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背R風疑惑地抓了抓頭發(fā),“我們不就是來殺妖域主人的,為何他們走了?”
游吟頂著一額冷汗道“我還是跟著你吧。我想看看后面發(fā)生什么,便是死也不做糊涂鬼?!庇謫柹蛩菸⒌?,“你覺得妖域主人給我們看這些回憶,是何用意?”
“妖域主人未必有意為之,可能他已沒了神智。我們身處之處,就是他的意識。他意識之中保有之物,定然對他對他意義非凡?!鄙蛩菸⒌?,“找到薄弱之處,或可一擊。”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導致這一世的蜃景變得緩和。
若說有不同,那便是前世徐千嶼沒有跟來,自然也沒有帶來花涼雨的魂魄。也許花涼雨的魂魄是一個契機。
沈溯微的神色舒展了些。雖不在一處,但他留在她靈池的鎖可以感知到,徐千嶼應該到了一個溫暖舒適之處。
妖域之中,徐千嶼抱膝坐著。
方才妖域內(nèi)下過一場細雨,幾個人在有靈氣處,攜手搭了個遮蔽風雨的木屋,可供弟子打坐。虞楚將煉器爐拿出來取暖,涂僵已經(jīng)在下面晾曬她的傀儡。
徐千嶼凝神擦拭木劍,沒有事情可做,讓她心情很凝重。一旁的林殊月看著靈蝶上的文字,臉色紅紅白白地變化。
什么叫“你還活著啊”?
游吟沒有死,令人欣慰,他們之間也可以兩清。但這回信令人如鯁,她知道自己不對,但罪不至死吧。
林殊月心里仿佛被什么東西梗住,有些委屈,將靈蝶拿給徐千嶼看。
徐千嶼眼睛睜得很大“這是船上的人發(fā)來的靈蝶?”
“大概是了?!?
徐千嶼馬上放下劍“快問問他,身旁還有其他人嗎?”
在傳訊木牌、喙鳳蝶、申崇都無法聯(lián)絡的情況下,這只靈蝶竟可以和外面聯(lián)絡,這多么難得。
林殊月明白千嶼擔心沈師兄,但想到和游吟對話,可能再收到一句“問候”,頓感壓力,直接閉上眼,將靈蝶給了徐千嶼“你來問吧,回復什么都別告訴我?!?
徐千嶼直接將靈蝶發(fā)了出去。
“我在妖域。你在哪里?身旁還有其他人嗎?”
游吟展開靈蝶“……”
她居然敢回信,林殊月的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但看到她問及其他人,好似一塊石頭落在心頭,濺起塵埃。
看來對他的那句問候,真正的目的只是為探聽消息罷了。她想問誰?那名高大的天山弟子?
他雙眸黯淡,唇線繃直,瞬間感到無趣,甚至不想再看到這只靈蝶,便將它遞給了沈溯微“林殊月從妖域來的信?;匾幌??!?
沈溯微沒想到還能同妖域建立聯(lián)系,他望著靈蝶上的問話,默然半晌,將踏入蜃境的六個修士的名字全部寫上去。
這樣,萬一沒有一個人活著回去,犧牲者的姓名能傳回宗門。
徐千嶼抓住靈蝶,目光掃過夾在其中的沈溯微的名字,心在狂跳,雖然這信不是師兄回的,但她也能感覺離他更近一些。
她也學著對面,將落在妖域眾人的姓名寫上去,放飛靈蝶。
沈溯微看到了一眾姓名中,徐千嶼的姓名,心中稍慰。將靈蝶揣進袖中,看向前方。
孚紹長跪在臺階上,手捧符書,面色陰郁地看,旁邊擺著一只碗、一個瓶、一把傘。
到午夜十分,空寂的庭院忽然吵鬧起來,只見那碗和瓶都長出了胳膊和腿,赫然是兩個十三四歲少女模樣的女鬼,那傘中也飄出個虛影,是一個頭戴蝴蝶結的骷髏。幾人切切察察地畫符。
“這個有效符術大全可真難,昨天才背的又記不得了?!?
“師姐又去應酬了?宗門昨日梁上添了寶燈,差點將我照得魂飛魄散,聽說是夢影宗的長老送給師姐的,很是值錢,前些日子潛龍長老的夜明珠可以換下了。聽說潛龍長老還送了師姐衣裙布匹,師姐說宗門用不上,沒有收?!?
孚紹刺啦撕去一頁紙,揉成紙團,發(fā)出刺耳聲響。
女鬼們道“快臨摹吧,一會兒師姐又說我們不如新來的師弟用功。”
“我們是鬼,畫不了陽符,師弟是人;而且?guī)煹芸梢援嬕徽?,我們卻只能夜晚現(xiàn)身,自比不了。”
“可是師弟如此用功,為何連我們鬼修的修為增長都比不上,真愁人。”
“師弟,”碗中女鬼小心地戳戳這名面色陰郁的男童,道,“你可有什么神通?”
孚紹的眼睛死氣沉沉,最是怕人“什么是神通?”
“就是你擅長,但旁人都不擅長的事?!?
孚紹垂眼想了想“我會縫人。”
“縫人?”
“比如將死人與狗縫在一起,讓人活過來,還會學狗叫;又或者將蝎子縫進鬼肚子里,自此這鬼的爪上就有了蝎毒?!辨诮B越說越興奮道,“你們?nèi)齻€,我也可以縫在一起?!?
他說完,庭院里的女鬼鴉雀無聲。
只聽叮呤咣啷一陣響,女鬼們躲進碗和瓶中,只張開四肢,像避瘟神一般奔逃進了閣子內(nèi)。掛著鈴鐺的青色油紙傘也想跑,但行動不便,“啪嗒”摔在了地上“……”
半晌,碗中女鬼從閣子里伸出一只鬼手,把花青傘撿了回去。
孚紹繼續(xù)跪在空庭中畫符,只是身邊再無陪伴。
過了一會兒,忽然發(fā)瘋,將符書扯爛了。不知什么時候,夜風吹動鈴響,花涼雨出現(xiàn)坐在身旁,手上托著符書,發(fā)絲與披帛飄蕩。她坐在孚紹旁邊,指導他畫符。
孚紹又將縫人的話講了一遍,花涼雨只是笑了笑。
階上深處露水,院中有桂香,但細辨,像桂花酒釀的味道,甜絲絲的。
微醺的酒釀氣息從花涼雨身上傳出來。
他于是想到師姐們的話大師姐又去應酬了,好像有不少人喜歡她,挽留她。
孚紹側眼,游神看向夜空中飄下的花瓣。
花瓣倏然消失,令他下頜一縮。
花涼雨將符書遞給他,那上面竟出現(xiàn)了一枚完整的花瓣,似畫上去的一般。花涼雨道“這是我的神通,以凝視封禁術。我出生時,族人也視我為不詳,怕我多看一眼會讓他們丟了性命,一直以布條蒙著我的眼睛,想來跟你的‘縫人’也差不多。但使用得當,它也不會如何。”
“你不怕我嗎?”孚紹忍不住道,“師父說,我會行差走錯,我會是個壞人。”
花涼雨道“別擔心。我是大師姐,無論你們走得多遠,我都會把你們找回來的?!?
孚紹說“我想學你的神通?!?
花涼雨有些犯難,在符書上翻了一翻“好似有個差不多的符咒,封印符?”
說到此處,一枚符咒忽然如飛星般自符書內(nèi)旋出,變得極大極亮,像一枚不詳?shù)目弈?,朝畫外三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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