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某曾蒙大姑娘收留,方可茍活,故而今夜前來打擾,是為了告知大姑娘……此次不論大姑娘勝也好敗也罷,今上都不能容大姑娘存活于世!"秦尚志神情鄭重,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秦某有一計,可使大姑娘在抵達南疆之前脫身。"
身著素白色暗紋左襟長衫的白卿,望著秦尚志緩緩道:"先生,我一人榮辱性命不足道哉,南疆我必去。"
秦尚志沒有問為何,看著眼前身形清瘦的男裝女子,陡然想起那日有兵士家眷在國公府門前鬧事,白卿字字鏗鏘之語,她說前線艱險總須有人去!因那里數(shù)萬生民無人護!
她手指頭頂匾額,稱鎮(zhèn)國二字,當是……不滅犯我晉民之賊寇,誓死不還!生為民,死殉國!只為護我大晉百姓無憂無懼的太平山河,生死無悔!
油燈燭火之下,秦尚志擱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收緊,想起那日白卿擲地有聲之語,心中熱血澎湃。
白家是真正以忠義二字傳家,將為國為民刻進了傲骨里。
白家男兒雖葬身南疆,可只要白家精氣風骨不滅,白家便能在這世族大家皆如曇花一現(xiàn)的歷史長流中,永存不朽。
秦尚志鄭重行禮:"鎮(zhèn)國公府白氏,滿門英豪,可嘆可敬!"
秦尚志是君子,便已君子之心度白卿人之腹……自是以為白卿今日赴南疆,如當年的鎮(zhèn)國公白威霆一般只為護民守國。
交淺不能深,白卿不欲同秦尚志多加解釋,坦然替祖父、父親受了秦尚志這一禮。
第二日,寅時。
偌大的演武場只有旗幟獵獵作響,皎皎月光之下,白卿清瘦身影立于靶場,以極為標準漂亮的姿勢將射日弓拉了一個滿弓,只可惜箭未射出她已力竭,腹腔那口氣一散,來不及收勢羽箭射出一小段距離軟塌塌跌落在地,她亦是彎腰扶著雙膝直喘粗氣,雙臂肌肉酸脹發(fā)抖。
豆大的汗水順著她的下顎嘀嗒嘀嗒往下滴,衣襟已經(jīng)被汗水濕了一片,肺部難受如同快要炸開。
白卿身體虛力道和從前不能相比,可身體對弓箭的記憶還在,她說是從頭再來但到底不是初學者,加上這段時間白卿日常都纏著鐵沙袋,力道還是恢復了些。
扶膝休息了一小會兒,白卿直起身,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繼續(xù)練。
前生,她為了恢復武藝沒日沒夜的練,比這痛苦百倍,眼前這點難受算什么,遠遠不夠瞧的,她知道自己一定能一次比一次做的更好。
重新調(diào)整氣息,搭箭,拉弦……
肖若海立在一旁看著白卿堅韌的背影,想起白卿小時候被逼著練弓箭的模樣,大姑娘從小到大都是這般,任何事都不輕放棄!要么不做,要做便做到最好,不論這期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從不氣餒。
當年都說小白帥天資不凡武藝超群,可無人知道白卿為了那身武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如今從頭再來,白卿身上除了當年那股子韌勁兒和拼勁兒之外,少了急躁更多了幾分沉著穩(wěn)健。
短短數(shù)日,從連普通的弓都拉不開,到一點一點拉開射日弓,白卿這可以稱得上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