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妄真黑眸復雜地看著徐千嶼,從懷中掏出符紙,放在她手心。他微涼的指尖觸碰到她的手,似想說些什么,忽然拽下脖頸上懸掛的銀鎖,真身奔逃。
下一刻郭恒的身形閃現(xiàn),周遭溫度都降下幾分。
沈溯微確認徐千嶼安好,轉(zhuǎn)頭見不省人事趴在地上的郭義,眸光微動,拂去他身上魔氣。提籃圣女反應過來,連忙一同蹲下,道:“我可以為他療傷。”
沈溯微給郭義口中塞一枚仙丹,將他收進芥子金珠內(nèi),轉(zhuǎn)頭瞥向提籃圣女。
這一眼,陸呦微微屏息。
自一周目任務失敗,她已經(jīng)十幾年沒見過沈溯微。
三師兄的姿容秀美出塵,但氣質(zhì)太冷,不可冒犯。
雖然知道三師兄最后會為她大戰(zhàn)魔王,但攻略成功前每次見他,都有些忐忑。因為他眼梢?guī)︿h,似窺破紅塵,會不著痕跡將人隔絕開。
不過想到前世在內(nèi)門相處的種種,陸呦還是有些信心,知道沈溯微欣賞正直努力的弟子,今見了觀察行走,更想要表現(xiàn),便講起了破陣的經(jīng)歷。
沈溯微在郭恒身份下氣度冷沉,靜靜聽完:“聚靈陣是圣女破的?”
提籃圣女羞怯道:“是啊,我見此處有異,單是踏足此地,想勉力一試,沒想到它就破了。”
沈溯微沒有作聲。
他早先已經(jīng)將聚靈陣打破,一段時間后下層會自行破潰,陸呦以為是自己破陣,也可以理解。
兩人說話,徐千嶼靠在墻壁上冷眼旁觀,滿眼的不高興。
陸呦還沒進內(nèi)門,便如磁石一般吸引她身邊的人,這一世的發(fā)展會不會重蹈覆轍?
她原本以為自己脫離了命運的掌控,眼下好勝心切,便又有些煩躁心亂,涌出一股無助情緒。
系統(tǒng)覺察她心緒,忙勸到:“小千,你要有信心!以我情的經(jīng)驗,你比大多數(shù)女配都努力,一定會翻身的?!?
徐千嶼拿腳尖將腳下石子踢開,扭頭想先自行離開。
沈溯微卻似背后長眼一般,反手將她手腕抓住。
徐千嶼一掙,沒有掙開,趙明棠身量嬌小,沈溯微稍一用力,竟如風箏收線,將她拽回身邊,問道:“最后一個紙人呢?”
一既出,陸呦心里一沉。
郭恒同她說話涇渭分明,同趙明棠說話卻極輕,也不加稱謂,透著一種熟稔姿態(tài)。又見他拉住趙明棠,很詫異,趙明棠不該是郭義的妻子嗎,他兩人如何能拉拉扯扯?
趙明棠到底是誰,怎么連觀察行走的關系都給她打通了。
徐千嶼道:“被我吃了?!?
沈溯微一怔:“吃了?”
二人說話時還暗中較勁,徐千嶼動用靈力轉(zhuǎn)動手腕,沈溯微尚未問完話,豈能容她先行,便順著力道下滑,探進袖中,扣住她的手。
沈溯微稍涼的手指扣住她的一瞬間,徐千嶼冒了冷汗,像是被夾住尾巴的貓,不動了:“他上我的身,我就拿意識把它吞了。”又小聲道,“我餓了,能不能回去?!?
他二人畢竟身份尷尬,這還是頭一次在外人面前拉拉扯扯。徐千嶼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外厲內(nèi)荏的草包,難為師兄肯入戲,她自己先難為情,心虛氣短了。
沈溯微想了一想,道:“好,我們?nèi)コ孕〇|西。”便與圣女作別。
提籃圣女忙道:“我知道有一家館子很是清淡,今日大家有緣一見,不如我請二位吃頓飯?”
趙明棠的身份,對討好觀察行走來說太占便宜。一想到她已得沈師兄青眼,自己卻毫無進度,
便十分焦慮,還想再刷點好感度。
“改日必定。”沈溯微有所顧慮,不愿多生事端,“今日不便?!?
提籃圣女功德廣,人人都給她幾分顏面。未料沈溯微拒絕得如此果斷,陸呦一時怔在原地。
徐冰來對于沈溯微的處理方式很滿意:徐千嶼三度被野鬼占據(jù)魄位,雖然沒吃虧,但畢竟有損身體。
人間煙火飯陽氣甚重,可給她增補一些。這個法子簡單實用,難為沈溯微考慮周全。
沈溯微就在郭府布宴:“你想吃什么?”
“都好。”徐千嶼全神貫注數(shù)著剩下的符紙,“反正不要清淡的?!?
沈溯微聽她手上忙著,還不忘陰陽怪氣,便知道她為提籃圣女的話耿耿于懷。提籃圣女先前與她搶奪鎮(zhèn)魂鎖,兩人有些過節(jié),沈溯微不做點評,自行拿過菜單勾畫。
徐千嶼將符紙小心收好,見剩的還多,面色稍霽:“哥哥,我想要冰鎮(zhèn)冰糖蓮子?!?
沈溯微道:“生冷不可。”
既要補陽氣,便是要多吃些熱的、熟的。
徐千嶼迎頭遭了拒絕,才明朗一些的臉又陰沉下去。
但道道飯食如流水般擺上桌時,徐千嶼又有些意外。郭府平日里餐飯已很豐盛,但今日從外面買的更加奢華,有十二道,快趕上她在水家時的午飯了。
遑論里面有軟嫩的水晶肘子,玉帶蝦仁,文思豆腐,銅鍋羊卷,槽釀鴨,還有各色點心,都是她平日最愛吃的,無一道不貼合心意。
徐千嶼見那點心雪白可愛,格外勾人,便先持起玉箸夾了一只綠茵白兔餃塞進嘴里。
內(nèi)里蝦仁彈牙,青筍鮮香多汁,是上等佳品。徐千嶼又舀了一碗酒釀甜圓子,一勺一勺喝光了,只覺通身稱意:“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什么?”
這些都是她曾親自寫在紙箋上的,沈溯微為她布宴多次,自然熟悉她的喜好。不過他沒有作答,只是在她強烈要求下,陪她吃了些。
同來的還有一壺桂花釀酒,是徐千嶼喜歡喝的仙釀。
郭恒是道門中人,以茶代酒。徐千嶼幫沈溯微倒茶,興之所至,又變了那個荷花盛開的戲法,將桌上插的長尾菊花的兩片花瓣抖落進茶盞,雙眸亮亮地遞給他。
見沈溯微接過,徐千嶼忽而起了壞心,用“隔空換物”法訣,將自己杯中的酒和他的茶對調(diào),等著看沈溯微反應。
沈溯微正待要喝,見杯中液體,睫毛一頓,旋即面不改色,喝了一口,又將剩下的全飲盡了。
“哥哥,你不是不飲么?”徐千嶼噗嗤一笑,“你破道了。”
沈溯微淡道:“我喝的是茶,如何破道?”
徐千嶼見沈溯微一杯下去幾無反應,單是唇色殷殷透亮,有些拿不準了。難道她法訣念錯了?便端起自己那杯一聞。
沈溯微袖中手指捏訣,暗使“隔空換物”訣,將茶倒掉,又將酒壺內(nèi)的酒傾入她杯中。
徐千嶼聞見酒香撲鼻,自己杯中還是酒。果然,她法訣沒念對,沒能換成。
沈溯微道:“都端起來了,喝吧?!?
徐千嶼只好飲盡一杯酒。
她先前是小口小口啜飲,此時一氣飲下一杯,酒意上浮,有些頭昏腦脹。
喝完,頗覺不甘,她又拎起茶壺道:“哥哥,我再敬你一杯?!?
倒完了,又趁變戲法的功夫,再次隔空換物,將茶換了酒,非得看他遭殃。
沈溯微垂睫搖晃杯中酒,一時無,又飲盡了。
徐千嶼灼灼地盯著他,見他沒有反應,甚有
些失望:“怎么,還是茶么?”
沈溯微有些想笑,但忍住了:“你在說什么?”
徐千嶼自知失,趕忙在心里默背法訣。這法訣只是上次糊弄阮竹清的時候用過一次,時間久了恐記岔了,自然不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