(lǐng)口。
賀裕穿著球鞋的腳往他的方向趔趄了兩下,兩人距離陡然湊的很近,呼吸落在對方臉上。
黎風然瓷白的面上有幾分紅,有點圓的眸子瞪著,殷紅的唇緊抿,竟還——挺可愛。
賀裕心跳忽然有些亂。
隔了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黎風然了,好像……變的更好看了,是他的錯覺嗎?
“就怎樣?”賀裕抬手抵在石磚墻壁上,維持著身體平衡,四肢修長,這個姿勢似將黎風然束縛在了懷里,他挑起一邊眉頭,問他,“你能拿我怎么樣?”
黎風然:“……”
還真不能怎么樣。
他后退一步,書包已經(jīng)貼在了墻壁上。
兩人氣場天差地別,黎風然猶如被惡狼困在角落里的小白兔,瑟瑟發(fā)抖,不敢動彈。
他揪著賀裕衣領(lǐng)的手漸漸失了力道,不敢和賀裕對上視線。
賀裕:“說話?!?
黎風然:“……你好像長高了?!?
這是轉(zhuǎn)移話題?
賀裕哼笑一聲,“是啊?!?
他看著他還能再怎么聊。
黎風然問:“剛才那個女生,是誰?”
“哪個?”
“校門口?!?
“你那個時候就在了?”賀裕問,“怎么不叫我?”
黎風然:“……”
賀裕覺得黎風然的表情有點奇怪。
黎風然垂著眼簾,半響,側(cè)身從賀裕手臂下面鉆出去,背對著賀裕,語氣輕松。
“怕打擾你和女朋友約會啊?!崩栾L然說,“叫我別早戀,你倒好?!?
賀裕偏頭看著他背影。
“噠噠”——
兩道連著的腳步聲過后,賀裕從他身后攬住了他,“什么女朋友?”
“長頭發(fā),大眼睛,瓜子臉,小嘴巴?!崩栾L然加重了語氣說,“特——漂亮的那個?!?
賀裕:“我沒談?!?
“誰知道呢?!?
“沒談?!?
“哦——那還特意一起走一段路,這關(guān)系挺好啊。”
“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跟小女生吃醋一樣?!?
黎風然:“……”
他悶頭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