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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小說網 > 劍來陳平安 > 第六百四十八章 隨便破境

第六百四十八章 隨便破境

所謂的一人陷陣,戰(zhàn)場根本就不是戰(zhàn)場,一直就是在捉對廝殺。

李二曾,當年差點一個不小心打死宋長鏡的那場單挑,那位大驪藩王資質,當然是好,但是當時拳頭還是太輕了,只不過宋長鏡當時之所以能夠支持那么久,就在于宋長鏡不單單是習武之人,更是沙場搏殺出來的武人,在沙場上磨礪拳法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一種沙場萬人敵的氣象,再將其打熬透徹,返璞歸真,對手與之廝殺,如敵千軍,就會束手束腳。

如今陳平安身在戰(zhàn)場,就是在求這種氣象的第一層境界,山水千萬重,真正近身者,又能有多少高山大水

只要出拳夠重,身形夠快,眼睛看得夠準,無非是蹚水過山,一處一地慢慢過。

在那之后,打得興起的陳平安,愈發(fā)純粹,行走也好,飛掠也罷,時時刻刻皆是六步走樁,出拳唯有鐵騎鑿陣、神人擂鼓和云蒸大澤三式。

李二雖然是十境武夫,可是對于拳理,當年在獅子峰仙府遺址當中喂拳,卻所說不多,偶爾說出口幾句,也直不諱,說都是聽那鄭大風時常念叨的,李二與陳平安說這些話,可能你聽了有用,反正幾句拳理語,也沒個分量,壓不到人。

其中就有那句,目中有敵始出拳,意中無敵即通神,拳法至大,處處在法中,時時法無礙。

此次開陣,陳平安既不會對那些咆哮不已的兇悍妖族,以拳虐殺,也不會對那些滿懷恐懼、眼神祈求的年輕妖族修士,拳下留情。

純粹武夫,只是出拳。

術高者活,拳輕者死。

戰(zhàn)場上的武夫陳平安,神色沉寂,眼神冷漠。

寧姚只提醒了范大澈一句話,別靠近他。

陳平安的念頭越來越少,以往所思所慮皆放下,無限趨近于李二所謂的那種忘我記拳之境。

沒有使用縮地符,更沒有使用初一、十五,甚至連可以牽引身形的松針、咳雷都沒有祭出。

至于兩把本命飛劍籠中雀和井底月,更是有大用處,絕對不會早早現身。

到了這一刻,陳平安甚至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劍修,有四把飛劍,更有了兩把本命飛劍。

妖族大軍結陣最厚重處,人未到拳意已先至。

寧姚依舊在找那些境界高的金丹、元嬰妖族。

范大澈依舊無大事可做,好在比起先前寧姚開陣,一行人都只是跟著御劍,此次陳平安以拳開陣,范大澈出劍的機會多了些。

先前寧姚一人仗劍,開陣太快。

左右兩翼的南北向戰(zhàn)線,兩撥下城廝殺的劍修,離著這條金色長河還很遠,都沒走到一半路程,并且越往后,破陣殺敵的速度會越慢,甚至極有可能未到一半,就需要撤回劍氣長城,與城頭上養(yǎng)精蓄銳的第二撥劍修,輪番上陣,應對這場遍地尸骸的拉鋸戰(zhàn)。

金色長河與城墻之間的廣袤戰(zhàn)場別處,當下鑿陣南下最快的一撥劍修,也堪堪將推進到了半路而已,那還是因為有元嬰劍修齊狩幫忙帶頭開路的緣故。

疊嶂四人北歸,與旁邊那條戰(zhàn)線上的十數位南下劍修,一頭一尾,絞殺妖族大軍。

四位年紀輕輕的天才劍修,站在一排,相互間拉開七八十丈距離,不再追求鑿陣的速度和深度,開始盡可能多殺傷妖族大軍,故而四位劍修都開始腳踩長劍,鎮(zhèn)嶽,紅妝,經書,紫電,以御劍之姿,祭出各自本命飛劍,一路殺回劍氣長城。

陳三秋本命飛劍名為白鹿,飛劍的本命神通之一,是那白鹿銜芝的景象,戰(zhàn)場之上,會出現一頭大如屋舍的白鹿,所銜靈芝即是陳三秋的那把本命飛劍,白鹿天然渾身劍光,四周如雪紛飛,并且能夠自主聚攏靈氣,大為神異。

戰(zhàn)場上,那頭通體劍光如雪的白鹿肆意亂撞,殺力極大。

相傳陳三秋孕育出本命飛劍之前,年幼時一場午后夢寐,麋鹿游前,四足跪地,主動認主。

所以說陳三秋在劍氣長城年輕一輩當中,以風流著稱,絕對是大有本錢的。

家世好,脾氣好,皮囊好,人緣好,資質根骨好,除了陳家少爺的酒品稍微差了點,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白鹿此等神物,往往與虛無縹緲的文運有些牽連,所以陳三秋得了那把大驪仿白玉京的壓勝古劍之一經書,相得益彰。因為陳三秋的本命飛劍,是極少數擁有兩種本命神通的珍稀存在,除了祭出飛劍,白鹿現身之外,還能夠無形中增長陳三秋的文運,所以陳三秋其實既是先天劍胚,也是天生的讀書種子。

要知道在浩然天下,擁有劍仙境界的儒家圣人,三大學宮、七十二書院,如今就只有兩位。

可惜陳三秋生在了讀書人寥寥的劍氣長城,最關鍵是陳三秋還姓陳,去不了那座處處學塾、書聲瑯瑯的異鄉(xiāng)。

能夠在劍氣長城摘得天才頭銜的劍修,其實人人皆有故事。

只要是喜歡喝酒的劍修,誰都可以大醉酩酊,哪怕醉死都有理由。

寧姚始終不遠不近跟著那個只管出拳的陳平安。

寧姚依稀感覺到了一個陳平安的想法,可能當下陳平安自己都渾然不覺的一個念頭。

我若拳高天外,劍氣長城以南戰(zhàn)場,與我陳平安為敵者,不用出劍,皆要死絕。

寧姚沒有覺得這樣不好,但是又覺得這樣可能不是最好的,道理只有一個,他是陳平安。

所以寧姚喊了一聲,陳平安。

戰(zhàn)場之上,陳平安立即收拳停步,轉過頭,有些疑惑。

范大澈一瞬間有些劍心不穩(wěn),只是奇怪感覺,一閃而逝。

寧姚說道:繼續(xù)出拳,我在身后。

陳平安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寧姚要說這句話,不過還是笑著點頭。

先前與龐元濟借來的那件衣坊法袍已經破碎收起,身上這件更是破碎得收都不用收了,便以拳意輕輕震散,如蒲公英飛走四方。

不但如此,連那件寧府青衫法袍也一并收起,于是當下陳平安只穿著一件最尋常材質的長袍。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吐出一大口淤血,不知不覺,以他為圓心的方圓數十丈之內,戰(zhàn)場上已經沒有活著的妖族。

陳平安一手抖了抖手腕,一手輕輕攥拳又松開,雙手白骨裸露,再正常不過了,疼是當然,只不過這種久違的熟悉感覺,反而讓他安心。

不吃點疼,練什么拳,修什么行。

陳平安目視遠方,最后抬高視線,才發(fā)現墻頭上刻的那個大字,再熟悉不過了。

猛。

字寫得是真不好看。

陳平安下意識抬頭望向天幕。

可以晚來,別不來啊。

哪怕只是回到半個家鄉(xiāng)的劍氣長城,看一眼也好,至于出不出劍,可以來了再說。

陳平安伸手一抓,結果記起那把劍坊長劍早已崩毀。

便從咫尺物當中取出那把搬山之屬元嬰妖族的法刀,狹長鋒銳,寶光瑩澈。

陳平安握住這把已經無主的法刀,品秩極高,一等一的法寶,輕輕掂量一番,重量足夠,那就繼續(xù)開陣。

片刻之后。

范大澈忍不住轉頭看了眼身后。

寧姚在揉眉頭。

而在兩人的前方,陳平安在持刀亂砍。

范大澈覺得這大概就是斫賊了。

一瞬間。

寧姚遞出一劍。

不是去救陳平安,哪怕偷襲之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元嬰劍修死士。

而與之配合,選擇刺殺寧姚的,正是先前那位精通隱匿之道的玉璞境劍仙。

一般的山上神仙道侶,若是境界高者,此時選擇,哪怕不會去救境界低者,也難免會有一絲猶豫。

寧姚卻毫無雜念,劍心反而愈發(fā)澄澈光明。

她能殺敵,他能活。

寧姚相信自己,更相信陳平安。

一直故意壓境在金丹瓶頸多年的寧姚,剎那之間,隨隨便便就躋身了元嬰境瓶頸。

寧姚出劍之后,猶能分心,瞥了一眼城頭。

陳清都雙手負后站在城頭上,面帶笑意。

一旁魏晉苦笑道:老大劍仙,為何故意要壓制寧姚的破境

陳清都笑道:不著急,不用刻意去爭那些虛頭巴腦的頭銜,成為什么歷史上第一位三十歲以下的劍仙,需要嗎

四十歲成為劍仙的魏晉還是不理解,寧姚又并非拔苗助長,屬于順勢而成,老大劍仙你動用整個劍氣長城的劍道,將寧姚壓勝在元嬰瓶頸,是何故

陳清都笑呵呵道:我是魏晉

魏晉無以對。

有些懷念左右前輩在城頭的時光了。

老大劍仙的下之意,你才是陳清都

陳清都繼續(xù)說道:劍道壓勝那你也太小看寧丫頭了。

蠻荒天下那位灰衣老者,不管大戰(zhàn)如何慘烈,始終不聞不問,只是在甲子帳閉目養(yǎng)神。

這會兒老人睜開眼睛,直接與那陳清都笑著語道:這就壞規(guī)矩了啊。

陳清都答道:不服來城頭上干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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