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長公主現(xiàn)在不想說話了,就靜靜地看著,宸貴妃還能如何狡辯吧!
面對這些年輕官員的質(zhì)疑,沈知念并沒有生氣。
她平靜的模樣,倒將云安長公主急躁的樣子,襯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大周有琉璃透鏡,可放大畫面,讓人觀察得更仔細。后經(jīng)姜婉歌的改良,變成了更方便使用的放大鏡。
沈知念從一名閣老手中接過放大鏡,放在了《獨釣寒江圖》的一處枝丫上,讓人可以將筆鋒軌跡看得更清楚。
隨即,她不疾不徐道:“諸位大人請看!”
“此處梅枝的蟹爪皴,起筆的顫筆細看之下,和真跡有所區(qū)別?!?
“余白大師善用側(cè)鋒轉(zhuǎn)中鋒,每每畫枝椏,分叉處會有細微的自然停頓,形成釘頭狀筆意。不仔細觀察,難以發(fā)現(xiàn)?!?
“而臨摹者雖刻意模仿余白大師的筆法,卻在腕力轉(zhuǎn)折時暴露了自己的習慣,每根枝條末端的收筆,多了細微的上挑弧度??梢钥闯龃巳藢W畫時,慣用懸腕收鋒的技法?!?
“還有這里……”
沈知念將放大鏡移到了另一處,繼續(xù)道:“更隱秘的是花瓣的點厾?!?
“真跡的每瓣朱砂色,由濃至淡有三次漸變色階。而臨摹者因指力不及余白大師,在第二遍點染時力度衰減,導(dǎo)致花心處出現(xiàn)一塊細小的色團堆積,形成與真跡截然不同的暈染死角?!?
沈知念不禁有些慶幸,她前世的那名面首是余白大師的后人,將《獨釣寒江圖》的真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因此每每向她介紹時,他都十分自豪,說得格外仔細。
再加上沈知念對國寶也感興趣,長期下來,便把《獨釣寒江圖》的每一處細節(jié),都記得一清二楚。
若換成其它古畫,她雖不能說一竅不通,至少是看不出太多名堂的……
而這些內(nèi)閣大臣和大學士,在文學造詣雖遠勝于沈知念,也比她更懂鑒定古畫,卻沒有一人見過《獨釣寒江圖》的真跡,自然不如她了解。
聽到沈知念的話,閣老與大學士們都圍了過來,拿著放大鏡細細看她剛才說的那幾處細節(jié)。
“這……果然像宸貴妃娘娘說的,這根枝條末端上挑的幅度,要大那么一丁點?!?
“還有這里,確實有色團堆積。只不過所有的差別,都太細微了……若不是宸貴妃娘娘指出,只怕無人能注意到?!?
此時此刻,一名閣老看沈知念的眼神,比剛才少了幾分輕視:“宸貴妃娘娘果然觀察入微!”
他還以為后宮的妃嬪皆是一群無知婦人,除了拈酸吃醋,爭奪圣寵,沒有任何用處呢。
沒想到宸貴妃娘娘鑒定古畫上的本事,甚至比他們還強!
沈知念可不敢接這頂高帽子。
畢竟她只了解《獨釣寒江圖》,又不懂其它古畫。萬一今日得了鑒賞大師的名號,以后有人讓她鑒定別的古畫怎么辦?
屆時她不就暴露了嗎……
故而,沈知念搖了搖頭,謙卑道:“大人過譽了。”
“本宮只是喜愛余白大師的作品,碰巧對《獨釣寒江圖》多了幾分了解罷了。你要是讓本宮去看其它古畫,本宮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殊不知沈知念越是這種態(tài)度,眾人越覺得,宸貴妃娘娘是在謙虛。
不僅生得嬌媚動人,才學過人,還如此謙虛,難怪陛下這么寵愛宸貴妃娘娘!
年輕的翰林們,看沈知念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求知若渴。
原來他們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在一些地方,竟還不如后宮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