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見，怎么來？”蔣澤楓問。

顧引舟：“……”

罷了罷了，他自暴自棄的趴在了床上。

從前他很少會有“害羞”這種情緒的產(chǎn)生，而如今卻是體驗(yàn)了個(gè)遍，耳朵都燒的發(fā)燙。

給他擦完藥，蔣澤楓上山去了，下過雨，地里泥土沒有那般硬，有些黏鋤頭。

“咳……咳咳……”

他聽到咳嗽聲，側(cè)頭看去，就見陳謙虎面色不太好看的從他旁邊走過，“蔣二，你這么早？”

“嗯，你病了？”他問。

陳謙虎嘆了口氣，“夜里著涼?！?

一上午，蔣澤楓都聽著陳謙虎的咳嗽聲，聽的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喝水都喝的比平時(shí)多。

中午，差不多到了點(diǎn)，顧引舟來給蔣澤楓送了飯。

“不是讓你別來了嗎？”蔣澤楓說。

顧引舟：“家里沒事。”

總不能說，他走到半路，才覺自己有些過分殷勤了。

兩人剛做了那檔子事，在一塊便親昵許多。

兩人坐在一塊，蔣澤楓就喜歡動(dòng)手動(dòng)腳，顧引舟一顆心懸著，就怕被人見著，沒有哪家兄弟會拉拉扯扯，又摸手又摸臉的，但他又沒怎么強(qiáng)硬的阻止蔣澤楓。

顧引舟和他在一塊，常是偷偷摸摸的，盡是把從前沒干過的事兒干了，但這個(gè)中滋味，又只有嘗試過的人才知曉。

顧引舟不想讓蔣澤楓察覺出他恢復(fù)了記憶，不想改變現(xiàn)狀——這是為了蟄伏。

恢復(fù)的事兒，越少人知曉越好，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緩了兩天，跟蔣澤楓在一起時(shí)，那種相處的親密狀態(tài)越發(fā)的習(xí)慣，逐漸的與之前重合。

蔣澤楓察覺到了這兩日顧引舟的不對勁，有些小別扭，有時(shí)候碰他一下，他都會僵硬一瞬，不過他都把這點(diǎn)緣由歸于了苞米地那晚的事。

蔣澤楓除了和顧引舟黏在一塊，剩余的便是鉆研他那些醫(yī)書了，他上鎮(zhèn)上時(shí)，也經(jīng)常會往醫(yī)館里待上大半天。

十月份，蔣澤楓的一個(gè)堂哥娶媳婦，辦喜事，一大清早鞭炮聲不斷，村里只有那么大，哪家哪戶一點(diǎn)聲響都能吵的人睡不著。

蔣澤楓被抓壯丁過去幫忙忙活，他去了，顧引舟自是也過去了，堂哥一臉喜氣洋洋，村里來喝喜酒的客人不少。

到了吃飯時(shí)，他們才得了空閑，蔣澤楓和顧引舟湊到了一塊，“真熱鬧?！?

顧引舟聞一頓，睨了他一眼，“羨慕？”

蔣澤楓搖搖頭。

顧引舟還想說什么，他堂哥過來敬酒了，這一桌都是自家人，堂哥笑著說了幾句話，又道：“蔣二，你也快娶個(gè)媳婦才是?！?

蔣澤楓含糊應(yīng)了聲，“不著急。”

堂哥說：“還不急，再大些，都沒姑娘肯嫁你?！?

“不會，我長得好?！笔Y澤楓玩笑話道。

旁邊顧引舟看了他一眼。

長得好是真的，不過——那句“不會”，又是何意？

堂哥被他這句話逗笑，“小媳婦才要長得好，你比你媳婦還好看，這可如何是好？”

蔣澤楓聽到顧引舟也笑了聲。

他偏頭看過去，看到顧引舟那張臉露出的是冷笑。

怪滲人的。

蔣澤楓坐下之后，就感覺到顧引舟一直似有若無的在看他，堂哥喝的有點(diǎn)上了頭，催了蔣澤楓又催顧引舟，說他也該娶個(gè)媳婦了，顧引舟喝了酒，沒應(yīng)聲，眼神陰鷙，盯得堂哥背脊發(fā)毛，很快離開，又去敬下一桌。

“哥，聽說堂哥媳婦很漂亮。”蔣澤楓說。

顧引舟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樣兒嗎就好看?！?

“聽說?！笔Y澤楓強(qiáng)調(diào)。

“聽誰說的？”顧引舟問。

蔣澤楓：“虎子?！?

顧引舟：“怎么？想娶媳婦了？”

“不想，我有你了?！笔Y澤楓在他耳邊小聲說。

顧引舟：“……”小混蛋。

聽蔣澤楓應(yīng)承他堂哥那句話，即便知曉是句玩笑話，應(yīng)付他堂哥的，但一往深了想，倘若他離開了，蔣澤楓真娶了媳婦——他便怒火中燒。

那把火又被蔣澤楓一句話給澆滅了。

被一個(gè)人牽動(dòng)心神，這是大忌。

在戰(zhàn)場之上，擁有軟肋的人，總會比無堅(jiān)不摧之人容易被擊破。

顧引舟無意識的喝了不少酒，蔣澤楓攙扶著他往回去的路走，回到家中，他把顧引舟放床上，開始解他衣裳。

顧引舟酒量沒那么差，他醉了，但沒全醉，能感知到蔣澤楓的一舉一動(dòng)，偏生懶得去阻止，他躺在床上，察覺到蔣澤楓解了他衣裳，又去打了水來給他擦身。

水溫剛剛好，擦著不涼，是溫?zé)岬摹?

擦完上半身還不算完。

顧引舟深吸一口氣，攥住了他的手腕，“做什么？”

“要擦擦才能睡?！笔Y澤楓哄人似的語氣，“不然不舒服，要喝水嗎？”

顧引舟有幾分口渴了，他頓了會兒，“嗯”了聲，蔣澤楓就去幫他倒了水端過來，他扶起他，把杯子放到了他唇邊，顧引舟喝了兩口。

“蔣澤楓?！?

“嗯？”

——不要娶媳婦。

這話在他舌尖轉(zhuǎn)了兩圈，等他意識到自己想說的話，一下清醒了過來，他喉結(jié)滾了好幾下。

這一刻，他知道了，他不想讓蔣澤楓知道他恢復(fù)記憶的原因，是不想打破這種平衡。

“頭疼了？”蔣澤楓問。

顧引舟背靠著蔣澤楓胸膛，偏頭入目的是他頸間，溫?zé)岫稍锏臍庀⒘钊诵陌?，他啞著嗓音，“嗯”了聲?

天氣冷了下來，這日村里來了一位賣貨郎，村里的小孩都聚了過去，賣貨郎的籮筐里吃的玩的都有，還有漂亮的簪子，村口熱熱鬧鬧的，顧引舟過去買了兩塊糖糕，提著回了家。

家里沒人，他把糖糕放桌上，拆開后，里面有一張紙條，他看完之后，便銷毀了。

“這是什么？”蔣澤楓回來，看到了桌上的糖糕。

“今日賣貨郎進(jìn)了村子，買的?！鳖櫼壅f，“你吃吧?！?

他也不是特意給蔣澤楓買的，不過是為了傳達(dá)消息，才叫那賣貨郎順道帶進(jìn)來的，這糖糕比別的都貴，村子里一般沒人會買。

糖糕甜度適中，放嘴里一抿就化，吃起來就不是便宜貨。

顧引舟視線漫不經(jīng)心瞥過去，“好吃嗎？”

他記得蔣澤楓是喜歡吃甜的，不過不喜歡太甜。

蔣澤楓“嗯”了聲，“哥，你嘗過了嗎？”

他拿起一塊順手放到了顧引舟嘴邊，顧引舟張唇吃了。

蔣澤楓：“哥，你聽沒聽過一句話，要想抓住男人的心，便要先抓住他的胃。”

顧引舟：“嗯？”

蔣澤楓轉(zhuǎn)過臉，一本正經(jīng)道：“我的心現(xiàn)在是你的了?！?

顧引舟：“……”

他被糖糕上的粉霜嗆到，咳了兩聲。

蔣澤楓拍著他的背，“你急什么？”

他倒了杯水端給他，顧引舟仰頭喝下，唇角有水流淌了下來，被蔣澤楓指腹揩過，顧引舟頗為不自在的舔了一下唇。

顧引舟：“誰教你說的這些話？”

“無師自通?！笔Y澤楓說。

顧引舟抓住了蔣澤楓的手腕，“你且老實(shí)同我說，我真是你第一個(gè)好過的人？”

“這你不該是最清楚的嗎。”蔣澤楓嘴角挑著輕佻的笑，指尖勾了勾他腰帶，暗示性的晃了兩下。

顧引舟也覺是自己糊涂了，才問出這種問題。

“你這幾日，怎么有點(diǎn)怪怪的？”蔣澤楓問。

顧引舟眉心一跳，捏緊手中水杯，“哪兒怪？”

看出來了嗎？

“怪好看的?！笔Y澤楓湊上前親了一下他的臉。

顧引舟：“……喜歡糖糕的話，下次再給你買。”

蔣澤楓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逗他，一邊吃著糖糕，一邊說：“這兩日天冷，你多穿些，前些日子虎子病了，他家一家子都給病了?！?

“嗯?！鳖櫼鄱酥攘丝谒?，眼神飄忽。

蔣澤楓掃了他一眼。

這些時(shí)日顧引舟是有點(diǎn)不對勁，那種不對勁并非是明顯的不對，而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作為一個(gè)日日同他在一起的人，他對顧引舟變化的感知最是清楚。

顧引舟心里頭藏著事，而且還是不想和他說的事，好幾次他話開了個(gè)頭，都被顧引舟若無其事岔開了。

“今日早些歇著吧?！笔Y澤楓說。

顧引舟神情變了幾變。

“早些歇著”基本就等于晚上要辦事兒，要辦什么事兒，那就很好猜了，大晚上兩個(gè)人能辦的事兒也就那么些。

“……嗯。”他低低了應(yīng)了聲，喉結(jié)滾了滾。

這個(gè)通知似的話，讓顧引舟還沒到晚上，就已經(jīng)開始坐立不安，晚些時(shí)候，他在院子里劈了大半的柴。

入夜，蔣澤楓洗了澡，剛進(jìn)屋，就被顧引舟扯著手臂按在了門上。

門哐啷哐啷的響。

蔣澤楓：“輕點(diǎn)哥，門壞了得修?！?

“耍你哥呢是不是？”顧引舟說。

“沒有，我這不是來了?！笔Y澤楓手指繞著他腰帶，微微躬身，鼻尖從他臉側(cè)蹭過，故意噴灑在他臉頰，“哥，你這般等不及了啊？”

“你就是要折磨死你哥?！鳖櫼酃粗弊佑H了上去。

“你怎么老說這種話？”蔣澤楓說，“我只想你好，你高興，我就高興?！?

顧引舟拉著他的手，牽引著，“你說我怎么老說這種話？”

蔣澤楓：“哥，你火氣太大?！?

顧引舟：“是，哥這火氣就是沖著你來的。”

“我給你泄泄火?！笔Y澤楓說。

顧引舟薄唇微張，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蔣澤楓堵了個(gè)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夜色濃稠，院中細(xì)微的動(dòng)靜響起。

顧引舟撐著門，蔣澤楓從他身后捂著他嘴，在他耳邊“噓”了聲。

“哥，吃糖糕嗎？”

“不……不吃……”

“吃吧，很好吃的?！?

蔣澤楓拿了一塊糖糕，放在顧引舟嘴邊，在他咬上時(shí)，又湊過去把剩下半塊糖糕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