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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賈生讓人失望(下)

甲子以來。

崔瀺,齊靜春,這對反目成仇給天下人看的師兄弟。崔瀺離經(jīng)叛道是真,欺師滅祖就算了。

文圣老秀才,君倩劉十六。加上陳平安,那么文圣一脈嫡傳,就只差一個左右未曾現(xiàn)身此地了。

人間最得意,白也。

白玉京三掌教陸沉,在此擺攤算命,就有那陰陽家鄒子,在此擺攤賣糖葫蘆。

天君謝實。

阮邛阮秀,李二李柳,兩對父女。

曹曦曹峻,一對泥瓶巷祖孫。

"目盲道人賈晟",白帝城鄭居中,又是一對師徒。

道老大分身之一的李希圣。

昔年白龍魚服的宋長鏡。

墨家許弱。

只差幾步路就會走入小鎮(zhèn)的阿良。

好似鑿壁偷光的泥瓶巷婢女稚圭。

寶瓶洲歷史上第一位上五境山君魏檗。

劍修姜尚真,米裕,酈采……

當然最后,還有那橋下懸古劍。

對于山上修道之人而,短短甲子六十年,能算什么。

所以只要稍稍運道不濟,不管誰來這里,任你境界再高,膽子一大,就都要命懸一線。

哪怕一時得意,在這里與人結了仇,暫時性命無憂,也要放眼看遠,多悠著點,畢竟驪珠洞天的年輕人,尤其是陳平安、馬苦玄這一輩,走出去很多,出息都不會小。

楊老頭破天荒笑了起來,"這等開篇,真是雄文。"(注1)

長命始終屏氣凝神,只聽不說。

然后她轉頭望去。

有個風塵仆仆的年輕儒士,背著竹箱,手持綠竹杖,一手猛然掀開簾子,剛好看見那楊老頭難得笑容,便大笑道:"老頭兒,看把你樂呵的,傻了吧唧,咋的找著媳婦啦!老當益壯,相當可以?。?

長命愕然。

那年輕人不知長命身份,就只好抱拳而笑,然后屁顛屁顛跑到楊老頭身后蹲著,一把勒住老人脖子,"想不想我,想不想我!"

他倒是沒覺得楊老頭,有本事能找到這么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姐姐。

長命長久呆滯,然后驀然而笑。

知道了,是那個久聞大名不見其人的李槐。年幼就與主人關系極好。

楊老頭也由著李槐造次,只是說道:"還舍得回來。"

李槐松開手,一屁股坐在旁邊,輕輕捶腿,抱怨道:"這一趟好走,累死個人。屁福緣沒有個。"

楊老頭呵呵一笑。

長命告辭離去。

楊老頭視而不見。

李槐摘下書箱放在一旁,后仰躺去,神色疲憊道:"楊老兒,你說怎么世道一下子就變得這么亂了。"

楊老頭說道:"還好吧。"

李槐問道:"跟你沒啥關系吧"

楊老頭默不作聲,開始吞云吐霧。

李槐坐起身,"你倒是給個準話啊。真當自己是世外高人啦老胳膊老腿的,可別逞強。"

楊老頭說道:"沒啥大關系。"

李槐稍稍松了口氣,嬉皮笑臉道:"先前看你笑得賊兮兮,不像個正經(jīng)人,有啥好事真找著媳婦了不能夠吧。"

楊老頭沒有說話。

李槐又躺回去。能躺著是真不想坐著,坐著就不想站著,反正他打小就這樣。習慣了啥都高不成低不就,誰都比不過,比不過身邊朋友,李槐其實也無所謂,但是出遠門,總能遇到些事,不是那么讓人舒心快意的。

可娘親總說他是享福的人,原因是他姐姐,生得還算有幾分俊俏水靈,以后找個愿意幫襯小舅子的姐夫,可不就是躺著享福。

只是李槐一想到姐姐李柳就犯愁,老大不小的姑娘了,還沒個著落。瞧瞧,錯過了我那斬雞頭燒黃紙的好兄弟陳平安,嫁不出去了吧爹娘咋個意思,尤其是娘親,姐姐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就咱們娘親那脾氣,舍得給兒子準備的屋子,騰出來給外人住

楊老頭好似知曉李槐的心念,說道:"你姐又不喜歡陳平安,強扭的瓜不甜,這點道理都不懂,這些年讀的什么書。"

李槐白眼道:"扯啥犢子,先找個媳婦,再來跟我談男女之情。"

李槐坐起身,打開竹箱,嘮嘮叨叨著自個兒開銷多大,這趟北俱蘆洲游歷就沒花過錢,臨了倒好,破功了。

老人聽著笑著。

憊懶貨劉羨陽,難得做客落魄山。

他不常來。

他那河畔鐵匠鋪子,離著山頭可不近。

劉羨陽懶到了都沒去什么飛升臺。

反正又不是沒有在夢中去過,許多次了。

一般人,莫與我劉羨陽說什么驚心動魄。

看著那個坐在小板凳上,好似小雞啄米打盹兒的周米粒,劉羨陽輕輕咳嗽一聲。

周米粒打了個激靈,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立即起身,哈哈笑道:"劉瞌睡來了啊。"

在小米粒這邊早早得了個劉瞌睡綽號的劉羨陽,先點點頭,然后坐在一旁,笑嘻嘻道:"小米粒啊,身為右護法,擔任小門神,多跌份兒。"

周米粒無奈道:"么得法子嘞,大風叔叔遠游去嘍,元來也跟著他姐下山去嘍。暖樹姐姐每天那么忙,我又這么空。"

然后小姑娘悄悄說道:"裴錢一回來,就看到我在這兒守大門,功勞簿上,重重一筆,跑不掉的!"

小姑娘突然伸出一手,再握拳,"就算長腳跑路也不怕,我一下子就能抓住。就跟……裴錢按住騎龍巷左護法的腦袋差不多!"

劉羨陽雙臂環(huán)胸。

周米粒說道:"咋了,想好人山主啦"

想吧想吧,咱倆剛好一起。

不料劉羨陽笑著搖頭,"想他個屁,一想就煩。"

剛剛拿出一捧瓜子款待劉瞌睡的小姑娘,默默放回袖子。

咋說話的,想個屁那就吃個屁嘞。

小米粒輕輕搖晃腦袋。

劉羨陽忍住笑,問道:"以前你那個好人山主,經(jīng)常當我的跟屁蟲,一起去那溪邊,尋一處水面窄的地兒,我先跳,他后跳。嗖一下,跳向對岸,咚一下,掉進水里。我就在對岸笑他。"

小姑娘瞪大眼睛,使勁搖頭,"劉瞌睡,你吹牛皮不打草稿,好人山主可厲害可厲害。"

除了不會吟詩。

再說了,如果好人山主是劉瞌睡的跟屁蟲,那自己和裴錢怎么算,輩分豈不是低了去了。

劉羨陽縮著肩頭,笑道:"小米粒啊小米粒。"

小姑娘嘿嘿笑道:"劉瞌睡啊劉瞌睡。"

劉羨陽望向遠方,望向那明月,玩笑道:"要趕緊找個媳婦嘍,然后生個與小米粒一樣可愛的女兒!"

周米粒想了想,用小腦袋畫了一個圓,"一般來說,可難可難。嗑了瓜子,不難不難。"

劉羨陽喃喃道:"短亭又長亭,長亭更短亭。亭亭復停停,歸路行不盡。"

周米粒眼睛一亮,"劉瞌睡,你還會吟詩哩。能不能借我用幾天啊我以后好跟裴錢顯擺顯擺。顯擺完了,我肯定還你。"

劉羨陽微笑道:"當然可以啊。"

然后一大一小,一起看著圓圓月,各自想著遠遠人。

金甲洲中部。

裴錢在一處結局慘烈的戰(zhàn)場上,撿到了一個滿臉泥污的小孩子。

這是一個大王朝僅剩的最后一支精銳邊軍了,足足十六萬人,就這樣一下子打沒了。

對方當時初次相逢,孩子趴在地上,先看到了一雙破敗靴子,鮮血浸透靴子,停步在孩子不遠處。

裴錢伸出手去,要將孩子從死人堆里拽出來,那個孩子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死死盯住那個渾身浴血的年輕女子,臉龐開裂,顴骨裸露。

眼神死氣沉沉。

郁狷夫來到裴錢身邊,看了眼那個瘦骨嶙峋的可憐孩子,再與裴錢說道:"那一拳,謝了。"

裴錢擠出一個笑臉,輕輕搖頭。

她先前在戰(zhàn)場上遠遠救下郁狷夫那一拳,學自雷公廟沛前輩一脈,所以裴錢不覺得有什么好謝的。要是給師父知道了,害自己白吃一顆板栗嗎

一襲白衣極為矚目的那個年輕男子,獨自站在一處山坡頂上。

修道一途,青冥天下有個道老二,被譽為幾座天下的真無敵。

武夫路上,此人也有了幾分真無敵的氣概。

畢竟在他之前,還有個女子武神的師父在等他。

曹慈不但出拳殺敵,還能出拳救人。

裴錢至多就是能夠分心留意在溪姐姐的安危。這還是因為郁狷夫與她并肩作戰(zhàn),相距不遠。

但是那個曹慈,雙拳卻能照顧極遠處的戰(zhàn)場。

不愧是師父在武道上的唯一宿敵。

師父找對手,與師父做什么都一樣,始終厲害。

就是找開山大弟子,好像不是太能夠拿得出手。

裴錢與那孩子說道:"起來,該裝死的時候裝死,該起身的時候起身,起身再低頭,這樣才能活得久。留在這里,死了就是死了。"

裴錢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古怪孩子,只是先前照顧不到。

這孩子,是個妖族。

但是戰(zhàn)場上,出身金甲洲的"孩子",竟然死死護住了一個人。只可惜孩子拼死守護的那個人,早已死無全尸。而剛剛幻化人形沒多久的孩子,只是被一道術法殃及,就付出了被打斷長生橋代價,所以先前不是主動裝死,而是暈死過去,等到清醒過來,才開始裝死。

孩子最后起身,默默跟在裴錢身后,一瘸一拐行走。

裴錢走得快,他就走得快,裴錢走得慢,他就走得慢。

郁狷夫沒有藏藏掖掖,直截了當說道:"裴錢,我多嘴說一句,你以后又要自己出拳,又要照顧好一個孩子,并不容易。"

郁狷夫倒是不會因為那個孩子的妖族出身,就心存芥蒂。

裴錢點點頭,"很難。"

她轉頭看了眼那個瞬間停下腳步的孩子。

好像那個人死后,孩子身上的那股野獸氣息,就開始重新聚攏,變得更像一個修行時日未久、不太擅長遮掩妖族本相的山野精怪。

哀莫大于心死。

裴錢停下腳步,轉身面朝那個孩子,用金甲洲大雅問道:"要不要跟我學拳"

那個孩子無動于衷,只是站在原地。

郁狷夫皺了皺眉頭,因為她從那個孩子眼中,看到了刻骨仇恨,對自己,也對裴錢。好像對整個天下和世道,都是如此。

沒有道理,可事實偏偏如此。

那個孩子與裴錢對視,他終于愿意開口說話,伸出一手,嗓音沙啞,含糊不清,好似因為傷到了大道根本,以至于說話都難。

郁狷夫好不容易才聽清楚,孩子是說那"借我錢,我就走。買命錢,以后還。"

裴錢說道:"學拳可以掙錢。"

孩子面無表情,低下頭。

郁狷夫有些無奈,裴錢和這孩子,這都什么跟什么啊。

桐葉洲天闕峰青虎宮,老元嬰陸雍心懷死志,找到了隨軍修士的領頭武將,說要按照國師訂立的山上規(guī)矩,與大驪王朝做一筆買賣。

那位身材敦實的武將點點頭,說可以商量。然后立即喊來了兩位大驪文秘書郎,與這位外鄉(xiāng)老元嬰商議細節(jié),來的時候,還帶上了一本秘錄,記載之事,正是桐葉洲青虎宮和陸雍的詳細消息。一位文秘書郎便與武將建,陸雍不用去戰(zhàn)場殺妖換取戰(zhàn)功,煉丹即可,戰(zhàn)功只會更大。那武將皺了皺眉頭,直截了當,詢問那年輕文官,所謂的煉丹折算戰(zhàn)功,到底是怎么個算法,這陸雍搭上了一條性命,在跟我們談此事,勞煩說仔細些。文秘書郎便先與一旁同僚仔細合計一番,然后開誠布公,按照大驪制定的既定章程,給出了武將和陸雍一個面對面的確切說法。

年輕文官,語速極快,措辭精準,沒有任何含糊地方。

比如煉丹一切所需天材地寶,都不用陸雍和青虎宮給出,只是不與大驪計較工錢。

比如青虎宮的幾種煉丹之法,如果當真能夠對修道之人和純粹武夫,有立竿見影的效果,那么只要陸雍愿意與大驪公開,也可以計算一筆相當可觀的戰(zhàn)功。

武將只是插嘴說了一句,你陸雍只管放心,若是不愿給出秘傳的煉丹仙方口訣,大驪絕不會因此刁難青虎宮,更不會秋后算賬。

陸雍喜出望外,強壓著心中激動,一一答應下來。

從頭到尾,只是不到半個時辰,連陸雍和青虎宮所有煉丹修士去往何處,如何去,各種丹藥價格,折算成一筆筆具體戰(zhàn)功如何計算,臨時駐地的對接之人,那兩位文秘書郎皆給了陸雍無比詳實的說法。

談完事情,兩位年紀都不大的文官就迅速離去。

那武將也只是一抱拳,與他們沒有任何客套語。

陸雍心有感嘆。

大驪邊軍的雷霆之勢,原來不止在那戰(zhàn)場上。

負責盯住此地外鄉(xiāng)修士的大驪武將,每次披甲懸刀,巡視山水禁制,偶爾望向那些好似圈養(yǎng)起來的神仙中人,漢子眼神很冷,

與這位擅長煉丹的桐葉洲老元嬰談買賣,是作為一位大驪邊軍的職責所在。

大驪邊軍,律法最重,由不得誰不當回事。那些大大小小的規(guī)矩,都是刻在武夫的骨頭里了。

大驪鐵騎與隨軍修士,沒有什么山上山下之分,皆是武夫。

可既然當下談完買賣,就沒太多忌諱了,漢子離去前,突然露出笑臉,朝老修士抱拳沉聲道:"就憑老真人舍得死在異鄉(xiāng),天闕峰青虎宮,我與袍澤同僚都會記住。幾個沙場莽夫的記不記住,當然不算什么,就只是與老真人說句心里話。"

漢子大步離去,鐵甲錚錚作響,只留給老人一個背影。

陸雍忍不住朝那武將背影一抱拳,然后悻悻然放下,快步轉身離去。做事去!

遠處那老龍城戰(zhàn)場上。

大寺高僧,與那不知名的道人,并肩作戰(zhàn)。

老道人打開一幅享譽天下的行書《初霽帖》,內容不過二十八個字,后世印章竟然多達一百七十二個。

字字是符箓,一尊尊金甲傀儡,砸向妖族大軍當中。

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玉璞境修士,卻在寶瓶洲籍籍無名。

寶瓶洲的武運,半點不輸給中土神洲之外的其它七洲,甚至比那皚皚洲還要更加武運昌隆。

可是要論一洲本土上五境修士的人數(shù),確實太過寒酸。

而那老僧,亦是丟擲出錫杖,化做一條青色蛟龍。

更摘下身上袈裟,驀然大如云海,遮覆十數(shù)里戰(zhàn)場,一件袈裟之上,似有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

大驪宋氏皇帝,曾經(jīng)下旨在一洲之地,廣建寺廟。

佛門當有還禮。

今天老僧與那道人在短暫休歇時,同坐云海上,相隔數(shù)百丈,以心聲語,老僧笑問道:"為何來此"

"山中久居無事,就來山下看看。"

他的修道之地,是與昔年朱熒王朝一樣國勢雄壯的白霜王朝。

只是那一次的大驪鐵騎打穿一國,馬蹄過境,老神仙并未出手。

山上修行,道心無情。

不過他卻不是寶瓶洲本土修士。云游至寶瓶洲,一住多年罷了。

老道人最后灑然笑道:"山外青草年年生,看不看,是貧道的事。開不開,也還是貧道的事。"

老龍城苻家首席供奉,劍修楚陽,曾經(jīng)被許弱所求,然后又一同相逢于異鄉(xiāng)。

好教那位常年橫劍身后的墨家游俠,覺得昔年沒白救他楚陽。

與那孫家供奉攜手,

如今老龍城以一座苻家山水大陣作為屏障,這條南海戰(zhàn)線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三個大窟窿,楚陽就在此負責攔阻妖族涌入。

疲憊不堪,卻也殺得酣暢。

以老龍城作為陣法中樞的山水大陣,既負責阻擋那些送死不斷、尸體堆積成山的攻城妖族,又能夠為南岳山君范峻茂和一些得道之人,找出那些能夠單獨打破大陣禁制的上五境和地仙妖族。

大驪懸空劍舟,負責與蠻荒天下以攻對攻。

如今寶瓶洲老龍城以南,其實就已是蠻荒天下。

一洲之地,寶瓶開出金蓮花,是一座大陣。

更有那二十四節(jié)氣大陣,依舊流轉無缺漏。

崔瀺坐鎮(zhèn)"白玉京",負責劍斬大妖。

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女子劍仙,廝殺不斷,出劍不停。

昔年佩劍""早已碎裂不堪,無法再用,手中所持,還是她從浮萍劍湖寶庫中扒拉出來的一把劍,

至于一位劍仙作為山巔立身之本的本命飛劍,在異鄉(xiāng)、在家鄉(xiāng)先后兩場大戰(zhàn)中,酈采又都受損。

這位女子劍仙,有那驚鴻一瞥,驀然展顏一笑。

因為有個男人神出鬼沒,遠遠遞出一劍,斬殺了一位元嬰妖族劍修就遠遁,只扯開嗓子撂下一句,"今夜娘子,尤為美人,最最動人!"

酈采大笑答道:"老娘好不好看,還需要你說!"

老龍城戰(zhàn)場最南方,周密現(xiàn)身于此,身邊跟著嫡傳弟子劍仙綬臣,以及從劍氣長城趕來的流白。

還有剛收的關門弟子,不是劍修的甲申帳木屐。昔年少年,如今青年。

綬臣皺眉道:"小小寶瓶洲,到底有哪些奇人異士,甲子帳前后都有記錄,那些個意外,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是我錯過甲子帳諜報了"

木屐搖頭道:"師兄不曾錯過一封諜報。"

周密微笑道:"怪我離鄉(xiāng)太久。也怪崔瀺謀劃太多。"

不過在他眼中,其實所謂的意外,一個個都有跡可循。來了個意外,抹平就是了。

浩然天下歷史上,曾有"天下機謀智計并歸賈生也"的感嘆。

木屐神采奕奕,說道:"繡虎崔瀺,不愧是隱官的師兄。"

周密笑道:"到底有幾斤幾兩,崔瀺不死就不知。"

周密一揮手。

片刻之后。

一望無垠的壯闊海面上。

雷聲漸大,驚天動地。

原來是靠近老龍城的海面之外,又有一層高達百丈的海面,齊齊洶涌而至。

正是王座大妖緋妃、如今蠻荒天下?lián)u曳河共主的一記水法神通。

她要水淹老龍城!

北去路上,不斷有那精通水法的妖族修士,各自施展本命神通或是添加術法,紛紛為那道鋪天蓋地的巨浪,推波助瀾。

滔天大浪,兇狠撞向寶瓶洲南端的那座礙事城池。

登龍臺上,稚圭身形化做一道虹光,越過老龍城大陣,撞入海中,尚未現(xiàn)出真龍之身,她就已經(jīng)將方圓十數(shù)里之內的妖族,當場震殺無數(shù)。

周密對此視而不見,只是與關門弟子木屐笑道:"先前你說崔瀺不愧是隱官師兄,是不是不太妥當,該是那年輕隱官不愧是崔瀺師弟才對。"

周密仰頭望去,以心聲語道:"繡虎以為然"

巍峨法相身在大驪陪都高空的崔瀺,手托白玉京,十二飛劍大如劍舟,懸停在四面八方,崔瀺答非所問,微笑道:"賈生計謀,讓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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