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著一襲緋色官袍,在地磚上投下狹長的影子。鎏金酒樽斜斜映著前方的宮燈,像是把半輪殘月斟進了琉璃盞里。
垂落的墨發(fā)被夜風吹起幾縷,掠過顧錦瀟淡漠的眉眼時,那雙眸子像是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
殿內(nèi)絲竹聲未停,舞姬的水袖翻飛著。可所有喧囂,仿佛都在他的三尺之外碎成了齏粉。
云安長公主和清陽長公主,總是時不時看向顧錦瀟,自然發(fā)現(xiàn)了他望向沈知念的眼神。
云安長公主并沒有多想,畢竟現(xiàn)在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在宸貴妃身上。
她只是撇撇嘴,心頭有些不屑。
不懂鑒賞古畫就不懂鑒賞,好好坐在座位上喝酒便是了,跳出來貽笑大方做什么?
屆時宸貴妃丟臉,也會連累皇兄的顏面。
她剛才還覺得,宸貴妃雖出身低微,卻將如此盛大的宮宴辦得井井有條。宮人們雖然忙碌,卻沒有出一絲差錯。
看來宸貴妃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不枉皇兄如此器重她。
沒想到這么快,宸貴妃就露出了真面目。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上不得臺面!
而清陽長公主輕輕皺了皺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茂學此時不禁有些后悔。
早知道宸貴妃娘娘會登上如今的高位,他肯定會以超乎嫡女的規(guī)格去培養(yǎng)她,而不是將她丟在后院自生自滅。
現(xiàn)在說這些也晚了。
沈茂學雖不知道沈知念心中所想,卻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定國公府一派的人,為難宸貴妃娘娘。
他笑呵呵道:“《獨釣寒江圖》乃是余白大師的得意之作,世間罕見!別說宸貴妃娘娘了,在場的哪位同僚不想上前細細品鑒一番呢?”
“若每個人品鑒過后,都要說一番鑒賞之,別說等到宮宴結(jié)束了,只怕說到天亮都說不完……”
沈茂學的下屬紛紛道:“是啊,沈大人之有理!”
“今日托了宸貴妃娘娘的福,我等也可以多看《獨釣寒江圖》一會兒?!?
“愛畫之心,人皆有之。面對如此國寶,宸貴妃娘娘心中喜愛,想細細欣賞一番也無可厚非。”
“宸貴妃娘娘真乃性情中人!”
“……”
一場針對沈知念的危機,就這樣被沈茂學化解于無形了。
雖然沈知念不需要。
很好!她心中已經(jīng)有答案了。
放在其他人身上,沈知念未必會當場戳穿此事。就算說,也是以委婉的話語。
然而沈知念明白,南宮玄羽心中對晉王不滿已久,更不想眼睜睜看著,晉王在皇室宗親和文武大臣面前,裝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所以,她也不必給晉王面子了!
沈知念猛然轉(zhuǎn)身看著晉王,伸出手指指向他,眉眼冷冽,語氣凌厲:“大膽晉王,竟敢在中秋佳節(jié)送一贗品給陛下,妄圖以假亂真?!?
“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還不跪下!”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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