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月又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天人交戰(zhàn)。
楚淵眼底頗有深意。
段白月伸手想要拉住他,卻反被拍了一巴掌:“亂想什么!”
“嗯?”
“這是安神藥,小瑾配的,胡亂起個名字罷了?!背Y好笑,“你還真信。”
段白月:“……”
這種名字也能胡亂?。?
楚淵將盒子收回來:“有了此藥,晚上能睡得踏實一些?!?
“睡不實是因為心里有事,日日服藥總不是辦法。”段白月?lián)u頭,“不要事事都往心里裝?!?
“既是一國之君,還能將事推給誰?”楚淵搖頭。
段白月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朝中那群大臣,既要領俸祿,自要出力辦事,否則養(yǎng)來作何?又不好看,毛病還多。”隔三差五就要諫上一諫,上癮入魔一般,也是命好生在王城,若換做西南府,只怕三天就會被段瑤塞一嘴蟲。
楚淵笑著看他。
“也罷,不想喝酒就不喝,卻也別再去什么御書房了?!倍伟自碌?,“早些歇著,至于焚星與焚星局,我自會派人去查。”
楚淵點頭:“多謝。”
段白月一直看他進了內殿,方才轉身離開?;氐娇蜅V?,再將那焚星拿出來,卻又恢復了先前的樣子,黯淡無光,如同最不值錢的珍珠一般。
往后幾日,御林軍與西南府的人都有意無意,盯緊了那座擂臺,卻也未發(fā)現(xiàn)有何異樣。依舊日日有人上臺破局,卻每每都是大敗而歸,只能看著黃金眼紅跺腳。
這日清晨,段白月正在屋中喝茶,便聽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段念欣喜的聲音:“南師父,小王爺!”
段白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屋門“砰”一聲被撞開,段瑤歡歡喜喜道:“哥。”
“瑤兒。”段白月伸手敲敲他的腦袋,倒是有些意外——還當又要哭唧唧地來,畢竟回回都是滿心不甘愿。
南摩邪伸手拿了個點心吃,四下看看后稱贊:“真不愧是王城,一間客房都要比西南大得多?!?
“這一路可還平安?”段白月替他倒了一盞茶。
“一點事都沒發(fā)生?!蹦夏π罢Z調很是失望,像是非常期盼能出些亂子。
段白月頭疼道:“事先說好,若想搗亂,便等著回西南。在王城里要消停一些?!?
“自然自然,為師還在等著你娶媳婦,又如何會丟人。”南摩邪將包袱打開,嘩啦啦滾出來一堆東西,“這一路過來,還特意給你那心上人帶了不少禮物?!?
段白月:“……”
菜干肉條咸鴨蛋,銅盤子,銀茶壺,瓷燒的花瓶,鑲玉的擺件,倒是真將這一趟所經(jīng)過的大小城鎮(zhèn)特產(chǎn)買了個遍。
南摩邪道:“看著可還行?”
段瑤在旁邊唉聲嘆氣,就說這回師父在墳堆里埋久了,這些破爛玩意怎么好拿出送人,丟人現(xiàn)眼,他哥大小也是個王爺,而且西南府又不缺錢。
“這是何物?”段白月隨手拿起一個木頭做的小玩意。
“這是瑤兒的。”南摩邪道,“昨日在來王城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老頭,破衣爛衫討飯吃,瑤兒便給了他一兜包子,換得這個小機關做謝禮。”
“機關?”段白月心里一動。
“是啊?!倍维帉Ⅻc心叼在嘴里,過來替他演示了一番。將一個凸起的小小圓環(huán)按下之后,登時便有五枚銀針從暗孔中射出,啪啪穿透了柱子。
雖說形狀不甚相同,但卻與當日的鬼木匣大同小異。段白月猛然站起來,道:“那老頭現(xiàn)在何處?”
“我怎么會知道?!倍维幈粐樍艘惶白蛱煸诼锅Q山水潭那遇到,也沒問他要去哪,給了包子就走了?!?
“隨我進山!”段白月拎著他一道往外走,“無論如何,勢必要將人找到!”
段瑤猝不及防,險些被領口勒斷氣。
南摩邪倒是很歡喜,高高興興跟了上去,生怕會沒熱鬧可看。
一枚信號彈呼嘯著竄入長空,城中百姓看到也未在意,還當又是哪個門派在發(fā)令。隱匿在王城各處的西南府暗線卻早已得了指令,紛紛往信號彈升起的方向趕去。
段念正守在山道入口,將人馬集合之后,便帶著一起進山,找人!
“木癡老人?”段瑤一邊走一邊充滿好奇,“你找他作甚?”
段白月道:“不知道?!?
段瑤被噎了一下,略哀怨。
段白月卻無暇安慰弟弟,因為他當真是不知道。
……
西南府的人不算少,鹿鳴山也不算大。況且按照段瑤所,昨日那個老人已經(jīng)有了些年歲,腿腳也不麻利,應該走不了多快,因此段白月吩咐眾人加快速度,務必要將其找出來。
時間一晃便過去一天,入夜時分,段念在水潭邊繞了幾圈,未發(fā)現(xiàn)有人影,剛打算換個地方,余光卻掃見旁邊的深草叢一動,像是有人,于是當機立斷追了過去。
“大俠饒命??!”見有人追自己,草叢里的人立刻抱著頭大叫。
“老人家莫怕。”段念趕忙道,“在下并非劫匪。”
“不是劫匪你追我?!崩先藵M臉臟污,雙眼寫滿戒備。
“閣下可是木癡老人?”段念試探著問。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崩先诉B連搖頭。
段白月已經(jīng)聞聲趕了過來。
“我當真不是,我就是個叫花子。”老人抽抽鼻子,轉身想走。
段瑤從上頭一躍而下,擋在他面前。
“唉?怎么是小公子你?!崩先撕苁且馔狻?
“我哥哥要找木癡老人,你到底是不是他?”段瑤問。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崩^續(xù)搖頭。
“若非木癡老人,又怎會知曉此等精妙機關?”段白月上前,手中拿著他昨日送給段瑤的木匣。
“這就是個小玩意,哪里算是精妙機關?!崩先说念^搖得就沒停過,右手不懂聲色塞進包袱,迅雷不及掩耳掏出來一把暗器。
段瑤出手卻比他更快三分。
被側壓在草地上后,老人哭道:“你這小娃娃不厚道,我好心贈你防身之物,你卻帶人來抓我。”
“我也不想。”段瑤滿心苦逼,“但我哥哥當真不是個壞人,說不定只想問幾件事,就會將你放走呢?!币獙ι畛錆M希望。
老人盤腿坐在地上,賭氣道:“那我不走路,要有人背?!?
段白月道:“段念!”
段瑤迅速讓開路,還好沒讓我背。
段念很是愁苦,將刀合入鞘中,上前背起老人。
“年輕人,還是太輕敵啊?!崩先伺吭谒砩蠐u頭,“就不怕我趁機下毒?”
“這還真不怕?!倍维幐谂赃叄l(fā)自內心道,“我家的人,大小都是吃毒蟲長大的。”
老人:“……”
回到客棧之后,段白月雙手遞給老人一盞茶:“今日多有驚擾,還請木癡前輩見諒。”
“說吧,找我做什么?”木癡老人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段白月想了想,道:“在下不知。”
木癡老人:“……”
有病就快些去治啊。
“要找前輩的不是在下,而是在下的一個朋友?!倍伟自吕^續(xù)道。
木癡老人斜眼瞟他:“心上人啊?”
段白月挑眉。
“你們這些后生啊?!蹦景V老人連連搖頭,“上回也有個妖女來抓我,說是要拿去換回春丹,想來你這心上人也與她是一個路子,還是趁早分了好。”
段白月道:“還請前輩與我一道去見他。”
木癡老人揣著手哼哼:“抓都被抓了,我不同意有用?”
段白月道:“沒用?!?
木癡老人臉上寫滿“我就知道會這樣”,蹲在椅子上唉聲嘆氣。
前往宮中送信的人很快便回來,說皇上正在后花園等。
段白月帶著木癡老人一道,趁夜色進入宮中。
段瑤與南摩邪也想跟著一道去,結果被段念生生堵在了屋內,說要是堵不住便自刎謝罪,只好遺憾喝茶。
后花園里很是寂靜,只有一座冷宮偏殿,平日里也不會有人來。
四喜公公正在院墻另一頭等,接到兩人后,便帶著一起進了殿。
遠遠看見楚淵,木癡老人揉揉眼睛,然后低聲道:“你這心上人長得還真是高大,女子生成這樣,可稱之為別致?!倍氵@審美也算是別有意趣。
楚淵武功高強,耳力自然也好,于是臉色一僵。
段白月皺眉道:“休得胡,他是皇上?!?
皇上?木癡老人瞬間精神抖擻,大步便跑了過去,速度簡直快。
段白月被嚇了一跳。
“草民參見皇上!”木癡老人跪伏在地,行禮行得極為隆重。
段白月:“……”
先前還不甘不愿,猛然間為何又變得如此熱情。
當真腦子沒問題?
“老人家請起?!背Y伸手扶起他,“不必多禮?!?
“當真是皇上啊?!蹦景V老人淚流滿面,殷殷問,“不知在下以后可否長住宮中?”
段白月:“……”
楚淵失笑:“若是老人家愿意,自然可以,朕求之不得?!?
木癡老人繼續(xù)哭道:“皇上有所不知,外頭人人都想抓我,日子苦啊?!焙苄枰粋€靠山靠一靠。
段白月實在看不過眼,上前將他強行拉走:“有什么話,前輩進屋坐著再說也不晚?!敝灰r時刻刻握著手不放便好。
木癡老人還在流淚感慨,哭訴自己在外頭被人追來追去的慘狀。若是能住在宮里,便再好不過了,畢竟就算是再膽大的劫匪,也不敢來這里搶人。
四喜奉了熱茶進來,又端了幾盤點心。不知怎的,一看這木癡老人,就覺得他定然肚子很餓。
“多謝這位公公?!蹦景V老人看向四喜的眼中充滿羨慕,肚子恁大,一看就沒人追殺,還頓頓都吃得飽。
“可要我回避?”段白月遲疑著問。其實他對楚淵的秘密并無探究之意,也不想偷聽。但這木癡老人看著神叨叨的,也不知會鬧出什么亂子,實在不放心放他二人獨處。
“不必了,一道聽也無妨?!背Y道,“朕是想問老人家,可否重現(xiàn)八荒陣法?“筆趣閣手機端m.biqu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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