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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小說網(wǎng) > 劍來陳平安 >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不知不覺十五年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不知不覺十五年

牛角山渡口,如今不再只是大驪軍方渡船往來而已,越來越多的商貿(mào)渡船起起落落。

看得裴錢兩眼放光,都是嘩啦啦滾進師父兜里的神仙錢啊。

這趟出遠門,因為是自家地盤,所以裴錢一旁的黑衣小姑娘,肩扛小扁擔,手持行山杖,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能更威風了。

周米粒還有一點點的惋惜,自己無法在額頭貼上兩張紙,一張寫那落魄山右護法,一張寫啞巴湖大水怪。

陳暖樹在不遠處,與即將動身去往北俱蘆洲的陳靈均說些瑣碎事情,聽得陳靈均一直打哈欠。

裴錢雙臂環(huán)胸,環(huán)顧四周,看著師父的大好河山,輕輕點頭,很滿意。

周米粒輕聲問道:陳靈均就要離開了,咱倆不說兩句再擠出些淚花兒,好像比較有誠意。

裴錢白眼道:落魄山那幾條宗旨,給你當碗里米飯吃掉啦

裴錢騰出手來,摸了摸小矮冬瓜的腦袋,語重心長道:我?guī)煾刚f過,道理就是那大白碗,其它的身外物,才是往里邊裝的飯菜,只要碗不丟,總能吃上飯。那么道理是啥呢,我是想不出來的,米粒你這迷糊腦闊兒,更不行了嘛,所以我們只需要記住那些落魄山的山規(guī),就不會有錯。

周米粒皺著眉頭,很快眉頭舒展,懂了,輕聲說道:與陳靈均一說話,咱們就得送臨別禮物,不中!反正我們關系都那么好了,就別整那虛的!

裴錢扯了扯小米粒的臉頰,笑哈哈道:啥跟啥啊。

周米粒跟著嘿嘿笑起來。

裴錢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氣,然后出拳距離極短極慢,自顧自念叨道:指撮一根針,拳掃一大片,出拳如射箭,收拳如飛劍……

周米粒問道:嘛呢

裴錢依舊緩緩出拳,一本正經(jīng)道:繼瘋魔劍法之后,我又自創(chuàng)了一套絕世拳法,口訣都是我自個兒編撰的,厲害得一塌糊涂。

然后裴錢開始胡說八道,世間拳法,除了我?guī)煾傅娜ㄗ顝?兩種也很強,一是自學成才的王八拳,一是偷師于天橋派。

周米粒覺得自己又不傻,只是將信將疑,你這拳法,怎么個厲害法子練了拳,能飛來飛去不

裴錢沒好氣道:那是遠游境武夫才能做到的,我還早,沒個幾年功夫,萬萬不成。

周米粒一跺腳,懊惱道:這么久!得嗑多少瓜子才成!

裴錢無奈道:你以為八境武夫很容易啊。

周米粒愣了愣,懷抱行山杖,伸手撓了撓臉頰,可你是裴錢啊。

裴錢眉開眼笑,收了拳,按住小米粒的腦袋,晃來晃去,你這小腦闊兒,瞧著不大,咋個這么開竅嘞。

周米?;问幜税胩炷X袋,突然嘆了口氣,山主咋個還不回家啊。

裴錢笑了笑,不是跟你說了嗎,在劍氣長城那邊,因為師父幫你大肆宣揚,如今都有了啞巴湖大水怪的好多故事在流傳,那可是另外一座天下!你啊,就偷著樂吧。

周米粒又開始撓臉頰,可我寧愿他不說故事了,早點回啊。

裴錢做了鬼臉,我?guī)煾富亓思?你請他吃酸菜魚啊

周米粒皺著臉,怯生生道:不吃大盆,吃個小盆的

裴錢樂了,又有些傷感。

長大之后,就很難再像以前那樣,大大小小的憂愁,一直只像是去心扉登門拜訪的客人,來也快,可去也快。

以前裴錢不太理解師父為什么,不愿意自己和寶瓶姐姐,快快長大。

現(xiàn)在看著小米粒,裴錢就理解了。

陳靈均要登上那艘跨洲渡船了,裴錢拍了拍周米粒的腦袋,走,道個別。記住了,師父說過,如果有朋友乘坐仙家渡船遠游,咱們不能講那一路順風的。

周米粒使勁點頭,曉得曉得!

一個蠢瓜子暖樹,加上裴錢和小米粒,都與他道別。

陳靈均有些不太適應,但是小小別扭的同時,還是有些高興,只是不愿意把心情放在臉上。

在陳靈均離開后。

裴錢三人一直等到那艘渡船穿過云海,這才返回落魄山。

陳暖樹轉頭看了眼云海。

裴錢輕聲說道:放心吧,沒事的。陳靈均別看平時沒個正行,其實機靈著呢。

陳暖樹展顏一笑,裴錢一手牽起一個小姑娘。

如今裴錢的身高,已經(jīng)超出她們很多。

終于像個少女了。

陳靈均在渡船房間里邊,無所事事,就趴在桌上發(fā)呆。

其實在牛角山渡口,陳靈均走上那條披麻宗跨洲渡船的一刻,就后悔了。很想要一個跳下渡船,偷溜回去,反正如今落魄山家大業(yè)大地盤多,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估計魏檗見他也煩,都未必樂意與老廚子、裴錢他們念叨此事,過些天,再去落魄山露個面,隨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忘了翻黃歷挑個黃道吉日,放心不下黃湖山,忘記去御江與江湖朋友們道個別,在家潛心、努力、勤勉修行其實也沒什么不好的……

桌上放著一只大竹箱,其實魏大山君難得大方一次,還借了他一件咫尺物。

竹箱里邊,放著許多的北俱蘆洲形勢圖,既有山上仙家繪制,也有許多朝廷官府的秘藏,加上亂七八糟一大堆的地方志,還有陳平安親手撰寫的幾本冊子,都是些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項,用老廚子的話說,就是只差沒在哪兒撒尿拉屎都給寫上了,這要是還無法走江成功,把自個兒淹死拉倒。

陳靈均其實還是怕。

以前在黃庭國御江那邊,其實就不喜歡挪窩,認了御江水神當兄弟,一起作威作福,到了落魄山,照樣不挪窩,裴錢和小米粒都還會偶爾去紅燭鎮(zhèn)那邊逛蕩,陳靈均就只在落魄山大小山頭的周邊,游山玩水,與鄰居老仙師們瞎扯些有的沒的,帶著那條黑蛇,大搖大擺巡視各地,逍遙自在。

自從那個名叫賈晟的目盲老道人,從騎龍巷搬到了黃湖山結茅修行,陳靈均就常去做客,很投緣,如果吹牛真管用,整座浩然天下都是他倆的私人園子了。

不過陳靈均如今也清楚,對方這么捧著自己,

還是因為陳平安的緣故。

陳靈均沒有不喜歡這種事兒,挺喜歡的。

落魄山風氣再好,也還是難免有個遠近親疏,分那先來后到。

他和暖樹那個小蠢瓜子,畢竟算是落魄山最早的老人。

后來才有了老廚子、裴錢、石柔他們,傻乎乎的岑鴛機,憨妞兒元寶,二呆子元來,因為大呆子是曹晴朗,

再后來,又被陳平安從北俱蘆洲拐來了個小米粒。

有些時候陳靈均自己都覺得,魏檗老廚子這些個家伙,瞧不起自己,怨不得他們眼高,真得怪自己不上進,喜歡混吃等死,吹牛打屁。

人多,熱鬧,多好。

孤苦伶仃的,大老遠跑去北俱蘆洲,修行個錘子嘛。

什么骸骨灘,披麻宗,壁畫城,宗主竺泉,還有兩位落魄山記名供奉,什么啞巴湖,柳質清,春露圃,云上城,什么那條濟瀆,中部龍宮洞天,最西邊的什么山來著,再加上獅子峰,李二夫婦,李槐他姐李柳。小寶瓶她哥李希圣。

老爺他朋友,一座火神廟,太徽劍宗的劉景龍,他弟子小白頭。

老子這是奔著大好前程去修行嗎是去走門串戶登門送禮好不好。

不跳個渡船是不行了!

陳靈均收拾行李,從二樓溜去往渡船一層,結果魏檗憑空出現(xiàn)在渡船欄桿附近。

陳靈均哈哈笑道:魏大山君,這么客氣干嘛,不用送不用送。

魏檗笑道:一洲北岳地界,都是我的轄境,忘了

陳靈均屁顛屁顛跑去給山君大人揉胳膊:這哪敢忘,哪怕有尿也憋著,就怕玷污了北岳的大好河山!

魏檗說道:北岳儲君之山,位于寶瓶洲最北端,我會與那位山神打聲招呼,目送渡船去海上。到時候你再跳不遲,我就管不著了。可以慢慢悠悠往回趕,至于是在東岳地界上岸,甘州山,你看心情就行。

陳靈均傻眼。

————

商貿(mào)繁華的清風城,百年復百年,一直歌舞升平,王朝更迭,山河變色,建造在山下的這座清風城,始終巋然不動,一位位皇帝君主,對許氏始終禮敬有加。

許氏因為老祖結下一樁天大善緣,得以坐擁一座狐國,抵得上半座福地。

傳聞當年許氏老祖遇到的那位狐仙,就已經(jīng)是七條尾巴,只是不知如今是否增加一尾。

清風城許氏盛產(chǎn)的狐皮美人,價格昂貴,勝在珍稀,供不應求。

是寶瓶洲一絕,隨著北俱蘆洲的跨洲渡船往來更加頻繁,清風城許氏家底愈發(fā)雄厚,尤其是前些年,許氏家主一改祖法,讓狐國開啟鏡花水月,使得一張狐皮符箓,直接價格翻番。

許氏聘請丹青圣手,繪制四美圖,十八仕女圖,或精心版刻、或臨摹,加上零零散散的文房四侯,折扇,一經(jīng)推出,皆被搶購一空。

有些與清風城不對付的山上仙家,有些泛酸語,這許家就只差沒賣春宮圖了,他許渾如果敢賣這個,才算真豪杰。

故意將那許渾貶低評價為一個在脂粉堆里打滾的男人。

只不過這個男人,確實實打實的元嬰境兵家修士,擁有了那件古怪瘊子甲后,更是如虎添翼,戰(zhàn)力卓絕,是寶瓶洲上五境之下,屈指可數(shù)的殺力出眾。

清風城鬧市的一座酒樓雅間,一個年輕人繼續(xù)吃飯,一位青衫書生早已放下筷子,起身去靠窗而立,看著外邊大街上熙攘人流,好看的女子,確實多。

柳赤誠搖晃折扇,微笑道:清風城這對夫婦,一個潛心修行,一個持家掙錢,真是絕配。

年輕人只是埋頭吃飯,柳赤誠動筷子極少,卻點了一大桌子菜肴,桌上飯菜剩下不少。

柳赤誠轉頭看了眼年輕人,笑問道:顧璨,你一直沒說為什么要來這邊逛,還要故意撇開曾掖和馬篤宜,現(xiàn)在可以講了吧

顧璨要與人語,便停下筷子,咽下飯菜,抬頭說道:我有個朋友,當年被一個叫盧正醇的人差點打死,這盧正醇是福祿街盧氏子弟,如今好像在清風城許氏混得還行。

驪珠洞天,大姓四族十大姓,宋,李,趙,盧,都是頭等門戶。

只是小鎮(zhèn)盧氏與那覆滅王朝牽扯太多,所以下場是最為慘淡的一個,驪珠洞天墜落大地后,唯有小鎮(zhèn)盧氏毫無建樹可。

只有一個盧正醇早年跟隨清風城許氏婦人,一起離開小鎮(zhèn),許家也算對其厚待,給了不少修道資源,還給了個祖師堂嫡傳身份當做護身符,面子里子都是給了盧氏的。

柳赤誠對那個盧正醇沒興趣,只是好奇問道:你這種人,也會有朋友

顧璨點頭道:有還是有的。

柳赤誠笑道:其實就只有一個陳平安吧

顧璨搖搖頭,從小到大,他就一直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待,差著太多歲數(shù),我也一樣,算是半個親人吧,不一樣的。至于那個心比天寬的劉羨陽,只是因為陳平安,才與我親近些,不然我跟他從來不是一路人,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會是,不過勉強算是朋友。

等到劉羨陽從南婆娑洲醇儒陳氏返回,應該會成為龍泉劍宗阮邛的嫡傳弟子,當年劉羨陽本就是因為祖上是陳氏守墓人的緣故,才會被帶著遠走他鄉(xiāng)。

劉羨陽有一點,最讓顧璨佩服,天生就擅長入鄉(xiāng)隨俗,從來不會有什么水土不服的狀況發(fā)生。

至于自己,到了書簡湖之后,竟然連那個最大的長處,耐心,都丟了個一干二凈。

顧璨回顧那段看似風光的青峽島歲月,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在一步步往死路上走。

年紀小,根本不是借口。

顧璨看著桌上的菜碟,便繼續(xù)拿起筷子吃飯。

柳赤誠突然說道:以后去了白帝城,這些關系,能斷就斷吧。

顧璨神色如常,只是吃飯,沒說話。

柳赤誠也不覺得自己能夠更改顧璨的性情,恐怕還得看師兄的傳道手段,便轉移話題,先前你所謂‘混得還行’,是多行既然是與你同鄉(xiāng)的同齡人,那就是金丹劍修還是元嬰練氣士

顧璨說道:如今是四境練氣士,十年之內(nèi),有希望躋身洞府境。幫著許氏管著狐國的一小部分買賣,修行不快,可以用神仙錢堆出來。

柳赤誠收起折扇,敲了敲自己腦袋,笑道:未來的小師弟,你是在逗我玩呢,還是在講笑話呢

顧璨神色沉穩(wěn),不喝酒,下筷慢,還喜歡細嚼慢咽,如果殺個人就得跑路,這輩子真能有個安穩(wěn)踏實的落腳地兒

柳赤誠啞然失笑,搖搖頭,一個修行如此不堪的廢物,也值得你殺人跑路我這人很好說話的,你點個頭,我?guī)湍憬鉀Q了。一個許渾而已,連上五境都不是,小事。

顧璨反問道:萬一呢何必呢

柳赤誠無以對。

顧璨放下筷子,微笑道:不過真要對死敵出手了,就得讓對方連收尸的人都沒有。

再就是,讓旁人挑不出錯。

至于旁人,只分兩種,一個陳平安,再加上所有其他人,一定要作取舍的話,就不用管后者。

總之陳平安這輩子都別想與自己徹徹底底,撇清關系。

柳赤誠笑容燦爛。

這小子,真是越看越順眼。

自己當這護道人,可真是黃花閨女上花轎頭一回的事情,只是心甘情愿,當?shù)煤苁嫘摹?

這讓柳赤誠都起了收徒的心思。

顧璨問道:如果真的成了你的師弟,我能不能學到最頂尖的術法神通

柳赤誠忍俊不禁,白帝城收藏極豐,你要是成了我的小師弟,當然可以學,隨便你挑,只是能否學成,就不好說了。

顧璨說道:我都要學。

柳赤誠用折扇點了點顧璨,笑道:你啊,年少無知,癡人說夢。

不是不清楚顧璨極佳的修道資質,不然根本沒有將其帶往中土神洲的念頭,作為重返白帝城的敲門磚,但是師兄創(chuàng)立的白帝城,可不是世間尋常道場。

柳赤誠對師兄怨懟極深,不假,但是不提這些陳年舊怨,師兄的的確確是柳赤誠此生最敬畏之人。

然后才是龍虎山大天師,再是與師兄下出過彩云棋局的崔瀺。

就這三個了。

柳赤誠忍不住提醒道:我那師兄性情難測,你說不定就是一步登天,也說不定就此淪為凡夫俗子,更慘的,是賠上好幾輩子,你別想得太過輕巧。師兄曾經(jīng)為了雕琢一位潛在的閉關弟子候補,盯了那個可憐蟲足足六百年,對于可憐蟲本身而,整整八輩子,其實都是在為最后一世的白帝城關門弟子作嫁衣裳,結果到最后,那人到了第九世,不知為何,依舊被師兄舍棄了。師兄最擅長分心行事,修行,下棋,經(jīng)營白帝城,煉器,收徒……幾乎沒有師兄不擅長的事情,并且事事從容,滴水不漏。

顧璨點頭道:那我找了個好師父。

柳赤誠大笑不已。

顧璨起身結賬。

柳赤誠突然訝異說道:好俊的姑娘。

顧璨沒在意。

柳赤誠嘖嘖稱奇道:不常見不常見。大有來頭啊。那枚銀白葫蘆,如果我沒看錯,是品秩最高的七枚養(yǎng)劍葫之一。

顧璨皺了皺眉頭,快步走到窗口那邊,望向那個牽馬緩行的年輕女子,紅衣裳,腰懸酒葫蘆和一把狹刀。

是李寶瓶。

她怎么來清風城了。

顧璨說道:我們不著急離開,等她離開清風城再說。不管在這期間有沒有風波,都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柳赤誠疑惑道:這女子,你認識

顧璨默不作聲。

柳赤誠掐指一算,突然罵了一句娘,趕緊捂住鼻子,依舊有鮮血從指縫間滲出。

柳赤誠神色凝重,難得收斂那份玩世不恭,沉聲道:別摻和!就當是師兄對你這個未來小師弟的建議!

顧璨凝望著那個紅衣女子的遠去身影,說道:要摻和。如果真出了事情,你救她,我自顧。

柳赤誠怒容道:圖什么!

顧璨閉上眼睛,開始心算一切關于清風城的諜報內(nèi)幕。

柳赤誠哎呦喂一聲,斜靠窗口,自嘲道:我這勞碌命唉。

————

鄭大風去楊家鋪子之前,去了趟酒肆,與那位沽酒婦人是老相熟了,離著老相好,還是差些火候的。

婦人潑辣,小鎮(zhèn)百姓都稱呼她為黃二娘,真名早忘了。

早年有那醉酒漢子,夜敲寡婦門,婦人開了門,一記菜刀劈頭蓋臉摔過去,差點砍死人,事后賠了一大筆錢,只是在那之后,蹲墻頭說葷話、翻墻偷衣裳的男人,也沒了,為了老二搭上老大的命,終究不值當。

何況在酒鋪里邊說葷話,黃二娘可是半點不介意,有來有回的,多是男子求饒,她端菜上酒的時候,給酒鬼們摸把小手兒,不過是挨她一腳踹,笑罵幾句而已,這買賣,劃算,若是那俊俏些的年輕后生登門喝酒,待遇就不同了,膽子大些的,連個白眼都落不著,到底誰揩誰的油,都兩說。

酒鋪生意興隆,人滿為患,早些年從鐵匠變成神仙的阮師傅,也常來這邊買酒,一來二去,黃二娘家的酒水,就成了小鎮(zhèn)的金字招牌,許多外鄉(xiāng)人,都愿意來這邊,蹭一蹭大驪首席供奉阮圣人的仙氣,這里與那騎龍巷壓歲鋪子的糕點,如今生意都很好。

鄭大風站在鋪子門口,有些犯愁,有這么多邋遢漢子盯著,估摸著黃二娘臉皮薄,肯定不好意思調戲自己了。而且如今鋪子大了,招了兩個打雜伙計,鄭大風便覺得喝酒滋味不如以前了。

哪像當年鋪子生意冷清的時候,自己可是這兒的大主顧,黃二娘趴在柜臺那邊,瞧見了自己,就跟瞧見了自家男人回家差不多,次次都會搖晃腰肢,繞過柜臺,一口一個大風哥,或是擰一下胳膊,低聲罵一句沒良心的死鬼,喊得他都要酥成了一塊桃花糕。

她還非要高高挽著他的手臂一起走入鋪子,天底下竟有如此沉重的暗器很是傷人啊,鄭大風都怕傷到了胳膊,每次落座,都要揉好久,才舉得起酒碗。

七八張酒桌都坐滿了人,鄭大風就打算挑個人少的時候再來,不曾想有一桌人,都是當?shù)貪h子,其中一位招手道:呦呦呦,這不是大風兄弟嗎來這邊坐,話先說好,今兒你請客,次次紅白喜事,給你蹭走了多少酒水,如今幫著山上神仙看大門,多闊氣,果然這男人啊,兜里有錢,才能腰桿挺直。

身形佝僂的鄭大風一路小跑過去,與那人坐在一條長凳上,笑道:我請啥客,攢媳婦本呢,不比你劉大眼珠子,賣了兩棟祖宅,在州城那邊一口氣買了兩棟大宅子外加好些店鋪,多大的派頭,我請客這不是打你劉大眼珠子的這張富貴老爺臉嗎

大眼珠子,是一個市井土話,寓意看不見人。

姓劉的漢子倒也不生氣,是跟鄭大風斗嘴慣了的人,相互間這點夾槍帶棒的語,毛毛雨,誰生氣誰輸。

漢子近些年不常來小鎮(zhèn),兩座占地不小的祖宅都早早賣了,也不念舊,早先上墳的時候還會路過,后來連墳頭都懶得上了,路太遠,清明時節(jié)在州城大宅外的路邊,多燒些黃紙,就算盡到孝心了。

漢子壓低嗓音道:你知不知道泥瓶巷那寡婦,如今可了不得,那才是當真大富大貴了。

漢子豎起大拇指,論家底,如今那俏寡婦能算這個。

漢子隨即后悔道:早知道當年便多,不然如今在州城那邊別說幾座宅子鋪子,兩三條街都得隨我姓!

鄭大風自己倒了一碗酒,不是黃二娘親手端到嘴邊的酒水,滋味好不到哪里去,鄭大風先舉起酒碗,敬了一桌子人一碗酒,一飲而盡,在座幾個,都是跟劉大眼珠子差不多歲數(shù)的昔年街坊鄰居,如今在州城那邊都有了一份家業(yè),過上了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享福日子,先進家門的黃臉婆,和后進家門的狐媚小妾之間,一年到頭雞飛狗跳的,再加上那些有些念想的伶俐丫鬟,尋常日子,熱鬧得比以往過年還熱鬧。

鄭大風敬酒,除了一個相對憨厚的熟人,回敬了一碗,其余都沒動,假裝沒看見。

鄭大風不管這些,老子就是蹭酒喝來了,要臉干嘛

趕緊又倒了一碗酒,鄭大風這才抹嘴笑道:不太清楚。當年就與顧家娘子不太熟,你是知道的。

劉大眼珠子打趣道:我就奇了怪了,同樣是俏寡婦,泥瓶巷顧家娘子,性子還軟綿,你怎就不去勾搭,咋的,就好黃二娘這一口

鄭大風笑了笑。

另外一條長凳上的漢子,滿臉的精明市儈,當年就是出了名的摳門吝嗇,看似漫不經(jīng)心,隨口笑問道:大風,聽說你如今跟著泥瓶巷那個孩子廝混看把你出息的,越混越回去了,早年看大門,好歹天不管地不管的,如今給一個差了輩分的后生打下手,不臊得慌再說了,瞧你如今這樣子,也不像是跟著發(fā)了大財?shù)?。不如我?guī)湍阋话?多少年的好兄弟了,你在小鎮(zhèn)東邊不還有個小破屋子嗎,我在州城那邊,幫你找個有錢的買家

鄭大風又開始倒酒了,擺手道:別,我那小窩兒,就老老實實趴那兒吧,屁大地兒,老子屁股朝東邊放個屁,西邊窗戶紙都要震一震,不值錢不值錢。

那漢子瞥了眼劉大眼珠子,后者立即勸說道:大風兄弟啊,如今州城那叫一個地上處處有錢撿,說句大實話,如今地上掉了一串銅錢兒,不是那金子銀子,我都不稀罕彎個腰!你要是賣了那棟黃泥屋子,去州城安個家,什么漂亮媳婦討不到再說了,去了州城,咱們這撥老兄弟都在,相互也好有個幫襯,不比你給人看大門強些

鄭大風便開始搗漿糊,也不拒絕,拖著便是,下次見了面還能蹭酒喝。

到最后,一桌人都給鄭大風磨光了耐心,離開的時候也沒結賬。

鄭大風喊了個熟面孔落座,熟面孔又喊了自己熟人喝酒,然后鄭大風就想要腳底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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