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劍仙的茅屋,一年到頭,幾乎沒有什么訪客,但是三教圣人,卻經(jīng)常會有劍修拜訪。
比如愁苗就經(jīng)常與儒家圣人談?wù)摻?jīng)濟(jì)之策,那些儒家禮圣、亞圣兩脈的君子賢人,擔(dān)任劍氣長城的督戰(zhàn)官、記錄官,與愁苗劍仙也都不陌生。
龐元濟(jì)早些年,則經(jīng)常去與佛門圣人談?wù)摲鸱?了解那些禪門公案的大義所在。
不光是愁苗、龐元濟(jì)這些天之驕子,尋常劍修,也愿意去城頭兩端,與圣人們閑聊幾句。用阿良的話說,就是要多與圣人們沾沾仙佛氣、浩然氣,在其它天下,這些神通廣大的大人物,可不是想見就能見的。
唯有坐鎮(zhèn)天幕最高處的那位道家圣人,修的是個清凈,故而訪客相對最少,一般都是劍仙閑來無事,御劍而去,問些青冥天下的風(fēng)土人情。
今天云海之上,老道人膝上橫放麈尾,拂穢清暑,用以虛心。只是如今這拂子只剩白玉長柄了。
既是仙兵,更是本命物。
其余兩教圣人,也是差不多的慘淡光景,三次造就金色長河,幫助劍氣長城分割戰(zhàn)場,不付出點(diǎn)代價,真當(dāng)蠻荒天下那些王座大妖是飯桶不成。
老道人睜眼望去,阿良來了。
老道人只得強(qiáng)打起幾分精神。
那家伙瞧著心情不佳,估計是在老大劍仙那邊沒討到便宜。
阿良趴在云海上,輕輕一拳,將云海打出個小窟窿,剛好可以看見城池輪廓,然后掏出一大把不知何處撿來的尋常石子,一顆一顆輕輕丟下去,力道各異,皆是講究。
正躺在廊道打盹的劍仙孫巨源,聽見了屋脊上的石子敲擊聲。
一位正在對鏡梳妝的女子劍修,也聽見了一粒石子磕碰卷簾聲。
一個正在院中練劍的玉笏街少年劍修,劍尖被石子一撞,嚇了一大跳。
一座酒肆的酒桌上,一個正在唾沫四濺罵人的老劍修,酒碗里多出一顆石子,立即從罵人轉(zhuǎn)為夸人,圓轉(zhuǎn)如意,毫無凝滯。
老道人對此見怪不怪,早個百年,更過分的事情,多了去。
曾經(jīng)有一對神仙眷侶,正值春宵一刻值千金,結(jié)果屋頂小有動靜,瓦上漣漪微漾,下一刻是別處再有微妙動靜,好似有人察覺自己行蹤敗露,立即遠(yuǎn)遁,男子大怒,披衣光腳,提劍而出,縱身一躍到了院墻之上,只發(fā)現(xiàn)一處宅院有著殘余漣漪,男子提劍追上,不曾想那邊,剛好也有道侶正要卿卿我我,男子一出門,見著了那個莫名其妙腦子抽筋的家伙,二話不說,先問候了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雙方大打出手了一場。
當(dāng)時云海之上,有個男人就像現(xiàn)在這樣,撅屁股看熱鬧。
阿良拍了拍手掌,手掌一翻,撫平了云海。
老道人問了個一直很好奇的問題,阿良,如貧道這般的修行中人也好,此處劍仙也罷,歲數(shù)大了,對于修行之外的世俗事,幾無興致,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夠一直這么……無聊
越是找尋見一條大道可走的修道之人,越是愿意潛心修道,何況心無旁騖修行神仙法,本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
阿良后仰倒去,躺在云海上,翹起腿,辛辛苦苦修道長生,長生之后,我們又能做什么呢。
這是一個門檻極高的問題。
與尋常練氣士不能聊這個,跟這里的本土劍仙更不能聊這個。
不過與老道人聊此事,還是有的聊。
畢竟這位道門高真,是青冥天下大掌教的首徒,還是白玉京一城之主。倒懸山那位大天君,輩分與之相當(dāng),但是道法修為,還是遜色一籌。
老道人笑道:貧道命不久矣。
阿良坐起身,向老道人拋出一件咫尺物,道家令牌樣式,陳平安托付阿良幫著轉(zhuǎn)交給老道人。
形狀若長木鎮(zhèn)紙,入手極輕,繪有日月星辰、古箓,篆刻有一行字:元帥有令,賜尺伐精,隨心所指,山岳摧折,急急如律令。
老道人接過了令牌,掐指一算,點(diǎn)頭道:明白明白,應(yīng)該應(yīng)該。
阿良笑道:真能算出來
老道人點(diǎn)點(diǎn)頭,大概意思已經(jīng)明了。
阿良便再以心聲告知詳細(xì)細(xì)節(jié),老道人一一記住,回頭貧道與倒懸山知會一聲。
這位道家老神仙,除了看家本領(lǐng)的算卦推演,還精通墨家思辨術(shù),擅長佛家因明學(xué)。
老道人面有難色,阿良,貧道有一個不情之請。
阿良笑道:小事小事。
老道人起身,畢恭畢敬打了個稽首,禮數(shù)不小,阿良只好跟著起身抱拳還禮。
老道人環(huán)顧四周,不再刻意拘著云海之上的氣機(jī)漣漪,感慨道:畢竟幾人得真鹿,不知終日夢為魚。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
佛家圣人微笑道:夜靜水寒魚不食,為何空歡喜。滿船空載月明歸,如何不歡喜。
儒家圣人點(diǎn)頭道:塵中振衣,一樣見華枝春滿。泥里立足,不也是天心月圓。
阿良故作了然,輕輕點(diǎn)頭,然后絞盡腦汁,硬憋出一句,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老大劍仙嗤笑道:阿良你就給讀書人留點(diǎn)臉吧。
阿良大笑,老大劍仙咋個又表揚(yáng)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是劍氣長城臉皮最薄之人嗎
————
愁苗劍仙突然主動攬權(quán)在身,說隱官不在避暑行宮的這段時間,隱官一脈的大小事務(wù),都由他愁苗全權(quán)處置。
避暑行宮所有劍修,都沒有什么異議,愁苗劍仙值得信任,境界,品行,手段,都出類拔萃,是公認(rèn)的隱官一脈第二把交椅,陳平安不在,就只能是愁苗來挑擔(dān)子。
顧見龍和王忻水,曹袞和玄參,這四個被董不得敕封為隱官座下四大狗腿的家伙,難免有些憂心。
這些年的朝夕相處,還是習(xí)慣了隱官大人坐在那個位置上,無論戰(zhàn)場形勢如何險峻,哪怕陳平安不說話,也能讓人心安幾分??醇軇?年輕隱官短期內(nèi)不太會重返避暑行宮。
作為陳平安的嫡傳弟子,郭竹酒反而只是與愁苗劍仙詢問,她師父是不是又去偷偷斬殺飛升境大妖了。
愁苗只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陳平你去了老聾兒的牢獄那邊。
愁苗還說要請客喝酒,不醉不歸。
隱官一脈,除了已經(jīng)率先返鄉(xiāng)的林君璧,還有那個擅離職守的隱官大人,所有的劍修,都去了疊嶂的那座酒鋪。
鄧涼這撥外鄉(xiāng)劍修心知肚明,愁苗劍仙這是將那場送別酒提前了,大戰(zhàn)一起,劍修越來越少的隱官一脈,只會忙得愈發(fā)陀螺轉(zhuǎn),再想為他們四人喝酒送行就是奢望。
巧了。
寧姚,陳三秋,晏琢,董畫符,范大澈,也在鋪子那邊喝酒。
其實除了董不得和郭竹酒,隱官一脈與那座小山頭,雙方劍修,沒怎么打過交道。
見著了董不得,原本正在與鄰座酒客高聲語的陳家大少,便半點(diǎn)不風(fēng)流了,拘謹(jǐn)?shù)孟袷莻€頭次偷喝酒的少年郎。
董畫符欲又止,憋得厲害。
董不得瞥了眼那個想要仗義執(zhí)的弟弟,董畫符只得乖乖閉嘴,再看那個差點(diǎn)把臉藏在酒碗里的陳三秋,便破天荒有些愧疚,今天酒錢,就不讓陳三秋掏腰包了,還是讓范大澈結(jié)賬吧。
酣眠云霞間的米裕,枯坐城頭上的吳承霈,喝酒至多微醺的龐元濟(jì),飲酒推墻的陳三秋,他們都是劍氣長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愁苗劍仙領(lǐng)銜的隱官一脈劍修落座后,酒鋪氛圍一時間有些詭異,少了許多喧嘩。
一來愁苗名頭不小,是劍氣長城最年輕的上五境劍仙,戰(zhàn)功彪炳,早早跟隨阿良去往蠻荒天下腹地游歷。
再者羅真意、徐凝這撥撿錢劍修,是出了名的不合群。他們在劍氣長城,身份類似世俗王朝的邊軍斥候,隱約間高出尋常劍修一頭。
而如今的隱官一脈,比劍氣長城歷史上任何一撥隱官劍修,都要權(quán)柄更重,更知曉內(nèi)幕。
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大小秘密,被寫在紙上給人隨便翻閱。
最后還有個關(guān)鍵原因,便是龐元濟(jì)的存在。
上任隱官,也就是龐元濟(jì)的師父,蕭愻選擇以一種最不光彩的方式離開劍氣長城,還帶走了兩位劍仙,洛衫,竹庵。
蕭愻留下了一個孤苦伶仃的龐元濟(jì),就好像她留下了那塊隱官玉牌一樣隨意。
而龐元濟(jì)出城廝殺的時候,次次有驚無險,作為一等一的天才,卻無任何大妖刻意針對,更是讓人不得不多想幾分。
隱官一脈劍修人有點(diǎn)多,疊嶂便親自幫忙拼了兩張桌子。
兩人一條長凳。
羅真意有意無意,看了眼那個寧姚。
寧姚心意微動,便看了羅真意一眼。
郭竹酒要了份燒酒,疊嶂專門拿來了一小壺米酒釀給小姑娘。
郭竹酒嫌棄喝這種被戲稱為小娘子酒的酒水,半點(diǎn)不豪邁,要喝就喝那只管飲酒不語的燒酒,疊嶂笑著說這是你師父的意思,在這邊喝酒,你只能喝這個。
郭竹酒立馬改了主意。
酒鋪生意做大之后,除了既有的竹海洞天酒水,也賣燒酒,后來還推出了一種米酒釀。被二掌柜取名為啞巴湖酒的燒酒,不愁銷路,有錢沒錢的,都挺中意,價格低,滋味重,不愧是燒刀子酒。只是那軟綿的米酒釀,賣不出高價不說,疊嶂更愁全然賣不出去,劍氣長城的女子,只要喝酒,不輸男子,一貫喜歡喝烈酒,酒鋪若是為了招徠女子酒客,肯定要失望了,當(dāng)時陳平安也沒說具體緣由,只說這米酒釀,就是個錦上添花的小本買賣,就算虧也虧不到哪里去,他與老龍城的桂花島渡船相熟,請人幫忙捎帶些來自家鄉(xiāng)的米酒釀,花不了幾個神仙錢。
事實證明二掌柜做買賣,虧錢是不可能的,那些不是光棍的酒客,都會在醉酒歸家之前,拎上幾壺米酒釀,與家眷說這是來自浩然天下寶瓶洲的酒水,來自年輕隱官的家鄉(xiāng),還信誓旦旦說二掌柜拍胸脯保證,女子飲此酒,最是滋養(yǎng)容顏!或有女子笑問你信嗎男子悻悻然,二掌柜的鬼話下不了酒桌,這是劍氣長城公認(rèn)的,只是女子卻也笑顏喝酒。
以至于經(jīng)常來此喝酒的女子劍修,后來就只喝米酒釀了。
郭竹酒去師娘酒桌那邊敬酒,一圈下來,一壺糯米酒釀就沒了,寧姚擋都擋不住,郭竹酒晃悠悠回自己酒桌,如打醉拳。
寧姚他們那座喝得差不多了,一起離開,范大澈結(jié)的賬,如今手頭寬裕多了,早已不用與陳三秋借錢。寧姚讓疊嶂看著點(diǎn)郭竹酒。
郭竹酒還是喝多了,趴在桌上睡去。酒量不行酒品來湊,小姑娘喝多了就是睡覺,不鬧騰,安安靜靜的。
愁苗笑道:有些話,以前不適合在避暑行宮說的,現(xiàn)在都可以說了。
曹袞搖搖晃晃起身,率先舉起酒碗,開口道:龐元濟(jì),齊狩和高野侯都已經(jīng)先后躋身元嬰境,如果將來躋身上五境這件事上,你還是不如他們,我要罵你。
龐元濟(jì)飲酒不多,笑著起身,酒碗磕碰之后,先罵了再說,如果是你罵錯了,以后有機(jī)會重逢,我再回罵。
曹袞看著龐元濟(jì),使勁晃了晃腦袋,龐元濟(jì),在我心中,你與隱官大人一樣大道可期,我希望很多年以后,抬個頭,就能看到天下最高處,既有青衫劍客陳平安,也有白衣劍仙龐元濟(jì)。
龐元濟(jì)無奈而笑,我不如隱官多矣。
雙方一飲而盡。
徐凝與玄參說道:對事不對人。
玄參隨之飲酒,眉眼飛揚(yáng),好說。
宋高元自顧自暢飲一碗,翹起一腳,踩在長凳上,可惜沒法子以隱官一脈的劍修身份,替劍氣長城守關(guān)一次,不然一定極有意思!回頭看來,我們這些外鄉(xiāng)人,年紀(jì)輕輕的狗屁天才,真是一個比一個欠揍。
顧見龍說道:容我說句公道話,最欠揍的,還是年紀(jì)最小、破境最快的林君璧。
王忻水點(diǎn)頭道:容我也說句良心話,其實就數(shù)林君璧在隱官大人那邊最狗腿。
顧見龍遺憾道:林君璧若是覆了女子面皮,其實比咱們隱官大人出彩多了。
董不得笑瞇瞇道:錯了,林君璧哪里需要更換容貌,換身女子衣裳就成。
眾人深以為然。
董不得又道:若是君璧醉酒,小臉蛋紅撲撲,再小鳥依人于隱官大人,嘖嘖嘖,美不勝收。
常太清打了個激靈,趕緊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夾了一筷子咸菜,結(jié)果又打了個激靈,壓壓驚,壓壓驚。
愁苗笑道:你們這是欺負(fù)隱官和林君璧不在這里
鄧涼突然說道:我們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一大桌人,沉默片刻,瞬間哄然大笑。
當(dāng)然是那回了趟劍氣長城又趕去倒懸山的大劍仙米裕。
龐元濟(jì)喝酒含蓄,卻沒少喝。
年輕人有些神色恍惚,沒來由覺得如今的隱官一脈真熱鬧,也不壞。
這頓酒喝了許久,同歸避暑行宮。
羅真意背著郭竹酒,與董不得并肩而行。
鄧涼放緩腳步,來到她們身邊。
羅真意識趣,想要離開,卻被董不得留下。
鄧涼也不計較,開門見山道:董姑娘,我喜歡你。
董不得眼神澄澈,說道:我不喜歡你。
鄧涼點(diǎn)頭道:我知道。
鄧涼略作停頓,神色灑脫,眼神誠摯,笑道:我知道董不得不喜歡鄧涼,但是鄧涼就怕董不得不知道鄧涼喜歡董不得。
董不得有些無奈,彎來繞去的,不過既然你鄧涼這么不客氣,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反正忍你鄧涼不是一天兩天了,避暑行宮議事堂,巴掌大小的地方,我又不是傻子,當(dāng)然看得出來你喜歡我,不但如此,還知道你這家伙總是管不住眼睛,不敢偷瞄羅真意的臉蛋,便使勁盯著羅真意的背影。
鄧涼破罐子破摔,看羅真意的,又不止我一個,王忻水沒看常太清沒瞧
羅真意是個神色極冷的漂亮女子,這會兒愈發(fā)臉若冰霜,只是驀然而笑,假裝生氣有點(diǎn)難。
這些事情,都是小事。
董不得私底下與她語,兩個女子什么話不能講什么話不敢講
董不得說那愁苗的身材其實是極好的,穿衣瞧著消瘦,其實一身腱子肉,董不得問羅真意,摸過么沒摸過,總見過吧
羅真意對愁苗劍仙十分敬重,視若兄長,不許董不得隨便拿愁苗打趣。
董不得還說那曹袞雖然還是個少年郎,小臉蛋其實挺俊,以后定然是個翩翩公子哥,尤其是他那一洲雅,天然軟糯,真真悅耳,被曹袞說來,偏又清脆了幾分,經(jīng)常會蹦出些鄉(xiāng)音鄉(xiāng)語,有講無講,嚼嚼碎,大清老早……以后與他那神仙道侶,在那花前月下,若是親昵稱呼女子的名字,手指挑起女子頜,定然是旖旎得很。說到這里,董不得就要去挑起羅真意的下巴,卻學(xué)那徐凝的嗓音說話,稱呼真意真意,羞惱得羅真意俏臉微紅,益增其媚。
羅真意起先沒在意曹袞的嗓音,給董不得提醒過后,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她每次看著董不得一手托腮幫,與那曹袞沒話找話,羅真意便覺得好笑。
董不得還給她看了本冊子,盡是些風(fēng)月窩里、姻緣簿上的文字,女子皆是那些狐仙艷鬼花神,男子多是那些落魄讀書人。好些語句,實在不堪入目,什么小身腰,瞅得男子似那折腳鷺鷥立在沙灘上,若還摟抱,不死也魂銷。羅真意只看了一頁便沒臉翻頁了,只覺得燙手,捻著冊子一角,狠狠丟還給董不得。
羅真意突然有些羨慕鄧涼。
這會兒,被董不得這么一打岔,鄧涼就沒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英雄氣概。
何況就如鄧涼自己所說,今日語,就只是讓董不得知道而已。
鄧涼抱拳道:董姑娘以后成親,一定要給我寄婚貼,那男子若是劍修,我要問劍一場。
董不得只是笑著不說話。
鄧涼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跟上了顧見龍他們,結(jié)果挨了王忻水和常太清各一手肘。
羅真意輕聲打趣道:鄧涼其實還行啊。
董不得笑瞇起眼,你怎么知道鄧涼行不行的
羅真意無可奈何,她緩緩而行,背著郭竹酒,小姑娘背著形影不離的小竹箱。
董不得知道為什么羅真意要搶先背起郭竹酒。
有些話,可以當(dāng)玩笑說,百無禁忌。可有些話,一個字都不要提。
范大澈獨(dú)自回家,腳步踉蹌,一邊飲酒一邊思念著心上人。
董畫符在閑逛,一路上瞧見了喜歡物件、吃食,就記賬在陳大少、晏胖子頭上。
太象街那邊,陳三秋蹲在街邊墻根,腦袋抵住墻壁,輕輕磕碰,呢喃著讓開讓開,不然我可就要發(fā)酒瘋了……
疊嶂去了柜臺那邊坐著休息,少年丘垅和少女劉娥在忙碌,桃板和馮康樂兩個孩子也在幫忙。
屋子外邊喧鬧嘈雜,疊嶂抬頭望去,墻上的一塊塊無事牌,寂靜無聲,像一排排的小啞巴。
喝得酒,殺得妖,作得詩,才情不輸二掌柜,相貌惜敗吳承霈,我這一生很圓滿,就缺個媳婦了。
兜里有錢,喝垮酒鋪。
劍術(shù)尚可。
老子與阿良聯(lián)手,可殺飛升境大妖。
納蘭彩煥,我去去就來。
牧笛,駝鈴,皆是風(fēng)過聲。
好林泉都付與閑人,好娘們都被拐走了。
這輩子未曾醉過,怨酒。
還不曾去過倒懸山。
陳李,佩劍晦暝,飛劍寤寐。百歲劍仙,唾手可得。
世間無好喝之酒,狗日的還我酒錢。
陸芝確實好看。
人生苦短,練劍太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