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叉搖搖頭,竟是收起了那把劍,握劍在手之后,任由兩道劍氣洪流撞向自己。
大髯漢子,不再蓄力,開始刻意收斂劍氣。
穩(wěn)如磐石,中流砥柱,任你劍氣如洪水,劉叉的自身劍道,卻是巍峨山岳,浩浩蕩蕩的兩條劍氣長河,與劉叉體魄激蕩撞擊之后,自行繞開,激起數(shù)十丈高的劍氣浪花。
只是或聽聞、或親眼見識過的左右的劍氣極多,冠絕數(shù)座天下,左右在劍氣長城歷練之后,甚至已經(jīng)能夠?qū)⒆陨砑兇鈩σ饽秊閷嵸|(zhì)。
但是劉叉此刻,卻是以劍道凝為真身。
阿良笑了笑。
然后在他和大髯漢子之間,出現(xiàn)了一條世間最虛無縹緲的光陰長河,當(dāng)它現(xiàn)世之后,煥發(fā)出光彩琉璃之色。
整條長河如一把巨大飛劍,擰轉(zhuǎn)起來,將劉叉裹挾其中,仿佛憑空置身于他人劍鞘中,他人又再將長劍歸鞘。
原本與天地大道最為契合的光陰長河,不知如何被阿良扯出之后,開始被蠻荒天下的大道排斥,使得光陰長河四周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大道真意的壓勝氣象,兩者接壤處,不斷有七彩琉璃的光陰長河如碎冰崩碎,但是整條光陰長河雖然被擠壓,卻越來越堅固緊密,好似天地間驀然出現(xiàn)了一把以飛升境琉璃金身打造而成的長劍。
灰衣老者贊嘆一聲,好手段。
在某處軍帳,一心只教弟子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讀書人,也抬起頭,仔細(xì)端詳遠(yuǎn)處戰(zhàn)場。
阿良仰起頭。
真身被暫時拘押、劍道被逐漸消磨的劉叉,當(dāng)然不會這么簡簡單單就束手待斃。
一尊屹立于天地之中的法相,只有半截身軀顯露出大地,以雙手握劍之姿,一落而下,劍尖直指阿良,瞬間臨頭。
在先前那座軍帳遺址,也出現(xiàn)了一個劉叉,雙指并攏,以劍意凝聚出一把長劍。
最早阿良曾經(jīng)笑,劉叉這樣的高手,自己打不了幾個。
但是劍道真身、陽神身外身外加一個陰神遠(yuǎn)游的劉叉,一分為三,到底不等同于三個巔峰劉叉。
阿良從來不打只能挨打的架。
哪怕打架的對手當(dāng)中,有劍氣長城的董三更,也有目前這位蠻荒天下的劉叉。還有青冥天下那個臭不要臉的真無敵。
下一個瞬間。
一尊堪稱頂天立地的夸張法相,出現(xiàn)在了劉叉法相身后,一手按住后者頭顱,將其頭顱砸入大地。
阿良在離開劍氣長城之前,就一直想要告訴劉叉,自己有沒有趁手的劍,有些關(guān)系,可只要對手同樣沒有仙劍之一,那就關(guān)系不大。
早年不在戰(zhàn)場相逢,與劉叉是朋友,所以阿良沒好意思說這個。
語太耿直,容易沒朋友。
同時,一手按住劉叉法相頭顱的那個阿良,另外一手持劍,一斬而下,一線之上,剛好存在著八座軍帳。
三位王座大妖,白瑩,肩扛長棍的老者,金甲神人,分別出手,阻攔那一劍。
阿良嬉皮笑臉道:溜了溜了。
那條被阿良凝聚為一把長劍的光陰長河,崩裂開來。
劉叉身外身那處,一道劍光莫名其妙撞向劍氣長城的城墻。
連那條金色長河都被一劍洞穿。
當(dāng)劍光消散之后,有個人趴在城墻之上,緩緩滑落下去。
灰衣老者來到劉叉真身那邊,瞥了眼嘴角滲出血絲的大髯漢子,笑道:所以說下一次出劍,就別扭捏了。
劉叉點點頭。
出竅遠(yuǎn)游的陰神法相,與還給阿良那一劍的陽神身外身,皆歸為一人。
而那個被一劍送到城墻上邊的漢子,起先剛好是在那個猛字的上邊,一路滑落向大地,期間不忘偷偷吐了口唾沫在掌心,腦袋左右轉(zhuǎn)動,小心翼翼摩挲著頭發(fā)和鬢角,與人打架,得有追求,追求什么自然是風(fēng)采啊。
記得倒懸山那邊,好像有個在黃粱福地賣酒的小姑娘,她當(dāng)年是怎么說來著,好似是說看見他的容顏之后,就像心頭驀然竄出一頭小鹿,在她心路上,撒腿亂跑。
這些肺腑之,可以收下,至于姑娘們的愛慕之情,就算了。
男人在那個大字的某一橫處,突然懸停身形,向前一腳跨出,他對一個神色古怪的老劍修笑著招呼道:這不是咱們殷老哥嘛,瞅啥呢多瞅幾眼,能漲幾個境界啊
一巴掌打在元嬰老劍修殷沉的肩膀上,漢子埋怨道:殷老哥,真不是老弟說你啊,這些年趁我不在,光顧著看小姑娘啦不然怎么還沒有上五境
肩頭一個歪斜,一陣吃痛,對方出手半點不客氣,在劍氣長城以難打交道著稱的殷沉,依舊繃著臉,死活不說話。
阿良雙手重重一拍老劍修臉頰,瞪大眼睛,使勁搖晃起來,急匆匆問道:殷老哥,殷老哥,我是誰都認(rèn)不得了你是不是傻了……
殷沉無奈道:認(rèn)得,我就是一時半會兒,心情太激動,說不出話來。
阿良松開手,收斂了笑意,說道:總算還剩下幾張熟面孔,怪我,怪我來得晚了??偸沁@樣,走過路過錯過。
殷沉心知不妙,果然下一刻就被阿良勒住脖子,被這個王八蛋卡在腋下,掙脫不開,還要挨那些唾沫星子,殷老哥,一看到你還是老光棍的樣子,我心痛啊。
阿良突然放開老劍修,一步跨出墻頭之外,飄向城頭那邊,最后來到老大劍仙身邊。
城頭上,魏晉抱拳笑道:阿良前輩。
阿良拍了拍魏晉肩膀,傷心道:見什么見,不還是光棍一條。
阿良盤腿而坐,面朝南方,難得神色肅穆起來。
哪怕被他這么一攪和,不過是片刻的安寧,接下來仗還是繼續(xù)打,人還是繼續(xù)死。
戰(zhàn)場之上,廝殺依舊。
陳清都站在阿良身邊,笑問道:難道青冥天下那座白玉京,沒有幾個長得好看的黃冠道姑,這么留不住人
阿良指了指頭頂云海,然后單手托腮,眺望戰(zhàn)場,一手抵住心口,默默調(diào)養(yǎng)氣息,嘴上語卻沒老實,有啊,怎么沒有,不過是在白玉京下邊露了一面,光是那個老伙計在白玉京的兩個師妹,看我眼神要吃人,更別提其她的仙子了,行走天下,此事最惱人。
陳清都呵呵一笑。
阿良問道:那小子傷勢如何我當(dāng)時只是遠(yuǎn)遠(yuǎn)瞥了眼,比較古怪,看不真切。
陳清都隨口說道:反正給寧丫頭背回去,死不了,半死不活這種事情,習(xí)慣就好。
阿良說道:到底只是個年輕人,還是外鄉(xiāng)人,老大劍仙身為長輩,多少護著點人家,這小子除了喜歡寧丫頭,其實根本不欠劍氣長城什么。倚老賣老,不是好習(xí)慣。
陳清都笑道:你這是教我做人,還是教我劍術(shù)
阿良站起身,小聲道:我這人最不好為人師,可如果老大劍仙一定要學(xué),我就勉為其難教一教。
魏晉大為佩服。
無論是先前出劍,還是此時語,不愧是阿良前輩。
老人斜眼阿良。
城頭一震,阿良已經(jīng)不在原地,溜之大吉。
只是阿良前輩的逃跑方向,是不是錯了
饒是魏晉都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老大劍仙,這是
陳清都看了眼魏晉,看不出來打架啊。
魏晉無以對。
陳清都再瞥了眼那道起始于城頭的掛空長虹,阿良的去勢太過迅猛,笑問道:當(dāng)年他游歷寶瓶洲,就沒跟你講過,他最喜歡被一群飛升境圍毆
魏晉沉默片刻,神色古怪,當(dāng)年阿良與晚輩說,他在那座劍仙如云的劍氣長城,都算能打的,反正肯定能排進前五十,還讓我千萬別覺得他是在吹牛,很……之鑿鑿的那種。
所以魏晉一開始還以為遇到了個騙子,不過虧得阿良前輩當(dāng)時關(guān)于劍道的見解和感悟,看似胡說八道,卻恰好讓魏晉大受裨益,他這才忍住沒出劍試探,在那之后,便有了那個阿良前輩所謂的小賭局,魏晉輸?shù)袅四敲娥B(yǎng)劍葫,然后開始閉關(guān),果然順利躋身上五境。出關(guān)之后,魏晉自然而然,對劍氣長城充滿了神往之心,想要親眼看一看,等于擁有五十個阿良前輩的劍氣長城,到底是怎么個地方。
陳清都突然說道:除了一直以劍客自居,阿良還是個讀書人。
那個男人身形遠(yuǎn)去,直接越過了那條金色長河,當(dāng)他重重墜地之后,四周妖族大軍在些許錯愕之后,立即如潮水般退散,拼命逃竄,撒腿狂奔的,御風(fēng)御劍的,皆有。
狗日的又來了!
男人高高揚起腦袋,雙手捋過頭發(fā),自問自答道:還能夠更帥氣嗎不吹牛,真心不能夠!
語期間,以他為圓心,出現(xiàn)了一條陸地龍卷,越來越大,最終遮天蔽日,是那無數(shù)劍意凝聚而成的飛劍在結(jié)陣。
劍陣全然不受蠻荒天下的大道壓勝。
遠(yuǎn)離劍氣長城之后,飛升至天外天,拳殺化外天魔不計數(shù),還要與道老二搏命,原本就已登頂之劍道,更高一層樓,可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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