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裝飾素雅的二層樓船,由江水洶涌的白鵠江,駛?cè)牒用嫫骄彽蔫F券河河道。
船頭站著一位容貌冷艷的宮裝女子,身邊還有一位貼身婢女,和三位年齡懸殊、相貌迥異的男子。
一位老者苦笑道:"夫人,咱們這趟拜訪紫陽府,未必討喜啊。"
老者與其余兩人,都是這位夫人的府上客人,雙方相識已久,而且大家性情相合,君子之交淡如水,便是一些聯(lián)盟,也都是除魔衛(wèi)道,例如當(dāng)初根據(jù)夫人提供的密報,他們在蜈蚣嶺追捕那頭為禍百年的狐魅,便是例子,與那紫陽府和積香廟無異于商賈往來的甘若醴,是截然不同的氛圍。
那位夫人眉眼間有著淡淡的憂愁,唯有一聲嘆息。
她身邊的妙齡婢女,與她相伴百年之久,雖是水鬼陰物之身,但是受香火恩澤,早年含冤溺死,因禍得福,得以踏上修行之路。
婢女算是這位夫人的體己人,所以在這種場合,還是說得上話,輕聲道:"形勢所迫。寒食江和御江已經(jīng)得了大驪宋氏頒發(fā)的太平無事牌,唯獨我們白鵠江,被冷落至此,這還不算什么,無非是與大驪朝廷不打交道便是了,只是夫人這趟入京,聽陛下的下之意,白鵠江說不定還有大難在后邊,我們休想潔身自好。"
老者疑惑道:"大難"
婢女亦是愁緒滿懷,語也有些低沉,"陛下還有所暗示,御江水神那廝,已經(jīng)得了一塊太平無事牌,猶不知足,竟然恬不知恥,主動跑去了驪珠洞天的披云山,好像通過一樁隱秘關(guān)系,得以在北岳正神魏檗面前,搬弄唇舌,極有可能大驪朝廷會對咱們白鵠江動手,已經(jīng)封山的靈韻派,就是前車之鑒。陛下對此亦是無可奈何,只能由著大驪蠻子胡作非為。"
老者無奈道:"那個家伙的厚顏無恥,確實出了名的。"
一位高大漢子雙臂環(huán)胸,站在稍遠(yuǎn)的地方,看著鐵券河,雖然前年順利從五境巔峰,成功躋身六境武夫,可如今一團糟的國事,讓原本打算自己六境后就去投身邊軍行伍的熱血漢子,有些心灰意冷。
大驪蠻子的馬蹄,肆意踩踏在黃庭國版圖上,從來不需要跟當(dāng)今陛下通氣打招呼。
更讓漢子無法接受的事情,是朝野上下,從文武百官到鄉(xiāng)野百姓,再到江湖和山上,幾乎少有義憤填膺的人物,一個個投機鉆營,削尖了腦袋,想要依附那撥駐扎在黃庭國內(nèi)的大驪官員,大驪宋氏七品官,竟是比黃庭國的二品中樞大員,還要威風(fēng)!說話還要管用!
而真正讓漢子最終放棄去邊軍的一件事,是一個黃庭國京城流傳開來的消息。
當(dāng)年他與朋友追殺那頭狐魅,卻被后者在蜈蚣嶺設(shè)下陷阱,只是最后那頭本該現(xiàn)身與它姘頭聯(lián)手的熊羆大妖,不知為何,非但沒有露面,反而對那頭擅長歹毒雙修之法的狐魅姘頭,見死不救。才使得他們眾人合力,成功擒拿了那位自封青芽夫人的作祟狐魅,在黃庭國朝廷那邊立下一樁大功。
那頭狐魅被秘術(shù)束縛禁錮,失去大半神通,關(guān)押在朝廷專門用來鎮(zhèn)壓山澤野修和妖魅精怪的大牢。
當(dāng)時漢子與朋友們,在白鵠江水神府邸,好好喝了頓快意酒。
但是很快就有小道消息傳遍京城,那頭本該被剝皮抽筋、以儆效尤的狐魅,給皇帝陛下收入了后宮,金屋藏嬌。
漢子心中憤懣不已。
這次與兩位修士朋友聯(lián)袂登門江神府,站在船頭的那位白鵠江水神娘娘,也明明白白,告訴了他們真相。
傳聞不假。
國難當(dāng)頭,君王倒是快活得很
江神娘娘在入京覲見皇帝之時,那位狐魅的的確確就站在皇帝身側(cè),只是變得低眉順眼,好在它身上被供奉修士設(shè)下的禁忌,洪氏皇帝還沒有傻到幫它全部祛除。
當(dāng)時那幕場景,讓這位曾經(jīng)與洪氏先祖皇帝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江神娘娘,有些皺眉頭,印象中當(dāng)今皇帝,并無好色的名聲。
只是時過境遷,對方終究是一國之主,她不好多說什么。
再者作為一江正神,在漫長的歲月里,高居神臺,透過那百年復(fù)百年的裊裊香火,早已看遍眾生百態(tài),對于這些世俗荒誕事,早已見怪不怪。
想來是現(xiàn)任皇帝心中壓力太大,畢竟大驪宋氏雖然承認(rèn)了黃庭國的藩屬地位,可天曉得會不會突然有一天,就冒出個姓宋的年輕皇室,讓他從龍椅上滾蛋
既然如此,何以解憂大概就只有床笫之樂了。
水神娘娘其實知道那個武夫?qū)O登先的積郁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