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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文圣一脈的學(xué)生們

小姑娘撓撓臉,記住了。

寧姚抖了抖手腕,陳平安只得松開手。

到了客棧那邊,寧姚先與裴錢點頭致意,裴錢笑著喊了聲師娘。

寧姚彎腰揉了揉小米粒的腦袋,笑道:在我家鄉(xiāng),人人都知道啞巴湖酒,能讓很多劍仙喝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繼續(xù)喝酒。

小米粒使勁點頭,然后后退一步,一手迅速伸入袖中,最后摸出一大把瓜子,高高舉過頭頂,雙手奉上,大聲道:山主夫人,請嗑瓜子!

寧姚有些意外。

陳平安忍住笑。

————

十萬大山里邊,那處山巔,一位十四境和一條飛升境,結(jié)果就只有一棟茅屋,估計還只是老瞎子的棲身之所,大概也算那修道之地,如今收了個只認半個師傅的開山大弟子,那么總得有個落腳地兒。

還真不是李槐過不慣苦日子,而是走江湖走多了,尤其是跟在裴錢身邊走那一遭,聽多了江湖里邊五花八門的騙術(shù),也見多了山下武把式的討生活不容易,怎么看自己都像掉進了個江湖騙子窩,見那黃衣老者腿腳利索,為了打造一座嶄新茅屋,東跑西奔,劈柴砍木,據(jù)說還是一位堂堂飛升境大修士,做著這些個勾當(dāng),誰信反正李槐不信。

當(dāng)時只看得李槐心生惻隱,難免心疼這位龍山公老前輩的勤勤懇懇,以及……居無定所,李槐就說新茅屋弄兩間屋子,咱們一起住,而且他可以搭把手,一起搭建個住處,反正能遮風(fēng)擋雨就成。

結(jié)果那黃衣老者一聽李槐要幫忙,就跟起了一場大道之爭差不多,老人義正辭,死活不讓,說少爺是千金之軀,雙手豈可觸碰這些下作活計。還說他哪敢與少爺住一塊兒,只會打攪少爺?shù)淖x書,而且籬笆柵欄那邊,其實挺涼快的。

于是在那老人忙活的時候,李槐就蹲在一旁,一番攀談,才知道這位道號龍山公、暫名耦廬的飛升境老前輩,竟然在浩然天下游蕩了十余年,就為了找他聊幾句。李槐忍不住問前輩到底圖啥啊老人差點沒當(dāng)場淌出十斤辛酸淚當(dāng)酒喝,低頭劈柴,神色落寞得像是座孤零零山頭。

原來這位黃衣老者,雖然如今道號龍山公,其實早先在蠻荒天下,化身無數(shù),化名也多,桃亭,鶴君,耕云,加上如今的這個耦廬……聽著都很雅致。

只是每次李槐都不知道老前輩哪里說錯了,就會莫名其妙響起一連串爆竹聲,然后被迫現(xiàn)出原形,滿地打滾,要么被那半個師父的老瞎子一腳踹出山頂。就這么坎坎坷坷的,好不容易等到茅屋建好了,果真只有李槐一人的住處,因為對屋成了李槐的書房,李槐瞥見那些讓人頭疼的書籍后,結(jié)果老人還問他缺啥書,可以幫忙找來補上,再珍稀的孤本善本,只要是在蠻荒天下有,那就都沒問題。李槐當(dāng)時就覺得這位老前輩混江湖混不開,是有理由的。我李槐像是一塊讀書的料嗎

今天在那書房屋內(nèi),又給自己取了個化名吳逢時的黃衣老者,今天搬了條椅子坐在門口,都沒敢打攪自家少爺治學(xué)當(dāng)圣賢,沉默良久,見那李槐放下手中書本,揉著眉心,老人由衷佩服道:少爺年紀不大,心境真穩(wěn),果然是天生神異。不像我,這大幾千年的歲數(shù)了,真是活到狗身上去。

至于為何取名吳逢時,當(dāng)然是為了討個吉利好兆頭。希望多了個李槐李大爺,他能夠沾點光,跟著時來運轉(zhuǎn)。

李槐放下書本,實誠道:什么收徒什么拜師,我就沒當(dāng)真啊。不管瞎子老前輩為什么愿意收徒,我不還是那么個我。如果我讓他失望了,對不住,還能如何。沒讓他失望,我當(dāng)然也高興,半個師父的老瞎子,反正也不用謝我,都是半個師徒了嘛,瞎客氣什么。

一口一個瞎字,聽得黃衣老者膽戰(zhàn)心驚,李槐這大爺多半沒事,自個兒保管有事啊。

老人覺得必須做點什么了,趕忙站起身,抖摟袖子,摔出一大堆物件在書桌上。

廣寒幽山之叢桂,裁剪片條,采擷熒惑火精,煉為筆擱。

一幅攤開的草書字帖,上邊賦詩一首,貼中繪圖,繪有珊瑚筆架,老人雙指捻住那只珊瑚筆架,竟然一捻而出,就那么輕輕擱放在桌上。

還有一方老龍橫沼硯,銘文氣魄不?。吼B(yǎng)玉骨,千秋物,主人用之光怪出。

還有一只碧玉荷塘清趣筆洗,落款嫩道人,用筆溫婉,纖細可人。

李槐疑惑道:老前輩這是做啥

桌上東西的好壞,李槐還是大致看得出來。

只是如此一來,李槐心中愈發(fā)叫苦不迭,有完沒完,我來這兒是游山玩水的,給老前輩你連累得每天裝樣子翻書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要附庸文雅地練字作畫不成

那黃衣老者還一臉諂媚道:少爺是千年不遇的讀書種子,這點見面禮,不成敬意,不成敬意啊。

很難想象這是一位在蠻荒天下大名鼎鼎的飛升境大妖。

曾經(jīng)的王座大妖里邊,緋妃那婆娘,還有那個當(dāng)過哥們又翻臉的黃鸞,再加上老聾兒,他都很熟。

金翠城的那個小姑娘,與他更是很有些故事。

就連劍氣長城的那個董老兒,當(dāng)初游歷蠻荒天下那會兒,都被它追著咬過。

至于阿良就更別提了,只要這個狗日的每次路過十萬大山,老瞎子就讓他放開手腳。

所以他最有名的那個化名,是那桃亭。

蠻荒天下的桃亭,浩然天下的顧清崧。

這兩位,在各地天下,都小有名氣的。

老瞎子雙手負后,走入茅屋,站在屋門口,瞥了眼桌上物件,與那條看門狗皺眉道:花里胡哨的,滿大街叼骨頭回家,你找死呢

聽得黃衣老者眼皮子直打顫,誠心誠意,好心邀功不成,反倒是忠肝赤膽,一副熱血心腸,被涼水當(dāng)頭澆透了。

李槐起身,算是幫著老前輩解圍,笑問道:也沒個名字,總不能真的每天喊你老瞎子吧

老瞎子笑道:老瞎子不也挺好,喊就是了。

李槐豎起大拇指道:越來越對胃口!是大半個師父了!

黃衣老者瞥了眼那張老臉都要笑出一朵花來的老瞎子,再看了眼次次找死都不死的李槐,最后想一想自己的慘淡光景,總覺得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這一天,山巔這邊,難得有了些煙火氣,最終桌上擺了一大鍋燉肉,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起先李槐過意不去,都不好下筷子,只是當(dāng)他看著老瞎子率先下筷,黃衣老者下筷半點不含糊后,李槐就跟著不客氣了。

老瞎子斜瞥一眼,黃衣老者就要立即端碗離開桌子,李槐一腿踩在長凳上,夾了一大筷子狗肉到碗里,一拍桌子怒道:嘛呢,老瞎子你還講不講半點義氣了!

李槐再對那老前輩笑臉,幫忙撐腰道:別起身,咱們就坐著吃,別管老瞎子,都是一家人,這一天天的,擺威風(fēng)給誰看呢。

畢竟吃人家的嘴軟。

當(dāng)然不是真從黃衣老者身上剮下的什么狗肉,在這十萬大山當(dāng)中,還是很有些山珍的。不然李槐還真不敢下半筷子,瘆得慌。

黃衣老者想了想,覺得自個兒還是端碗去門外比較安生,不礙眼,好歹能吃足一碗,不曾想老瞎子冷笑道:放著桌上肉不吃,去門外刨土吃屎啊

黃衣老者一時間悲喜交加,只好默默低頭吃肉,咦,好像滋味還不錯,好個咸淡適宜,李槐這個小王八蛋的手藝真是不錯啊。

老瞎子下筷不多,細嚼慢咽,突然說道:李槐這趟回家鄉(xiāng),你就跟著。輕重利害,自己掂量,做好了,舊賬翻篇。

至于沒做好會如何,老瞎子都懶得說。

黃衣老者使勁點頭,見那李槐給坐在主位上的老瞎子夾了一筷子,就有樣學(xué)樣,趕緊給李大爺夾了一大筷子肉。

突然發(fā)現(xiàn)跟著李大爺混,挺不錯啊。這不都跟老瞎子平起平坐吃一鍋肉了不是

只是后來眼力勁極好的黃衣老者,發(fā)現(xiàn)李槐那小子每次夾筷子給老瞎子,都像是在給另外一位老人。

年輕人臉上笑嘻嘻,嘴上胡扯著有的沒的,只是依舊不夠老道,因為眼神沒藏住話。

————

中土神洲天幕處,驀然出現(xiàn)一粒芥子大小的身影,筆直墜落。

在下落期間,那漢子雙手攤開,身形旋轉(zhuǎn)不停。

飄然落地,擺出低頭狀。

一手雙指并攏,抵住額頭,一手攤掌向后翹。

至于在外人眼中,這份姿勢瀟灑不瀟灑,不好說。

反正是他想了很久才琢磨出來的出場方式。

可這他娘的是在中土文廟的廣場上啊。

一位文廟陪祀圣賢只是瞥了眼,就選擇視而不見,還讓附近的君子賢人都別理睬此人,別去套近乎了。

只有一個老秀才屁顛屁顛離開功德林,現(xiàn)身此地,十分捧場,側(cè)過頭,一手捂住臉,揮手道:哪來的俊后生,快快,收一收你的器宇軒昂,龍驤虎步。

那漢子滿臉委屈,大喊一聲老秀才,兩人快步迎面走去,雙方握手,老秀才唏噓不已,使勁搖晃起來,當(dāng)年結(jié)交何紛紛,片道合唯有君。

漢子感慨道: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斗詩老秀才真是不長記性,找錯對手了。

老秀才眼睛一亮,壓低嗓音道:以前沒聽過啊,從哪抄來的借我一借

漢子一臉赧顏道:拙作,臨時起意,有感而發(fā),拿去拿去,兄弟之間客氣什么。

誰借不是借,挨罵一起挨。

兩人抱在一起,只差沒有擺出一雙難兄難弟就要抱頭痛哭的架勢了。

老秀才使勁捶打那家伙的后背,嘖嘖稱奇道:阿良老弟,這一身的腱子肉,比以前更結(jié)實了。

那個滿臉胡茬的邋遢漢子哀嚎道:老秀才啊老秀才,想死你了,小弟差點就嗝屁了不說,好不容易卸掉那只烏龜殼,這些年的日子過得還是苦啊,一提起這個,就要忍不住猛漢淚落啊。

老秀才捶打漢子的后背力道更大,辛苦,咱哥倆都辛苦啊,不容易,好兄弟都不容易??!

阿良一邊咳嗽一邊問道:老秀才,怎么你瞧著瘦了,卻重了,莫不是胸有丘壑、心懷天下的緣故!

老秀才松開手,埋怨道:盡說些讓人難為情的大實話。

阿良吐了口唾沫,捋了捋頭發(fā),頭發(fā)其實不多,好不容易才給他扎出個小發(fā)髻。

其實也怪不得他不愛來這兒逛蕩,都沒個姑娘。

作為當(dāng)之無愧的四大姓圣人府后裔,他主動來這邊的次數(shù),確實屈指可數(shù)。

此外次次不是被拎過來與人對峙說理,就是被喊過來與人賠禮道歉。

只有老秀才次次不閑著,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故意站在對方那邊,好像別誰都受了天大委屈,就數(shù)老秀才嗓門最大,喊話最兇,可勁兒煽風(fēng)點火,要么陰陽怪氣幫對頭說話,要么撂狠話,說將這個家伙砍死拉倒,囚禁在功德林幾年哪里夠。

反正后來阿良都習(xí)慣了,只要見那老秀才在場,他就只管一臉誠摯,與人低頭認錯,誰攔著他道歉就跟誰急眼??稍诶闲悴艣]成為陪祀圣賢之前的那些歲月里,阿良可絕不會這么好說話,甚至經(jīng)常都會懶得理會文廟那邊的請人,即便是那位亞圣親自將他帶去文廟問責(zé),至多就是一不發(fā),愛咋咋的。

今兒不需要阿良與誰道歉,老秀才好像有些閑著沒事反而不適應(yīng),嘆了口氣,然后疑惑道:怎么這么遲才來,你不是早就回了浩然在流霞洲那邊逛蕩個啥

阿良指了指頭頂,無奈道:好歹長出些頭發(fā),不然我敢去哪里,只會讓姑娘們瞧著心疼憐惜。這不是先到了流霞洲,就想著去找蔥蒨姐姐敘敘舊嘛,不曾想她不在家里,聽說去了雨龍宗舊址那邊,好些年沒回家了。我就讓蔥蒨姐姐的弟子,幫忙飛劍傳信一封,很快就回信一封,簡意賅,就倆字,等著!老秀才你聽聽,是不是十分的情真意切

老秀才一跺腳,幫著阿良扼腕痛惜道:那你倒是等著啊。

阿良嘿嘿笑道:等嘛等,我怕一個見面,小別勝新婚的,蔥蒨姐姐就要把持不住。

老秀才跟著嘿嘿笑著。

阿良突然沉默起來,看著這個從來個子不高的枯瘦老人。

老秀才如今是哪里都去不得了。

比起當(dāng)年自囚功德林,是不一樣的。

兩人一起走向那文廟前邊的臺階,一起坐下。

阿良說了些來時路上的趣聞事跡,說在流霞洲一處,那某個酒樓飯館里邊,他學(xué)老秀才當(dāng)年,吃飯喝酒不給錢,打欠條又不成,就怒喝一聲拿筆來。要留下一幅墨寶,幫著題寫匾額。筆墨伺候后,他寫下的那幾個字,寫得那叫一個精神氣十足,比城頭刻字都要用心了,只是掌柜的不識貨,連飯錢酒菜,再加上紙錢,一并討要了,只好先欠著了。

還說在一處彩裙飄飄、繡鞋多多的仙家渡口,好巧不巧,剛好聽見了一堆人在聊自己,說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兩個小姑娘,她們的漂亮眼眸里,好像寫滿了阿良與哥哥兩個說法,教人喝了美酒一般醉醺醺,而他這個人,老秀才你是最清楚不過了,最容不得別人這么亂夸自己,就正了正衣襟,端著空酒碗湊過去,與他們來了句實誠話,說那十四境劍修,真沒什么了不起的,意思不大……

結(jié)果給贊了句禿子,還說他娘的怎么不干脆說道老二不是真無敵

既然話都給對方說了,他就只好在那邊坐了會兒,聽那些酒客又閑聊了幾句,雙方相談甚歡,他忙著稱兄道弟,小蹭了些佐酒菜,最后實在受不了那些姑娘們的愛慕視線,擔(dān)心又招惹什么不必要的情債,這才放下酒碗后,離開酒肆,一個極有講究的停步,抬頭看一眼夕陽,這才再一個更有學(xué)問的冷不丁大踏步,獨自走在那街上,只能留下一個令女子見之心碎的落寞背影,以及……那一筆不小心給忘記了的酒債

老秀才輕輕拍打身邊漢子的膝蓋,贊嘆道:可以可以,風(fēng)采依舊,這都沒給人打折。

阿良哈哈大笑。

頭發(fā)不多的邋遢漢子,與老秀才說了很多游歷趣事。

說他去了一趟天上,見了在那邊辛辛苦苦合道星河的于老兒,不聊那什么十四境,免得歲數(shù)大一把、修行資質(zhì)卻一般般的于老兒傷心傷肺。

只說他一直嫉妒自己身邊的所有朋友,為什么他們就有這么一個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的朋友,而我阿良就沒有那于老兒聽過之后,半天沒說話,大概那就叫愧疚難當(dāng)和自慚形穢吧。

只不過于老兒最后倒是說了句話,挺像個讀書人。

說能讓一個老人心心念念的,是故鄉(xiāng)是家鄉(xiāng),更是曾經(jīng)的童年,少年。

阿良唯獨沒說自己在那流霞洲最后一個停步處。

那是一處荒郊野嶺的亂葬崗,別說天地靈氣了,就是煞氣都無半點了,漢子盤腿而坐,雙手握拳,輕輕抵住膝蓋,也沒說話,也不喝酒,只是一個人枯坐打盹到天明時分,旭日東升,天地明亮,才睜開眼睛,好像又是新的一天。

不管阿良說了什么。

老秀才坐在一旁,聽得仔細,好像從來是這樣,只要是別人在說話,不管講得有理無理,大事小事,有趣無趣,老人都是這樣的,神色認真,耐心極好,等旁人說完了,老秀才再說自己的話。

可能只有這樣的老人,才能教出那樣的弟子吧,首徒崔瀺,左右,齊靜春,君倩,關(guān)門弟子陳平安。

阿良輕聲問道:左右那呆子,還沒從天外回來

老秀才嗯了一聲。

在那拳腳與劍都可以隨意的天外。

懸空對峙的兩人四周,光亮點點,皆是遙遠星辰。

一個手里拎著她自己半截手腕的羊角辮小姑娘,一邊擺弄對齊傷口,一邊與那人瞪眼道:夠了沒!非要攔著我去蠻荒天下!信不信惹毛了我,就一頭撞入南婆娑洲或是桐葉洲,讓你那個可憐兮兮的先生徹底玩完!

一襲青衫,面無表情,單手持劍,一身劍氣再無拘束,求你去。

好不容易暫時馬虎縫借了那一截纖細手腕,蕭愻晃了晃胳膊,燦爛笑道:那就不去找你先生的麻煩了,我換個地兒,去那寶瓶洲落魄山,拜會一下咱們那位隱官大人!

左右一劍遞出。

蠻荒天下一處渡口,那位與醇儒陳淳安一同守住南婆娑洲的墨家鉅子,單獨在此處,一人建城,一人守城,兩不耽誤。

一個魁梧男子,身邊帶著個小精怪,從海上歸墟來到蠻荒天下,再游歷至此,一路上都刻意繞過山頭勢力,只看山水。

劉十六仰頭望向那座自行生長的奇異城池。

一旁那個自封旋風(fēng)大王的小精怪,孩童模樣,背著個大大的包裹,倒不是身邊這個師父如何要求,里邊全部都是小精怪舍不得丟的家當(dāng),這會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站在那座渡口邊緣,小聲道:師父,書上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樣子咱們得繞路了。

小精怪忍不住抱怨道:走走走,師父,啥時候是個頭啊

劉十六笑道:本來是想帶你來見一見你的小師叔,這會兒不成了,看來還要多走好些路。

小精怪哀嘆一聲,煩煩煩。能夠早些見著小師叔就好了。

劉十六笑著點頭,過了劍氣長城,到時候師父找條渡船,就能輕松些。

小精怪說道:師父,我可沒有神仙錢!

劉十六揉了揉小家伙的腦袋,跟你小師叔一個德行,大事不含糊,就是小事上,扣扣搜搜的。

小精怪突然有些忐忑,小聲道:師父,我就是個小精怪,小師叔是劍氣長城的大隱官,會不會嫌棄我啊

劉十六笑道:不會。他是你的小師叔嘛。

小精怪猶豫了一下,大師伯呢齊師伯呢我真的都瞧不見了啊

劉十六嗯了一聲,沒辦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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