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突然鉆出了數(shù)不清的野草,那些野草沖突泥土和冰雪的束縛,一下子躥升了幾十米,在危急關(guān)頭接住了幾個從高空墜落的人和動物。叢夏扭頭看去,只見黛奎琳臉色蒼白,這個時節(jié)所有草本植物幾乎都已經(jīng)冬眠,黛奎琳不僅將它們喚醒,還催生了它們的身體,看來消耗了不少能量。
大蚯蚓的身體不斷被他們切割成塊狀,雖然影響了它們的行動,但是這并不足以殺死它們,從破口處涌出來的蚯蚓的膿液,就像爆炸了的地下排污管道一般,不斷噴射出臟污的濁物,如果離破口太近,隨時有被淹沒窒息的危險,膿液雖然無毒,卻散發(fā)著惡臭,地上的白雪早已經(jīng)被染成了污泥,每個人身上都狼狽不堪,整個景象就跟地獄無疑。
吳悠大喊道:“大家都冷靜下來!所有人向六點鐘方向撤,我和郡王把這些膿液凍?。 ?
眾人聞聲往后方撤去,如果跟這些膿液凍在一起,冷不死也惡心死。
撤退又足足花費了它們將近十分鐘的時間,有些人還和變異動物纏斗、有些人身處膿液之中,寸步難行,有飛行能力的人不得不一邊攻擊、一邊幫助同伴,冒著生命危險撤到了后方。
見眾人撤得差不多了,姚潛江和吳悠拉住了手,一股森冷之氣從倆人身體里浩然爆發(fā),他們周圍的空氣溫度直線下降,腳踩的土地瞬間變成了凍土,寒冰以他們?yōu)橹行南蛑車w速擴(kuò)散,肉眼看上去便如同白色的怪物蠶食著大地,發(fā)出吱嘎吱嘎可怖地聲音,不消片刻,寒冰就綿延出了三百多米。
膿液中水分含量很高,迅速被凍結(jié)成冰,那些盡管被從蚯蚓身上切了下來卻依然滿地亂蹦的肉塊,切口處也迅速凍結(jié),和膿液一起被僵固在了地上,而體積龐大的蚯蚓則不是寒冰可以困住的,但下肢的凍結(jié)也嚴(yán)重影響了它們的行動能力,更為有效的是,凍土使它們無法肆意鉆回地底,讓眾人心驚肉跳地地底突襲終于在短時間內(nèi)得到了緩解。
但這只是暫時的。
蚯蚓開始憤怒地?fù)u擺著龐大的身體,試圖擺脫寒冰的束縛,并用頭部和尾部撞擊、拍打冰層,它們雖然沒有智商,卻知道地底才是對它們最有利的環(huán)境。
成天壁、沈長澤和容瀾趁此機(jī)會發(fā)起最暴力的攻擊,硬生生把好幾只大蚯蚓切成、燒成了數(shù)段,讓它們只能作為龐大的肉塊在地上亂蹦,卻失去了攻擊能力。
吳悠和姚潛江為了凍住幾只健康狀況最良好的蚯蚓,幾近脫力,那畢竟幾百噸甚至上千噸的龐然大物,冰凍只是影響了它們的速度,卻不能完全將他們制服,叢夏給倆人補(bǔ)充能量的速度也快到了極限,他喊道:“夠了,再這么下去我就補(bǔ)不過來了,太危險了!”
倆人放棄了攻擊,搖搖晃晃地退到了后方,陳少叼著他們的脖領(lǐng)子把倆人甩到了自己身上。
莊堯喊道:“趁蚯蚓現(xiàn)在行動遲緩,趕緊往前沖!”
整個隊伍已經(jīng)沒了形,但至少方向是一致的,不遠(yuǎn)處有一個倒塌的藏族建筑,是格爾木曾經(jīng)很出名的市中心標(biāo)志性建筑物,傀儡玉的反應(yīng)就在那建筑附近,眾人瘋狂地朝那個方向跑去,一旦拿到傀儡玉,他們就可以馬上撤退,逃跑比起硬抗要容易多了。
蚯蚓被他們暫時甩在了后方,但還能行動的變異動物卻對他們窮追不舍,尤其是沒收到寒冰影響的飛禽,一個個不要命地從天上垂直墜落,以恨不能跟他們同歸于盡的架勢發(fā)起不要命的攻擊。
孫先生臉色蒼白,“小叢,你還行嗎?”
叢夏正在給姚潛江和吳悠補(bǔ)充能量,累得臉色煞白,“怎么了?”
“我們?nèi)齻€人的能量亮紅燈了,再過五分鐘我們撐起的電波場就要出問題了?!?
孫先生和莊堯、唐汀之一起在阿布周圍形成了一個電波場,發(fā)出強(qiáng)烈的暗示,讓所有動物都對他們這個區(qū)域產(chǎn)生本能的厭惡,進(jìn)而而繞路,以此保護(hù)自己的安全,但這個電波場并不是萬能的,如果有動物執(zhí)意要攻擊他們,并不會因為討厭這個地方就放棄,只是他們周圍吸引火力的人太多,所以他們才一直安全,一旦他們能量告急,電波場失效,所有動物都會對他們發(fā)動無差別的攻擊,那時候就要分出至少一個自然力進(jìn)化人來專門保護(hù)他們,那就太浪費戰(zhàn)斗資源了。
叢夏摸了摸臉上的汗,“我馬上給你們補(bǔ)充能量?!?
吳悠喘著氣說:“你先給他們補(bǔ)充能量,然后你就下去找傀儡玉吧,別管我們了?!?
孫先生三人的能量倒是容易填滿,叢夏又吸收了一枚蓄能玉符,很快將他們的能量補(bǔ)回了大半,他現(xiàn)在用蓄能玉符跟吃一樣,一枚接著一枚,消耗得特別快,即使他為這場戰(zhàn)斗做了極其充分的準(zhǔn)備,此時玉符也已經(jīng)消耗了大半。
已經(jīng)恢復(fù)大半體力的楚星洲抓起叢夏,帶著他飛向那個藏族建筑,成天壁也跟了上去。
臨近藏族建筑,凍土已經(jīng)被落在后方,蚯蚓的第二波井噴來臨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鋪天蓋地的飛鳥和虎視眈眈地走獸,它們都跟瘋了一樣朝眾人涌來,它們或許不會思考,卻會出于本能守護(hù)能讓它們變強(qiáng),讓它們賴以生息、繁衍的傀儡玉。
這一次,更多數(shù)量的蚯蚓從地底冒了出來,整個大地千瘡百孔,腳下的土被拱得如泥沙一般松軟,體重稍重的動物一腳踩進(jìn)就陷住了,更有甚至直接掉進(jìn)了蚯蚓頂出來的深坑中去,消失在了地底。
動物的瘋狂攻擊,證明他們找對了地方,最關(guān)鍵的時刻已經(jīng)到來了,現(xiàn)在只有快速找到傀儡玉,才能減少傷亡。
在其他人拼了命的掩護(hù)下,三人終于站在了那藏族建筑的殘埂上,叢夏臉色一變,“傀儡玉真的在地底,大約地底七十多米深的地方?!?
“七十多米……”
莊堯在遠(yuǎn)處大喊,“怎么樣?在地底嗎?”
叢夏大聲道:“在地底!”
莊堯不說話了,下一刻,叢夏突然聽到自己腦海中出現(xiàn)了莊堯的聲音,“叢夏。”
“莊堯?”
“場面太混亂了,還是這樣說話有效一些,我和孫先生已經(jīng)預(yù)想過這個情況,傀儡玉在地底,我們要下去,只能依靠蚯蚓。”
“你讓我跟著蚯蚓下去?怎么下去?就算下去了,我怎么呼吸?”
“吳悠會給你、成天壁、孫先生和楚星洲制造全密閉的冰艙,足夠你們呼吸二十分鐘?!?
“孫先生也下去?”
“對,孫先生要控制蚯蚓。”
楚星洲和成天壁顯然也都聽到了莊堯的聲音,他們帶著叢夏飛回了阿布那里。
莊堯指著一只最大、最健康的蚯蚓說:“就它了,一會兒容瀾會在它身上切開破口,把你們?nèi)M(jìn)去,孫先生會控制著蚯蚓鉆回地底,去找傀儡玉,你們速度一定要快,否則氧氣會不夠用?!?
“那……那找到傀儡玉之后怎么辦?我總得破開冰層去拿吧!怎么呼吸?壓力怎么辦?”
孫先生道:“地底的土很松軟,我們只要憋住氣,小成和星洲一定會帶我們出來,有星洲在,你也不用擔(dān)心壓力?!?
叢夏被這個膽大不要命的方法噎得說不出話來,就因為他這個比任何儀器都要靈敏地感知傀儡玉的能力,他真是什么詭異恐怖的任務(wù)都遭遇過了,他為了拿傀儡玉,曾經(jīng)全身浸泡進(jìn)大雁塔蟲子的體-液里,曾經(jīng)在大海蛇口腔里游泳,現(xiàn)在又要被塞進(jìn)大蚯蚓的身體里,跟著它鉆進(jìn)七十多米深的地底,那可是七十多米深的地下啊,他無法想象當(dāng)他破開冰層,被厚重地泥土擠壓會是什么感覺,何況地底蚯蚓橫行一旦被吃了呢?這一趟下去,怎么看都兇多吉少。
然而叢夏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雖然臉色蒼白,卻一個字也沒抱怨,他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腦域進(jìn)化人給他的,必定是綜合所有考慮后最可行的方案,想要拿到傀儡玉,他必須以身涉險,何況,并不是只有他一個在冒著生命危險執(zhí)行任務(wù),和他下去的甚至還有六十多歲的孫先生,而地面上,他的同伴們正浴血奮戰(zhàn),給他們做掩護(hù),為他們爭取時間,他哪怕猶豫半秒,都是在褻瀆那些人的生命。
他看向成天壁,眼神之堅定,讓成天壁都露出了一絲驚訝。
“馬上行動吧?!?
吳悠制造了四個橢圓型的空心冰層,厚度約四五厘米,足夠他們站立,以他們進(jìn)化過的身體,想要破開也并不是難事,里面尚有充足的氧氣供他們呼吸,而楚星洲的存在,也可以減少土壤對他們的壓迫,只要他們一直呆在蚯蚓的身體里,在氧氣耗光或破開冰層之前,他們都是安全的。
容瀾在那只選中的蚯蚓身上開了個大洞,把四個冰艙塞進(jìn)了膿液里。冰艙光滑,順著膿液就滑進(jìn)了蚯蚓體內(nèi),他們一瞬間被烏黑的膿液包裹,什么都看不到了,四周只剩下令人窒息地黑。
孫先生的聲音在叢夏腦海里想起,“告訴我方向?!?
叢夏感到身體浮浮沉沉,很快,前方傳來一種阻力,他們浮沉的幅度頓了一下,但緊接著又更劇烈起來,他們知道,蚯蚓在鉆地了。
叢夏把他感知到的傀儡玉的方向報告給孫先生,孫先生操控了蚯蚓簡單的大腦,朝著那個方向鉆去。
蚯蚓的身體粗厚肥碩,為他們緩沖了所有來自大地的壓力,他們感覺不到泥土的擠壓,但有時候能不小心撞到蚯蚓的皮膚,進(jìn)而有限地感知皮膚外相對厚重的泥土,那種感覺非常奇妙,他們什么都看不到,卻能感覺到蚯蚓在一個有阻力的地方鉆爬,漸漸將他們帶向地底。
叢夏蜷縮起身體,冰艙其實足夠他站立,但這個姿勢更有安全感。四周漆黑一片,他連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只知道外面是足夠?qū)⑺罨钅鐢赖男瘸魺o比的蚯蚓內(nèi)臟,再外面是同樣能夠讓他窒息而死的土壤,因為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恐懼侵襲,他的心臟顫抖著。
他就在那種焦慮和恐懼中度過了幾分鐘,孫先生的聲音再次響起,要他校準(zhǔn)方向。那聲音對叢夏來說就跟救命稻草一樣,讓他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他馬上校準(zhǔn)了一次方向。他們離傀儡玉已經(jīng)很近了,不足二十米,孫先生跟他的溝通頻繁起來,不斷地校準(zhǔn)方向,他們必須讓蚯蚓停在一個讓叢夏最容易拿到傀儡玉的地方,叢夏撐死也只能憋氣一分鐘,這一分鐘如果拿不到傀儡玉,他們的行動就失敗了。
頭頂不斷傳來震動和巨響,蚯蚓們不停地在沖出地面,和他們的同伴廝殺,這個時候,時間就意味著生命。
叢夏終于感覺傀儡玉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了,孫先生操控著蚯蚓停了下來,“你有把握嗎?能抓到嗎?”
“傀儡玉離我很近,但是我沒有把握一下子能劃開蚯蚓的皮?!彼嗔说嗍掷锏能姷叮球球酒ぶ辽儆惺嗬迕缀?,一下子能破開嗎?
“這個讓成天壁來,你只管去拿傀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