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姨娘聽罷,嗯了聲,加快步子朝前走。
到得蘇瑜的房里,隱約還能聞到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兒。
邱姨娘腳步頓了頓,穿過隔間門走進內(nèi)室。
"瑜兒,娘煲了你最愛喝的粥。"邱姨娘在桌邊停下,一面揭開食盒蓋子,一面跟床榻上的人說話,溫聲細語的,聽起來就是位性子純善的好母親。
蘇瑜沒反應。
邱姨娘盛好粥,往里擱了調(diào)羹,搬個凳子坐到床榻邊,舀起一勺吹冷要喂她。
蘇瑜偏開頭去,明顯不想吃。
"瑜兒,你身子骨虛,這時候不能不進食,聽娘的話,多少吃些下去,否則你受不住的。"
"娘,我沒胃口。"蘇瑜終于接腔,聲音細弱,幾不可聞。
邱姨娘嘆了口氣,"孩子沒了便沒了,人沒事兒就好,往后還有的是機會生。"
蘇瑜突然偏轉(zhuǎn)頭來,紅著眼看邱姨娘,"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府上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你竟然絲毫不知情"
邱姨娘說:"別人的事兒我管不了,我只能管你。"
這話,讓蘇瑜眼淚花子直打轉(zhuǎn)。
"娘,這日子我不想過了。"蘇瑜哭出聲,醒來后一直憋悶在心里的委屈和苦楚全都化成眼淚滾滾落下,"我原以為,聽你的話跟他重修于好,有了孩子,從今往后我就能過上好日子在蘇家揚眉吐氣,可他給我的,除了羞辱還是羞辱。發(fā)妻都帶著兒子找上門來了,他沒想過要跟我解釋一句,還埋怨我無理取鬧,隨手一推就把我苦心經(jīng)營的夫妻之情和親生骨肉給推沒了,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心里壓根兒沒我,是我瞎了眼看錯人,才會把所有的信任都給他,甚至于傻乎乎地懷上他的孩子。"
蘇瑜一面說一面掉眼淚。
邱姨娘見她不喝粥,把小碗放回桌上,掏出帕子仔細給她擦眼淚。
等蘇瑜說完,邱姨娘才緩緩道:"過不下去了,那就和離吧!"
蘇瑜訝異地張了張嘴。
她娘這輩子硬氣的時候不多,偶爾有那么一兩回,也全都是為了她,所以蘇瑜哪怕再毒再惡,在當娘的跟前還是留了一處柔軟。
看著蘇瑜懷疑的眼神,邱姨娘莞爾,伸手握住女兒有些發(fā)涼的手,目光溫柔而堅定,"娘支持你。"
——
郝運把蘇瑜推倒之后就被正院的家丁拎了過去。
蘇國公兩個窩心腳將他踹跪在地上,之后二話不說讓人上鞭子,他要親自執(zhí)行家法。
郝運還沒從剛才蘇瑜小產(chǎn)那一幕中緩過勁來,脊背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鞭子,疼得他險些滿地打滾,但還是忍痛解釋,"認親的事明顯有人要陷害小婿,岳父千萬不可聽信那毒婦的一面之詞,在蘇瑜之前,我沒成過親,也沒有過兒子,他們簡直是在胡說八道!"
蘇國公這會兒一句話都不想說,手臂一揚,第二鞭子又落下來。
郝運的后背衣衫馬上見血,疼得他直冒冷汗。
"岳父。"郝運哆嗦著聲音,"孩子的事都怨我,小婿已經(jīng)知錯,小婿向您保證,從今往后會加倍對大小姐好以作彌補,我們還年輕,有機會再懷的。"
蘇國公還是沒說話,打下來的鞭子一鞭比一鞭重,沒幾下就讓郝運皮開肉綻。
快昏死過去的時候,他聽到蘇國公說了一句話。
——你們倆生的孽種老子不稀罕,但你敢動小四,老子就要你生不如死!
金管家找人來把他拖下去,郝運的一只手還在往外伸,似乎想抓住什么。
金管家嘆道:"邱姨娘什么都招了,大姑爺又何必再費勁,雖說你是為了對付宋翰林而放的孔明燈一時失手落下來,可四少爺為此九死一生毀了容是真,你彌補不了的。"
不!不是這樣的!分明是邱姨娘給蘇瑜出主意,讓他們夫妻倆去訂制孔明燈,說那燈很神,能直接飛到宋家上空,到時候再請弓箭手把燈射下來,里面的特殊油脂就能把宋家人全部燒死在里面。
郝運想解釋自己才是受害者,然而他傷得太重,已經(jīng)沒力氣開口。
邱姨娘。
邱姨娘……
直到現(xiàn)在,他才醒悟過來這府中隱藏最深的是誰,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