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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辰砂

四喜公公手腳麻利收拾好空碗,低頭退了出去。

楚淵站在床邊,聲音很淡:“朕要回王城了。”

段白月問:“何時?”

楚淵答:“明天?!?

段白月笑笑,也并未多,只是叮囑:“路途迢迢,凡事多留幾分心?!?

楚淵道:“好?!?

“還有?!倍伟自孪肓讼?,“不管我?guī)煾刚f了些什么,都不要信?!?

“包括天辰砂?”楚淵問。

“傳聞中才有的藥物,信它做甚?!倍伟自抡Z調(diào)輕松,“不如看開些,至少心不累?!?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你中了蠱?”楚淵又問。

段白月答:“因為丟人?!?

楚淵:“……”

段白月挑眉:“若不能來比武招親,豈非要白白錯失大片西南封地?”

“好好休息吧。”楚淵不想與他再多此事,站起來道,“至于天辰砂,朕也會幫你去找?!?

段白月道:“多謝?!?

楚淵剛走到門口,卻又被叫住:“今晚可否一起喝杯酒?”

……

段白月靠在床上:“此番來歡天寨,特意帶了壇雪幽。”

楚淵道:“你有傷在身。”

“金蠶線一年也就醒一回?!倍伟自碌?,“已經(jīng)沒事了,況且蠱蟲不比刀劍傷,只是飲幾杯酒而已?!?

楚淵猶豫了一下,點(diǎn)頭:“好。”

段白月嘴角勾起弧度,一直看著他離開。

南摩邪從窗戶里鉆出來——為了進(jìn)出方便,他在周府都戴著面具,街邊小攤上用一枚銅板買的驅(qū)魔人,青面獠牙滿臉毛,曾在黑天半夜將四喜公公嚇得險些暈過去。

段白月問:“若我用內(nèi)力逼出一口血,師父可會因此閉嘴?”

南摩邪道:“十口也不行?!?

段白月用被子捂住頭。

南摩邪道:“不過你這回倒算是有出息,竟然知道要將人留下來喝酒,可要為師給你下點(diǎn)藥?”

“來人!”段白月忍無可忍。

“王爺。”段念從門外進(jìn)來。

“帶師父去睡覺?!倍伟自路愿?,“若是不肯睡,便打暈了丟在床上?!?

段念拖著人就往外走。

南摩邪還在叮囑:“至少換件衣裳,若是不想換,那便索性脫光?!?

段白月頭疼欲裂。

是夜,楚淵果然準(zhǔn)時上門。

段白月倒是真換了身衣服,看上去頗為風(fēng)姿挺拔。

楚淵:“……”

“坐。”段白月在桌上一字排開兩個酒杯。

“你釀的?”楚淵問。

段白月笑笑:“送往王城的那些緋霞,可還喜歡?”

楚淵點(diǎn)頭。

“喜歡就好,來年接著送?!倍伟自聦⒕茐瘑⒎猓把┯囊染p霞更烈一些,先嘗嘗看,若不喜歡——”

“那朕便能走了?”楚淵打斷他。

段白月頓了頓,然后搖頭:“若不喜歡,那我便差人去街上買兩壇女兒紅。”總歸是一定要將人留下的。

楚淵眼底難得有些笑意。

段白月遞給他一杯酒。

楚淵飲盡之后,道:“是很烈?!?

“若是醉了怎么辦?”段白月問。

楚淵替自己又斟了一杯:“若是醉了,叫四喜進(jìn)來便可,他就在外頭站著?!毕氡啬愕膸煾敢苍?。

段白月笑著搖搖頭,與他碰了一下杯。

四喜公公揣著手,在外頭一直候著。

南摩邪捏著一包瓜子,一邊嗑一邊與他閑話家常。

先將關(guān)系搞好,將來說不定有用。

半壇酒空了之后,楚淵伸手想繼續(xù)斟,卻被段白月壓住:“先前就說了,酒太烈,喝多會醉。”

“醉了又如何?”楚淵反問。

“我還有話要說?!倍伟自聦⑺氖州p輕拿開。

“嗯?”楚淵看著他。

“當(dāng)真要自己去西北?”段白月問。

楚淵點(diǎn)頭。

“打起仗來刀劍無眼,自己多加小心?!倍伟自峦郎戏帕嗣队裼?,“西南軍已全部安插分布在諸西北重鎮(zhèn),這是兵符。待到漠北叛軍南下之時,自會有人來找你?!?

楚淵道:“多謝?!?

“何必謝?!倍伟自聦⒕茐匦逻f給他,“話就這些,酒還要喝嗎?”

楚淵猶豫了一下,問:“你的傷,當(dāng)真很重?”

“又是師父說的?”段白月?lián)u頭,“信他作甚?!?

楚淵與他對視。

段白月冷靜道:“即便是手上破了個口,也會被他說成是斷了胳膊。”

楚淵錯開他的視線:“沒事就好?!?

段白月嘴角一彎,又替他斟了一杯酒。

“不如去隔壁房吃宵夜?”南摩邪誠心建議,雖說酒只有一壇,但看起來兩人似乎要喝到明早天亮,一直站在這里也無趣。

看著他青面獠牙的面具,四喜公公堅定搖頭。

面對如此一張臉,莫說是吃飯,就算坐著不動也是煎熬。

最后一杯酒飲盡,楚淵站起來時,覺得頭有些重。

段白月將人一把接入懷中。

“叫四喜進(jìn)來吧。”楚淵昏沉道。

“好?!倍伟自麓饝?yīng),卻也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一直抱著他。

楚淵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起。這么多年,他喝醉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是當(dāng)真難受。

“好好照顧自己?!倍伟自屡呐乃谋常按鲫P(guān)之后,若西北之戰(zhàn)仍未結(jié)束,我便去找你?!?

頸側(cè)傳來微微濕意,楚淵睫毛有些顫抖。

段白月深吸一口氣,揮手掃開房門。

“哎喲?!彼南补s忙跑進(jìn)來。

“也不必煮醒酒湯,歇著就好?!倍伟自碌溃把┯闹粫屓俗硪粓?,明早醒了便會沒事。”

四喜公公點(diǎn)頭稱是,將楚淵扶回了臥房。

在被師父拉住之前,段白月果斷關(guān)上了房門。

南摩邪蹲在地上繼續(xù)吐瓜子殼,他自認(rèn)卑鄙無恥了好幾輩子,所以此番極為想不通,為何竟然能教出一個這么……有辱師門的徒弟。

也不知將來若是見著老王爺,是該放肆吹噓還是痛哭流涕。

第二日一早,楚淵便與沈千帆一暗一明,先后離開了歡天寨。

幾日后,段白月也帶著趙五與花棠,率部回了西南王府。

南摩邪在路上買了無數(shù)糖人繡花扇子小鈴鐺,花花綠綠拉了能有一車。

段白月提醒:“單憑這些東西,想要收買瑤兒,只怕遠(yuǎn)遠(yuǎn)不夠?!?

南摩邪聞頓時苦了臉。

段白月繼續(xù)道:“若是再加上師父心愛的紫金蠱,或許能起些作用?!?

南摩邪臉頓時拉得更長。

段白月翻身下馬,彎腰進(jìn)了馬車。

趙五正與花棠一道在說話,見他進(jìn)來,花棠道:“可要回避?”

段白月點(diǎn)頭:“多謝姑娘?!?

花棠笑笑,轉(zhuǎn)身踏出馬車。

“你打算何時放我回追影宮?”趙五不耐煩。

“瑤兒要回來了,你至少先在王府住一陣子?!倍伟自碌?。

趙五看著窗外不發(fā)一語。

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是想要成親,也該將媳婦接回西南府,在外頭流浪算什么樣子?!?

“追影宮不是外頭!”趙五皺眉。

“我不想與你爭論這些?!倍伟自?lián)u頭,“再說下月就是父親祭日,你打算年年都在外頭遙祝一杯酒?”

趙五語塞,悶了許久后道:“那過完年后,便放我走?!?

“好。”段白月點(diǎn)頭,“我答應(yīng)你?!?

車隊一路回了西南王府,段白月又抽了兩名護(hù)衛(wèi),將杜箏暗中送往大理——她本就是無辜女子,與其繼續(xù)留在火坑,倒不如帶走找個小村落,隱姓埋名重新過日子。幸而杜箏在歡天寨時原本就有個心上人,得了追影宮暗中相助,早就在大理置辦好田產(chǎn)家業(yè)等她,后半生也不至于漂泊無依。

楚淵回到王城后沒多久,西南便陷入戰(zhàn)亂紛爭。沈千帆身受重傷生死未卜,朝廷調(diào)撥大軍征討段白月,各地百姓都在說,戰(zhàn)場上的軍隊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這回皇上怕是鐵了心要收回西南。

不過段白月卻并未參戰(zhàn)。

段瑤氣鼓鼓被接回來,還想著要找哥哥和師父鬧,卻沒料到一回來就被告知,兩人都在后山,已經(jīng)待了快一個月。

“為何?”段瑤一愣,“為了躲我?”

趙五哭笑不得。

“段王似乎傷勢頗重?!被ㄌ慕忉專澳蠋煾冈谔嫠焸?。”

段瑤:“……”

“先回去歇著吧?!壁w五拍拍他,“大哥說怕是會有人找你的麻煩,這段日子好好待在王府里頭,別到處亂跑?!?

段瑤蹲在地上憤憤揪草。

墓穴里,段白月閉目凝神,全身涼到?jīng)]有一絲溫度,幾乎連血液都已經(jīng)凝結(jié)成冰。

南摩邪從他后頸拔出最后一根銀針,然后松了口氣:“總算帶出來條?!?

看著針頭那條發(fā)絲般的蠱蟲,段白月問:“只是一條?”

“能有就不錯了?!蹦夏π暗?,“慢工出細(xì)活,急不得。”

段白月:“……”

“況且今年金蠶線已醒,你還跑去比武招親,會受內(nèi)傷也是理所當(dāng)然。”南摩邪繼續(xù)道,“外頭的戰(zhàn)事也不用你操心,好好在這里待著吧。”

段白月問:“還要多久?”

南摩邪算了算:“五個月。”

段白月:“……”

“西北你是別想去了。”南摩邪看出他的心事,“若是落下病根口眼歪斜陽根不舉——”

“師父!”段白月頭疼妥協(xié),“我繼續(xù)練功便是?!敝磺竽獣r時刻刻,將不舉二字掛在嘴上。

……筆趣閣手機(jī)端m.biqu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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