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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試探性問道:"我用一大塊金身碎片,與隱官老祖換個結(jié)契的小故事"
故事其實不小。
只看解契一事,陳平安就用到了上古斬龍臺行刑的斬勘刀,以一張青色符紙承載鮮血,取一滴心頭精血,還要剝離出三魂七魄各一縷,灌注末尾署名當(dāng)中。
尋常修道之人的結(jié)契解契,可不需要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
要是這種買賣都不做,霜降覺得自己容易遭天譴。
陳平安卻沒興趣做這筆買賣,有了那位金精銅錢老祖化身的長命道友,她極有可能擔(dān)任落魄山記名供奉,家有聚寶盆,如今陳平安覺得自己十分淡漠名利,絕不至于見錢眼開。刑官走了,老聾兒跟著離開,此處所有的天材地寶,長腳再多,也跑不出一座牢獄天地。陳平安一直想要問老大劍仙,為何不將此地家底掏空,交給避暑行宮打理,或是搬去丹坊處置,可惜老大劍仙根本不給機會,每次現(xiàn)身露面,陳平安的下場都不太好。泥菩薩也有幾分火氣,包袱齋在哪里不可以開張除此之外,將來歲月悠悠,可能會沒個盡頭,總得找點事情做,比如數(shù)錢,比如煉物。
陳平安手腕翻轉(zhuǎn),祭出那枚材質(zhì)奇異的五雷法印,托在手心,雖然不過棗核大小,但是隱隱有雷鳴,五彩流光,氣象森嚴(yán),天然壓勝鬼魅穢-物。
與那仿造白玉京寶塔和劍仙幡子一樣,陳平安都不敢大煉為本命物,只是中煉,一來沒必要大煉,再則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終究是從離真那邊得來之物,擔(dān)心萬一。如那松針、咳雷,也是得手極久之后,才從中煉變?yōu)榇鬅?。?dāng)然不是信不過劉景龍和袁靈殿,而是大煉之物,不比尋常,除了會單獨占據(jù)一整座本命竅穴,還會分走修士靈氣,而這兩件事,對于一個開府不多、靈氣積蓄不夠深厚的下五境練氣士而,就是天大的難題。
陳平安如今作為五境修士,氣府?dāng)?shù)量其實不算少,可光是為了長生橋煉化的五行之屬,就分去五座,皆需以靈氣勤勉煉化,又能有多少的盈余靈氣,可以被陳平安拿來"封賞群臣"這就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然單開一座水府,以陳平安遠(yuǎn)游路上的一眾機緣所得,綠衣童子們絕不會如此無所事事,例如那瓶蜃澤水丹的補給,每次水府久旱逢甘霖,靈氣卻依舊需要分給山祠、木宅等地一部分。
可即便是中煉此印,陳平安相信僅憑這件山上重寶,在那寶瓶洲藩屬小國,當(dāng)個斬妖除魔、術(shù)法通天的神仙老爺,沒半點問題。而且即便行走山澤荒野,也會被當(dāng)作譜牒仙師,因為修行五雷術(shù),一旦術(shù)法道訣不夠正宗,很容易就會傷及五臟六腑,日積月累,體魄殘缺,并且不可逆轉(zhuǎn),比如那目盲道人賈晟,便是因為修煉旁門雷法,傷了一雙眼睛……想到這里,陳平安啞然失笑。
陳平安突然問道:"不是金沙"
霜降掏出一顆柑橘大小的金身碎塊,輕輕拋著。這等分量的寶物,可不常見,鑿山取寶,老費勁了。
陳平安左手駕馭五雷法印,右手伸手一抓,將那金身碎塊從化外天魔手中取來,攥在手心,片刻之后,就以煉三山道訣,將金身碎塊煉化出一滴金色水滴,再以手指接住,輕輕抹在那枚五雷法印十六字真的"攢"字上,如寺廟道觀給神像貼金。
在此貼金過程,陳平安五座本命竅穴,皆有一絲靈氣自行流轉(zhuǎn),如獲敕令,來往手心,升騰而出,縈繞五雷法印,幫忙淬煉那一滴金色水珠融入法印,比起單獨以煉物仙訣貼金,速度要快上一大截。這就是一位修道之人,拼出五行之屬本命物的優(yōu)勢所在,種種玄機,妙不可。
陳平安收起法印和金身碎塊,說道:"我家鄉(xiāng)是那驪珠洞天,小時候,一個大雪天的深夜,我剛好做了個噩夢嚇醒,然后就聽到家門口那邊有動靜,似乎聽到了細(xì)微的嗓音,那夜風(fēng)雪大,所以聽著不真切,只覺得很滲人,其實我當(dāng)時很猶豫,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躲在被窩里,也想過宋集薪是不是其實也聽到,他膽子大,會比我先出門,后來我還是畏畏縮縮出去了,然后救下了一個……"
說到這里,陳平安突然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定義稚圭。
霜降熟稔陳平安的諸多心路歷程,道破天機:"她不找那皇子宋集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選擇從泥瓶巷西邊巷口走入,入巷艱難,哪怕一門之隔,已經(jīng)力竭,所以倒在了你家門口,未能敲響宋集薪的院門,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大道緣分。還有一種,則是她從顧璨家走入泥瓶巷,到了宋集薪家門口,臨時改變主意,因為與一位大驪宋氏的龍子龍孫結(jié)契,約束多,說不定只能簽訂真正的主仆契約,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對于天地間最后一條真龍余孽而,并不是一個如何舒心的選擇。她被你救下之后,偷偷與你結(jié)契,因為你本命瓷已碎,神魂孱弱,結(jié)契一事,神不知鬼不覺。她就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鑿壁偷光,"
陳平安點頭說道:"的確是這樣。"
"我的隱官老祖唉,哪有你這么做買賣的。"
霜降扼腕痛惜道:"你與那化名稚圭的女子,雙方可是一樁平等契約,前邊吃虧越大,后邊享福就越多,隱官老祖你到底怎么想的明擺著只要再熬熬,在那解契書上寫得莫要如此決絕,將來你老人家可就是苦盡甘來的大好歲月了!簡直就是躺著破境,在那書簡湖,那坑你不淺的孽種泥鰍,如何反哺顧璨體魄神魂,隱官老祖你豈會不知"
白發(fā)童子說得唾沫四濺,手舞足蹈,"不管那王朱,早年如何竊取你的命理氣數(shù),越是得道,天下事越講個有借有還,這是定理,所以她只要得以真正化龍,你就算功德圓滿,是天底下最名副其實的一樁扶龍之功,從今往后,你能夠獲得一筆細(xì)水流長的收益。她每次破境,更會反饋結(jié)契之人,結(jié)金丹、養(yǎng)元嬰,算得什么難事。單說天然壓勝蛟龍之屬、甚至是水神湖君一事,哪個修道之人,不夢寐以求"
陳平安站起身,緩緩散步,微笑道:"我只知道,施恩與人,莫作施舍想。我當(dāng)年不知道結(jié)契一事,只知道救下她,是隨手為之。"
僧人托缽化緣,是為結(jié)緣。道家也有一飲一啄,莫非天定的說法。
霜降小心翼翼道:"隱官老祖,你是儒家門生,君子施恩不圖報,我勉強可以理解。可是她害你多年運道不濟,你仍然愿意以德報怨會不會有那爛好人的嫌疑"
陳平安搖頭道:"事有緩急輕重之分,一來她稚圭在我心中,就只是個鄰居,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寶瓶洲大勢重要。再者,以德報怨你很清楚,這其實與我的根本學(xué)問是相悖的,事分先后,錯分大小,都得講明白了,再來談原諒、寬恕。"
陳平安停頓片刻,手心抵住那把斬龍行刑之物的刀柄,笑道:"假設(shè)大事已了,你讓她現(xiàn)在站在我面前試試看"
霜降現(xiàn)在一聽到"試試看"三個字就頭疼。
陳平安繼續(xù)說道:"如果撇開是非、陰謀不談,一事歸一事,只說我與宋集薪和稚圭當(dāng)鄰居,其實沒你想象得那么糟糕,甚至可以說,有他們在隔壁生活,我對活下去,會有些額外的盼頭,好歹知道了百姓人家的好日子,約莫是怎么個過法,不缺錢花,衣食無憂。灶房砧板上,以菜刀剖魚鱗的聲音,或是大太陽,以木棍輕輕敲打竹竿上的厚實被褥,你聽過嗎都很動聽的。我不曾念書識字,就已經(jīng)聽說了不少書上語,就歸功于宋集薪的無聊背書。"
當(dāng)時年少,陳平安一切都被蒙在鼓里,所想之事,只是一日兩餐的溫飽,夏日怕中暑,冬天衣衫單薄最畏寒,春怕年味,秋愁田地少。
與那鄰居那對主仆相處,能幫忙的,泥瓶巷少年都會幫,例如路上遇到了,幫稚圭挑水,幫著曬書在兩家之間墻頭上。宋集薪那會兒作為"督造官宋大人的私生子",好像有花不完的錢,那些錢又像是天上掉下來的,宋集薪怎么開銷都不會心疼,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
泥瓶巷太窄,宋集薪又是個喜歡享福的,還是個怕麻煩的,從來只會讓稚圭一車車購置柴禾、木炭,一勞永逸,對付掉一個寒冬。
陳平安如果瞧見了,也會幫忙。那會兒,好像氣力不支的稚圭,也會拎著裙角,跑去宅子門口那邊,喊陳平安出門幫忙。
陳平安也不會拒絕,做這些瑣碎事情,不是有什么念想,恰恰相反,正因為規(guī)規(guī)矩矩,對身邊所有人都是這般,視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陳平安做起來,才會衣衫沾泥、炭屑,心眼干凈。更何況相較于為鄰居的搭把手,陳平安為顧璨家里,所做之事,更多。
何況那個時候的草鞋少年,對于男女事,那真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所以宋集薪那么個小肚雞腸的同齡人,也不曾覺得陳平安對稚圭有什么想法,只會對劉羨陽和馬苦玄,敏感且敵視。
偶爾稚圭在隔壁院子擇菜,也會試探性與陳平安語,她會說你幫了顧家娘倆那么多,你好歹要些酬勞,哪怕不是銅錢,她家莊稼地都是你在打理,那些收成,討要幾升白米之類的,總是在理的,如果那狐媚子的婆姨這都不答應(yīng),那就是她做人有問題,盡想著占你陳平安的便宜,小鎮(zhèn)的長工短工,幫忙紅白喜事,哪里不能掙錢。
宋雨燒曾經(jīng)在吃火鍋的時候,醉醺醺說過一番語,當(dāng)時陳平安感觸不深,如今已是而立之年的陳平安,不是少年許多年。
再去細(xì)細(xì)咀嚼一番,就嚼出許多余味來。如飲一碗陳年酒釀,后勁真大,隔著好些年,都留著酒勁在心頭。
年輕時記性好,每逢思鄉(xiāng),人事歷歷在目,心之所動,身臨其境,宛如返鄉(xiāng)。
上了歲數(shù),記憶模糊,每逢思鄉(xiāng),反而感覺離鄉(xiāng)更遠(yuǎn)。人生無奈,大概在此。
霜降笑著點頭,"市井的雞毛蒜皮,我還真懂得不少。"
陳平安打趣道:"堂堂飛升境大修士,也會知道這些"
按照它先前與陳平安所講的那個人生故事,作為流民孤兒的"小草",漂泊不定,隨時被霜雪凍殺,僥幸被一個殷實門戶,收為奴仆,再給少爺當(dāng)書童,因緣際會之下,被隱于市井的塾師相中根骨資質(zhì),賜名霜降,踏上修行之路,在這期間,確實是該知道許多民間疾苦的。
但是陳平安根本不信它那套說辭。
霜降揉了揉臉頰,"世間如我這般命苦的飛升境,好似啃泥吃屎長大的可憐蟲,不多見。"
陳平安點頭道:"要對一位五境練氣士喊老祖,是命苦。"
在臺階那邊,化外天魔雙手叉腰,大義凜然道:"隱官老祖,我不許你老人家如此妄自菲?。?
陳平安再次祭出那枚五雷法印,對霜降說道:"與捻芯前輩說一聲,開工做事,先幫我將此物挪窩到掌心,我如今自己也能做成,卻太過耗費光陰,只能耽誤她拆衣了。"
霜降與那個忙著拆解法袍的小姑娘打了聲招呼。
陳平安來到臺階上,輕輕卷起左手袖管。
霜降蹲在一旁,道:"瞅瞅,隱官老祖這條胳膊,真是學(xué)問多多,凡俗女子,眼拙,興許看不出門道,卻契合金枝玉葉的高妙之說,內(nèi)里全是得道高真的神光流彩,能眼饞死那些個識貨的山上仙子。以后隱官老祖遠(yuǎn)游四方,多穿幾件法袍才行,不然鴛鴦債會很多的。要我說啊,光是遮掩手臂不頂事,就憑隱官老祖這面容,這身材,這談吐,這風(fēng)采,得學(xué)那刑官,不然仙子們一個個見之傾心,心神搖曳,魂不守舍,心湖上小鹿亂撞,蹦蹦跶跶,漣漪蕩漾面緋紅,隱官老祖自然不會動心,可終究是件煩人事,就像那結(jié)契一事,"
陳平安問道:"老聾兒就是這么被你念叨煩的"
霜降嬉笑道:"那孫兒,修心不夠,是個廢物。"
捻芯趕來后,幫著陳平安將那枚五雷法印,更換"洞天",從山祠挪到掌心紋路處的一座"山岳"之巔。
旗鼓相當(dāng)?shù)男奘繌P殺,一瞬之差,就是生死之別。
不光是能夠讓陳平安施展這一門雷法更為迅猛,還可以讓陳平安更快適應(yīng)五件本命物的勾連銜接,一經(jīng)施展,五雷攢簇,天威浩蕩,造化萬千。
練氣士更換一件中煉之物的擱放位置,卻并不簡單,需要臨時開鑿出一條"驛路",自然會傷筋動骨,只是相較于縫衣真名,還算小事。
陳平安不但無需捻芯以繡花針釘死魂魄,還可以念頭隨意,語無礙,問道:"這件五雷法印,材質(zhì)是什么"
材質(zhì)古怪,紋理似美木,質(zhì)地卻如碧玉。
捻芯只認(rèn)出這是一塊雷擊槐木。
雷擊木,此物在浩然天下,并不罕見,市井鄉(xiāng)野皆有,富貴之家,還會重金求-購,去道觀請法牒道人,幫忙雕刻成木牌,讓家中孩子攜帶在身,便可以不著臟東西,鎮(zhèn)煞辟邪,就像身上"請了一位門神"。
陳平安詢問無果,轉(zhuǎn)頭望向胸有成竹的化外天魔。
霜降不愧是飛升境,見多識廣,笑道:"是雷擊槐木不假,又大不簡單。"
說到這里,霜降故作沉思狀。
陳平安說道:"一顆雪花錢。"
雖是蚊子腿肉,可從陳平安這邊掙錢,何其不易,霜降這才一拍腦袋,恍然說道:"不是尋常雷擊,更不是尋?;蹦?。一般材質(zhì)極好、品秩極高的雷擊木,這‘?dāng)€簇五雷,總攝萬法。斬除五漏,天地樞機’十六字,應(yīng)該是分別篆刻在四面才對,不然根本承載不住這份雷法真意。訣竅所在,就在于這槐木,曾是一處槐府所在,類似一座袖珍福地,鬼魅齊聚為窟,狐蛇扎堆成窩。故而必然是一位精通五雷正法的得道之人,傾力降妖除魔的凌厲手段,才造就了這樁天大機緣,然后被那人從廢墟中撿取此槐,雕琢為印,刻出蟲鳥篆十六字,并且只是作為作為‘天地樞機’其一的法印底款。"
陳平安側(cè)頭凝視"行走"于經(jīng)脈之中的那枚法印,從山祠去往肩頭,再沿著手臂,被捻芯一路牽引法印移去掌心扎根。這個過程就像犁地翻田,開墾田地,卻是修道之人的筋骨血肉。
霜降在旁托著腮幫,緩緩道:"法印六面,制式古老,因為皆有篆文圖案,屬于極其罕見的‘六滿印’,又被稱為‘月盈印’。月盈而虧嘛,不然這種法印,也太過霸道了些,早就大小山頭人手一顆了。所以隱官老祖如果以此物對上強敵,開銷不小,容易使得法印雷法式微,神光黯淡,真意衰減,所幸事后可以修繕品相,例如山水神祇的金身碎片。反正隱官老祖不缺此物,真是天命所歸!"
霜降嫌棄凝神關(guān)注那枚法印太麻煩,容易讓隱官老祖分心,它便雙指并攏,輕輕擰轉(zhuǎn),法印顯化在陳平安眼前,變得巴掌大小,清晰入目。
它以心念輕輕旋轉(zhuǎn)那顆法印,娓娓道來,"法印四面,總計刻有三十六尊神靈畫像,雷神電母,風(fēng)伯雨師,云吏靈官,天人神官等古老圖案,皆在法印此山中。九是一個大數(shù)字,這就又是‘月盈印’的一個絕佳作證。一般煉師,真不敢如此胡來。"
"除了印章底部的地款十六字,原本該有天款,只是不知為何被削去一截,大傷品相,也使得這枚五雷法印威力驟減。不然此物,該是那宗字頭仙家祖師堂的供奉之物,壓勝山水,汲取氣運,甚至有可能會成為一顆傳法印。"
霜降感嘆道:"沒了至關(guān)重要的天款,品相大跌,十分可惜!"
做人忌諱個十全十美,收藏一事,卻是恰好相反。
陳平安說道:"能否自己補上天款哪怕威勢不增絲毫,嚇唬人,總是可以的。再說哪天真要山窮水盡缺錢花了,是不是篆刻齊全的六滿印,會是兩種價格。"
霜降心中唏噓,瞅瞅,這樣的隱官老祖,如何讓人不欽佩如何能夠讓那位長命道友不心儀
隨便念頭一起,好像就要斬除五漏,隱官老祖真是個天生的修道胚子。
可惜不是在青冥天下,不曾早早遇到隱官老祖,不然這會兒,陳平安就要喊自己老祖了,只是想象一番,就美。
霜降呵呵傻笑幾聲,抹了抹嘴,趕緊轉(zhuǎn)過頭,伸手覆臉,使勁揉搓一番,再轉(zhuǎn)頭,就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了,畢恭畢敬說道:"隱官老祖雖然精通刻章,可這天款銘文,還真做不來。"
陳平安點點頭,沒有失落,反而釋然。
運道過于好,就是大憂患。需要好好反省一番所處境地了。
捻芯說道:"行了。"
縫衣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毫不拖泥帶水。
如今唯一能夠讓她留下的事情,就是陳平安改變主意,不再有那腦子有坑的男女大防。一個修道之人,需要哪門子的守身如玉,迂腐古板得像個老學(xué)究了。只是捻芯總不能強行扒了陳平安的衣服,倒是有些埋怨那霜降的本事不夠,當(dāng)初若是能通過那頭七條尾巴的狐媚子,與陳平安多做些事情,可能她如今縫衣,就不會這般美中不足。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被一個狐魅蠱惑了人心,年輕人走不到牢獄當(dāng)中,成為不了劍氣長城的隱官。
陳平安緩緩抬起手掌,祭出那顆五雷法印,一時間五雷攢簇,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四周,宛如掌上小天地,電閃雷鳴、云生水起,隱約可見三十六尊神靈的縹緲身形,各含法旨。
陳平安轉(zhuǎn)頭望向化外天魔,笑瞇瞇招手道:"來來來,讓老祖宗摸一摸你的小狗頭。"
霜降哀嘆一聲,乖乖歪過腦袋,伸長脖子,然后情真意切道:"隱官老祖,我這么不惜性命、每天都在慷慨赴死的忠心隨從,要多多珍惜啊。"
陳平安翻轉(zhuǎn)手腕,將一枚五雷法印重重拍向化外天魔的頭顱上。
轟然一聲,化外天魔在原地蕩然無存,陳平安一身衣袖震蕩,罡風(fēng)吹拂鬢角,只見他化外天魔在臺階下方不遠(yuǎn)處,重新凝聚身形,法袍之上猶有雷電殘余,使得它兩眼翻白,渾身抽搐,如醉漢一般,雙手向前摸黑一般,搖搖晃晃走上臺階。
陳平安知道自己這一手,根本無此能耐,自己未能修行五雷正法,沒有上乘道訣輔佐,就沒有足夠的道法真意,怎么可能讓一頭化外天魔如此狼狽,所以問道:"結(jié)結(jié)實實打中一位練氣士,可以擊斃什么境界的,觀海境龍門境"
霜降一路小跑上臺階,說道:"若無法寶庇護,隱官老祖這一巴掌下去,不傷品相半點,尋常龍門境,就得當(dāng)場斃命!"
陳平安又問道:"如果我不惜代價舍了法印不要"
霜降說道:"尋常元嬰修士,也要少掉半條命,與隱官老祖對敵,只要少掉半條命,也就等于沒命了。"
陳平安輕聲道:"尋常。"
霜降無奈道:"確實小有遺憾,隱官老祖以后廝殺,需要付出這么大代價的敵手,肯定都不是什么尋常練氣士。"
陳平安笑道:"我們做筆一顆小暑錢的買賣。"
霜降躍躍欲試,搓手道:"隱官老祖要是這么聊天,瞌睡蟲就要死絕了。"
陳平安說道:"我身上物件不少,又要馬上成為中五境神仙,你幫我復(fù)盤一番,如何才能受益最大。重點在洞府、觀海和龍門三境的大小關(guān)隘,中煉之物與大煉本命物的搭配,以及最后結(jié)丹的關(guān)鍵。"
霜降說道:"這么大的事情,不如我陪著隱官老祖拾階而上,結(jié)伴登高"
陳平安笑道:"需要這么些花頭經(jīng)嗎"
話是這么說,起身不含糊。
就當(dāng)討個好兆頭。
早年離開倒懸山,與陸臺一起游歷桐葉洲,對方早就泄露天機,提點過陳平安,修道之人,剛剛登山之時,大煉本命物,不是多多益善,不用刻意追求數(shù)目之多。
世間大煉之本命物,大致分三種,攻伐,防御,輔佐,例如一只承露碗,在世間親水之地,就能夠幫助練氣士更快汲取靈氣,一枝春露圃栽種裁剪下來的楊柳,在草木郁郁之地,也能額外增長靈氣。
而大煉、中煉兩物,是要與練氣士討要"糧餉"吃的,所以擁有一兩件攻伐防御之外的輔佐本命物,幫忙練氣士開源,至關(guān)重要。
故而一位練氣士,結(jié)丹之前,積蓄靈氣有數(shù),得看開府竅穴之多寡,以及每一處開府規(guī)模之大小,若是小門小戶,與那庭院深深的豪門宅邸,自然天壤之別。
所謂的修道天才,便是兩者兼?zhèn)?開府多,且府邸大。
所謂的花架子譜牒仙師,往往便是空有府邸山頭,但是處處小巷陋室,不成氣候,一時風(fēng)光,最終成就有限,這輩子只能在半山腰逛蕩。
許多山澤野修,哪怕本命物不多,苦心經(jīng)營一兩處本命竅穴和大煉物,再能夠圍繞著這份大道根本,琢磨出相適應(yīng)的術(shù)法,一樣可以戰(zhàn)力出眾。一路縫補,哪怕走了條盤山小道,依舊跌跌撞撞,可以去往山頂,一覽眾山小。
陳平安三處曾經(jīng)盤桓過三縷"極小劍氣"的竅穴,分別擱放大煉的初一、十五,以及松針、咳雷,因為后兩者只是劍仙仿劍,而氣府又出奇之大,兩把恨劍山仿劍,得以擁擠于一室,竟是完全不成問題,而且陳平安看架勢,好像再多一把仿劍,都不成問題。
只是崢嶸宗妖族劍修的那把本命飛劍"天籟",以及霜降作為交換,送給陳平安的那把短劍,就只能與飛劍天籟一樣,溫養(yǎng)在養(yǎng)劍葫當(dāng)中。
實在是沒有多余的氣府來安置它們,而且陳平安也不覺得它們適宜大煉。
霜降開門見山道:"練氣士開府門,如開洞天,自行接納天地靈氣,是謂洞府境。人體三百五十六個竅穴,就是三百六十五座先天而生的洞天福地,日月更迭,晝夜輪轉(zhuǎn),陰陽交融,這些人一生來就有的財富,不知羨煞多少精怪鬼魅。躋身洞府境,開九竅,便能躋身觀海境,女子練氣士,需要十五竅。你如今身具五行之屬本命物,已經(jīng)坐擁五竅洞府,成為劍修之后,籠中雀和井底月,又新開辟出兩座,初一,十五,各有一座,松針、咳雷共聚一府,所以這就是十竅已開。"
"躋身中五境的第一洞府境,一著不慎,就是‘水災(zāi)禍殃’的下場,一旦人身小天地與大天地勾連,靈氣如洪水浸漫其中,肆意倒灌,你大道親水,并且因為純粹武夫的關(guān)系,體魄堅韌,且有那火龍拓展魂魄道路極多,又有一枚水字印坐鎮(zhèn)水府,半點不怕此事。"
"所以躋身洞府境,輕而易舉,一般練氣士,還要小心拿捏個火候分寸,你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盡可能多的吸納靈氣,務(wù)必要以牛飲鯨吞之勢,一氣呵成,尋覓出更多的水府、山祠等洞府的相親之地,就像人間五岳,也該尋一處儲君之山,作為輔佐,只是你們浩然天下不太講究此事,在青冥天下,不但是山君,還有那水仙,都會將儲君之地的選址,視為頭等大事。試想一下,你五行之屬,各自有一處輔佐洞府,結(jié)丹之前的靈氣積蓄,便十分可觀了。既不用擱放本命物坐鎮(zhèn)其中,免得廝殺慘烈,隨隨便便就給人傷及大道根本,卻能讓你在修行路上,汲取、儲藏靈氣,事半功倍。只是到底哪些氣府適宜擔(dān)任山水‘儲君’,就藏著個關(guān)鍵訣竅了,開洞府,何等大事,宛如天地初開,靈氣倒灌,所過之地,會有許多顯化,護道之人,若是細(xì)心觀察,就可以找到些蛛絲馬跡,微妙跡象,稍縱即逝,所以護道人的境界,得夠高,不然白搭,即便知道了此中訣竅,亦是枉然。最少是仙人境起步,換成玉璞境看出了端倪,他敢出手嗎自然是不敢的,人身天地初開之大格局,隨便闖入其中,是護道,還是害人害己"
陳平安一直在豎耳聆聽,不愿錯過任何一個字,只是嘴上卻說道:"你說得太粗淺了。"
這是陳平安生平第一次如此鄭重其事,對待自家修行事。
化外天魔所說的洞府儲君之地,以及躋身洞府境之初始,就等于是"天地初開",確實是陳平安首次聽聞。
兩人緩緩登高,霜降笑道:"在我看來,你唯獨煉化那劍仙幡子,是妙手??墒菬捇欠略彀子窬?一同擱在山祠之巔,就極不妥當(dāng)了,如果不是捻芯幫你更換洞天,將懸在木宅門口的五雷法印,趕緊挪到了掌心處,就會更是一記大昏招了,一旦被上五境修士抓到根腳,隨便一道精妙術(shù)法砸下去,五雷法印非但半點護不住木門,只會變成破門之錘。修道之人,最忌花哨啊,隱官老祖不可不察……"
陳平安毫無征兆地一巴掌拍在化外天魔腦袋上,打得在霜降原地消逝,瞬間在別處現(xiàn)身,它跑上臺階,仰起頭淚眼汪汪,"隱官老祖,不教而誅,為啥嘛。"
陳平安斜眼道:"你先前關(guān)于我那些煉化之物,是這么講的"
霜降想了想,自個兒胡說八道的語太多,記不太清了,得好好捋一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真是自己錯了,可這隱官老祖也委實是太會記賬了,它只好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諂媚道:"那會兒是隱官爺爺,如今才是老祖宗,不一樣的。那老聾兒不也喊我爺爺,就不安好心,半點不心誠,對吧如今我與隱官老祖,既是祖譜上的親戚,還是精誠合作的買賣伙伴,親上加親,咱倆這樣的關(guān)系,瓷實!"
陳平安看似還算神色輕松,實則心中大為后怕。
煉物之后,一旦與人廝殺,身體魂魄受到重創(chuàng),打爛了竅穴,毀壞了大煉、中煉之物,就是典型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依照本命物的品秩,不同程度折損一位練氣士的大道根本。世間事總是福禍相依,先前陳平安煉化五雷法印、青磚道意和仿白玉京寶塔,雖是中煉,用來各自輔佐五行本命物,自然裨益不小,可一旦所在本命竅穴受損,與本命物一起崩碎,雪上加霜,就會災(zāi)殃更大,極有可能連累相鄰氣府一起崩塌稀爛。
陳平安每次祭出煉化之物,就如化外天魔所說,一旦與本命物牽連,很容易被上五境練氣士循著收放之間的痕跡,找到本命氣府所在,而陳平安的五行之屬,本身就存在著牽引,找到其中一個,很容易就是找到全部五座!想到這里,陳平安又是一拳砸下。
中煉之物,無論品秩多高,裨益道行多大,不是不可以擱放在本命竅穴,但顯然必須慎之又慎。
這次化外天魔早有準(zhǔn)備,主動踮起腳跟,在陳平安身后凝聚身形,屁顛屁顛跟上隱官老祖,不忘稱贊道:"好拳好拳。以后咱們祖孫倆,結(jié)伴游歷青冥天下,隱官老祖第一件事,就是一拳打爛那架敲天鼓,好讓整座白玉京和青冥天下,都曉得隱官老祖大駕光臨了!"
陳平安自自語道:"某些山澤野修的心態(tài),如今得改改了。"
許多微妙心態(tài),在人生道路上,會是不可或缺的助力,但是到了某個階段,就會悄無聲息變成一種阻滯。
不是全盤否定過往,而是念念相生,法無定法。最終這條根本脈絡(luò)一成,就有希望時時在法中,處處法無礙。
例如山澤野修,可能是有一件煉化一件,只恨太少,只要開府足夠,管你三七二十一,三七二十四都沒問題。
可大山頭的譜牒仙師,卻不會如此,只會精挑細(xì)選,在師門長輩的傳道護道之下,揀選數(shù)件煉化為本命物,其余至多中煉,或攻伐或護身,錦上添花。每高一境,靈氣"漲水"一層,再多煉一件本命物,氣府竅穴的揀選,又是學(xué)問,還要早早揀選一處,作為未來結(jié)丹之室,早早經(jīng)營打造,開辟出一座仙家府邸,虛位以待,只等"有仙則靈"。
純粹武夫當(dāng)中,還有一種被稱為"尖把式"的稀罕武夫,堪稱修道之人的死敵,每一拳都能夠直指練氣士丹室,面對金丹修士,拳拳指向金丹所在,面對金丹之下的練氣士,拳破那些已有丹室雛形的氣府,一拳下去,人身小天地的那些關(guān)鍵竅穴,被拳罡攪得翻江倒海,碎得山崩地裂。
霜降一邊為隱官老祖清點家底物件,一邊說出它的詳細(xì)建議,以及耐心解釋為何要如此那般。
例如它那把交給隱官老祖的"昔年刻舟"短劍,銘刻一個"瀆"字,肯定不適宜大煉,但是卻最最適合中煉,可以擱放水府池塘當(dāng)中,先前以那水丹水運顯化而成的小小蛟龍,既假又弱,簡直就是玷污隱官老祖的宅邸風(fēng)水,根本不該凝為蛟龍之姿態(tài),反而應(yīng)該轉(zhuǎn)去凝為一顆寶珠,水運濃郁一分,寶珠就趨于實質(zhì)一分,再加上它另外那把銘刻有"湖"字短劍,就能夠造就出雙龍奪珠之格局,那才是最佳選擇。
還有那桿劍仙幡子,應(yīng)當(dāng)如何矗立于山祠之巔,又有一番大講究,絕非陳平安當(dāng)下這般隨便一丟就算完事了。
陳平安聽得聚精會神。
這頭化外天魔,只要愿意正兒八經(jīng)"傳道",無愧飛升境身份,修為上則通天摘日月,語赴下則建瓴高屋。
陳平安受益匪淺,一顆小暑錢,買賣很劃算。
半路上,一位元嬰劍修妖族來到劍光柵欄附近,好奇問道:"你這年輕人,到底是如何修行的為何能夠如此神速,每天變樣。"
陳平安停下腳步,反問道:"聽說你身為劍修,卻精通望氣術(shù),能夠勘驗龍脈,擅長尋覓洞府秘境"
那妖族笑道:"想學(xué)你喊聲爹,我就考慮考慮。"
陳平安取出自己珍藏的最后一張金色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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