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閮扇硕伎桃馄料ⅲ諝庖粫r(shí)寂靜得針落可聞。
閉眼時(shí),沈溯微心想,若徐千嶼總是如此混賬行事,前世他身在無情道中,依他的性子,殺她也不足為奇。
但他又知道,不是如此。
他們大約一直保持著距離,正因?yàn)樾烨Z從未逾矩,心魔幻象中她從他身上摸走她想要之物時(shí),才似戳破了靜美表層。
他才會是那種感覺。
既毛骨悚然,又渾身戰(zhàn)栗。
此時(shí)徐千嶼已經(jīng)嚇得不敢說話。
她拿意識同那兩縷神識玩兒,忽而想到上次之景,一時(shí)頭腦發(fā)熱,便想擦過去試試。
但沒想到如今她意識如此之迅捷,她只是稍微意動,它便直接沖了出去,后悔不及,已撞斷山腰,洪水傾瀉,覆水難收。
徐千嶼在沖擊中感到一絲惶恐難安,怕惹怒師兄,但幸而她是“醉酒”,師兄若責(zé)難起來,就推說做夢,做夢總不是人能控制的吧,實(shí)非她意。
如此一想,便繼續(xù)裝睡。
如雪月色中,沈溯微冷眼注視著她的臉。
徐千嶼睫毛簌簌,無法抑制地臉紅。
半晌,她感覺沈溯微冰涼的手指落在她面頰上,然后稍稍用了力,似想掐她臉頰,令她很是吃驚。但過了片刻,她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擦去她臉上胭脂。
這胭脂是當(dāng)日從玲瓏璇璣那里得來,到底是風(fēng)月場合之物,里面摻有露水百合香,動搖心神,她不知曉。
沈溯微將她臉上胭脂一點(diǎn)點(diǎn)擦干凈,心緒已平,當(dāng)此事沒發(fā)生過。
她年紀(jì)小,兼之醉酒,意識混亂也可以理解。連愛魄都沒有,舉動不摻別的意思,同上次一樣,都只能算作意外。
他拉上簾子,不再逗留。
但袖中指尖微蜷,殘存著一點(diǎn)露水百合香,清新又曖昧不去。
翌日,虞楚總算在街上一處早餐攤上找到了阮竹清。
她坐在凳子上,哀求吃著包子的小月,“你就幫幫我吧?!?
當(dāng)日徐千嶼給她下達(dá)命令,叫她每天得四分。徐千嶼一走成十日,虞楚前幾日渾渾噩噩,每天睡到日曬屁股;后幾日覺得不行,得起來追進(jìn)度了,一口氣補(bǔ)了三十多分。
但死活還差五分。
聽說徐千嶼回來了,怕她檢查她的進(jìn)度,虞楚不敢回郭府,就捧著蓮花在外風(fēng)餐露宿,看還有沒有飄零的“點(diǎn)心”能讓她吃到。
結(jié)果走了幾日,一無所獲,只得來投奔阮竹清。
阮竹清在催促聲中將最后一口包子塞進(jìn)嘴里,唔唔道:“你怎么那么怕她啊?!?
虞楚小聲反問:“你不怕她嗎?”
“你說得也是?!比钪袂妩c(diǎn)點(diǎn)頭道,“趙明棠,她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跟她在一塊兒吧,就總想哄她高興。”
虞楚拼命點(diǎn)頭:“嗯嗯?!?
阮竹清:“她一沉臉,你就心驚肉跳,想立刻給她跪下。”
虞楚簡直引以他為知己:“嗯嗯嗯?!?
阮竹清將繩子一牽,把那貼滿符咒的籠拉近一些,里面的邪靈低吼著撞動籠子。阮竹清毫不客氣地給他飛貼一張符紙,憂愁道:“你說神仙姐姐去哪里了呢?她把狗給我人就走了,我等了她許久,她再也沒回來?!?
虞楚則雙手合十,可憐道“求求你了,你就讓我打它一下吧?!?
“虧得你能想出來這種得分的法子?!比钪袂宓?,“不是我不讓你攻擊這邪靈,它之前為禁窺咒影響,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但還是會反噬。”
“反噬就反噬吧?!庇莩÷暤溃胺凑臀鍌€(gè)點(diǎn)心?!?
“這樣吧,你用符紙打它?!比钪袂逄统鰩讖埛?,“這符紙是我畫的,反噬也算我的?!?
虞楚受寵若驚道:“這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比钪袂逑騺響z香惜玉,擺手道,“我到底比你厲害許多,這點(diǎn)反噬對我不算什么,你這小身板可就不一定了?!?
虞楚接了符紙,阮竹清將籠上密集的符紙揭開,那邪靈以只有眼白的眼,從籠的縫隙里陰惻惻地瞪著她,心里有些打鼓:“可、可我符術(shù)課不及格……要不我還是用萬鴉壺吧,控火我熟些?!?
“又不讓你畫符,你就貼吧!”阮竹清附耳將口訣告訴她。
虞楚咬了咬唇,啪啪啪飛出三張符紙。
符紙金光閃現(xiàn),拍在籠上,那邪靈被疾風(fēng)撞去,低吼著退后。
“三個(gè)點(diǎn)心了!”虞楚一喜,另擲兩張。
然而那兩張疊在一起,貼得歪了,在半空中便“噼啪”一下燒著了,直將梅花枝構(gòu)成的籠燒了個(gè)洞。
那片刻,邪靈一只手從洞口中穿出,五指成爪,直擊阮竹清面門。
阮竹清向后一仰,躲開去,虞楚臉都嚇白了,拿起萬鴉壺一陣噴。邪靈的蒼白的指抓畏火,縮了回去,但勾下樹下一只麻雀,抓進(jìn)了籠里。
它數(shù)日未進(jìn)食,饑腸轆轆,那麻雀還未叫一聲,便帶毛被他尖牙利齒貫穿。阮竹清從后一擊籠子,叫他被迫吐了出來。
阮竹清出手如電,三張符紙接連拍出,將洞口封死,兩人方松口氣。
麻雀躺在地上,淌著血。
虞楚忙同阮竹清道歉。阮竹清擺擺手:“沒事沒事。”
他復(fù)又站起,因?yàn)檫h(yuǎn)處來了兩個(gè)蓬萊的師兄云初、云嵐,都是內(nèi)門易長老的弟子。二人一襲白袍,身負(fù)雪白拂塵,頗通緝妖之術(shù),對邪靈亦有研究。
四人相互見禮。
云初道:“聽聞沈師兄說此處有邪靈,我們來接手?!?
阮竹清一甩頭發(fā),嗔道:“等你們半天了,總算來了?!?
云嵐年少活潑,噗嗤一笑,露出尖尖虎牙:“難為阮師弟照看它許久?!?
這時(shí)云初面色一變,拂塵一甩,蹙眉:“當(dāng)心身后!”
阮竹清與虞楚一回頭,便見方才麻雀躺著的地方只剩一塊血跡,不見尸體蹤影。
空中一小團(tuán)黑影挾陰氣朝幾人襲來,被云初的拂塵重重掃開去,化作煙塵消散了。
“這是怎么回事?”
虞楚心有余悸:“那、那麻雀被邪靈咬了?!?
云初和云嵐對視一眼,查看那邪靈一會兒。云初道:“確是有禁窺咒,而且此物甚邪,恐怕還有傳魔咒?!?
“什么是傳魔咒?”阮竹清道,“就是它咬什么東西,什么就會……也變得跟他一樣?”
“可以這么說吧?!痹茘挂彩諗啃σ獾溃岸粍e怕,普通的除穢符對它有效。待我們回去將它帶給易長老處理?!?
二人走后,阮竹清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將勺子擱下道:“不好了?!?
虞楚:“怎么?”
阮竹清看著她:“當(dāng)日在趙家,趙福坤也被狗咬過。”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