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正在解紅綢緞的手頓了一下,誰要與他結(jié)親!
箱子里的東西很雜,都是西南出產(chǎn)的小玩意。有鑲嵌著寶石的匕首,玉雕鎮(zhèn)紙,翡翠墜子,一張白虎皮,還有一套苗疆的衣裳。
皇后笑道:“若是西南王送這些小東西,還有些唐突失禮,像是存心輕視大楚。可若換成西南府小世子,卻就招人疼了,雖說只是一面之緣,倒也算是有心?!?
楚淵將那把小匕首拿出來,在手里掂了掂。
說實(shí)話,不算好看,花里胡哨,紅紅綠綠,又沉。
但再不好看,也是隨身一帶便是十幾年。
楚淵伸手摸向腰間,卻有些想苦笑。
從相識到如今,為何有些人的性子半分也沒變過。從捏斷自己的胳膊,到躲著不肯露面,總是不問一句,便替自己做出他認(rèn)為最好的選擇——可那當(dāng)真是最好?
濁酒愈發(fā)苦澀,楚淵索性拎起酒壇,直接灌下去。
葉瑾一腳踹開門,叉腰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著這一幕,于是目瞪口呆。
楚淵回頭茫然地看著他。
“他娘的。”葉瑾倒吸一口冷氣,上前湊近,“哪個王八蛋把你氣成這樣?”
楚淵冷靜無比:“你怎么來了?”
沈千楓識趣在外頭掩上門。
“是不是段白月那個混蛋?”葉瑾圍著他來回看,“接到陶大人的書信,我就知道沒好事,有沒有受傷?”
楚淵答:“沒有?!?
“沒有個屁,我自己配的藥,我自己聞不出來。”葉瑾道,“脫衣服!”
楚淵后退一步。
“瘸了?”葉瑾愈發(fā)驚怒。
楚淵:“……”
葉瑾不由分說將他按到床邊坐好,兩把擼起褲腿。
楚淵及時解釋:“遇到了刺客。”
葉瑾一邊拆繃帶一邊問:“段白月膽子不小,竟派人行刺你?”
楚淵被噎了一下,道:“是南洋人?!?
“真是反了天?!比~瑾從懷中拿出傷藥,替楚淵吹了吹傷口,“以為自己找?guī)讉€南洋人,我們便猜不出背后主謀是他?”真是幼稚!
楚淵心力交瘁:“與西南府沒關(guān)系?!?
葉瑾將一瓶藥粉都灑在他腿上。
楚淵倒吸一口氣,險(xiǎn)些疼地暈過去。
葉瑾刷刷兩下重新纏好繃帶,然后訓(xùn)斥:“受了傷還喝酒!”有沒有一點(diǎn)自覺!
楚淵道:“心里苦悶?!?
葉瑾坐在他身邊,怒道:“段白月居然敢如此對你!”
楚淵想了想,點(diǎn)頭:“嗯。”
“別怕?!比~瑾繼續(xù)安慰,“我打死他!”
楚淵贊同:“好?!?
葉瑾握拳:“打死之前先閹掉!”
楚淵頓了一下,然后轉(zhuǎn)移話題:“千楓在門外嗎?”
“嗯?!比~瑾替他擦擦冷汗,“擔(dān)心會出事,就一起來了,幸好沒出什么大事。”
楚淵笑笑:“多謝?!?
“先躺著吧。”葉瑾道,“我去替你熬些藥,吃了再說為何要獨(dú)自跑來西南?!?
楚淵答應(yīng),閉上眼睛,一門心思編理由。
“王爺?!绷硪活^,段府親信回報(bào),“皇上那里應(yīng)該沒事了,沈盟主與葉谷主都已趕到,還帶了不少人馬。”
段白月笑笑:“那就好?!?
“那王爺可要回去?”親信繼續(xù)問。
段白月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了眼客?!皯魠s已經(jīng)關(guān)上。
有沈千楓與葉瑾在,往后的路途想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段白月躍下屋頂,打算先去審問那些刺客。
暫時落腳的地方是一處空宅,很偏僻,平日里也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更重要的是地下有不少儲藏地窖,不管人在里頭慘叫得多大聲,也不會傳到地面。
一夜之后,那些刺客早已血肉模糊,個個只剩下一口氣。
“王爺?!庇H信憂慮,“如此嚴(yán)刑拷打下去,怕不是個辦法?!?
“為何?”段白月問。
“這些人可連一句漢話都不會說,就算想要招供,也無從開口啊?!庇H信提醒。
“不可能?!倍伟自?lián)u頭,“南洋距離大楚海路迢迢,況且在入境之后,這么多人要吃要住店,里頭至少會有一人負(fù)責(zé)與外界溝通,否則這么一群人只靠比劃一路北上,又不做生意,怕是早就會被官府盯住?!?
親信恍然:“王爺說得有理?!?
“只要不死,便不必手軟?!倍伟自碌?,“趁早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命并沒有多值錢?!?
“是。”親信點(diǎn)頭,擼起袖子重新帶人進(jìn)了地窖。到了傍晚時分,果真前來稟報(bào),說有一人終于熬不過,承認(rèn)自己能聽懂漢話。
“帶上來?!倍伟自路畔率种胁璞K。
片刻之后,一個血肉模糊之人被拖了上來,看著氣息奄奄,但由于被喂了藥,因此尚且能說出話。
段白月道:“說吧,來自何處,又為何要行刺楚皇?”
“我們是白象國的殺手。”那人咳出一口鮮血,緩了好一陣子才道,“白象國崇尚武學(xué),因此有不少武館,也有不少殺手。一年前,有人上門開出大價(jià)錢,買楚皇的命?!?
段白月冷笑:“行刺大楚的一國之君,你們膽子倒是不小。”
“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說此事是癡人說夢,原本不想接?!蹦侨说?,“但后來客人翻了三十倍的傭金,又說我們不必進(jìn)宮,甚至不必進(jìn)王城,只需暗中潛入楚國,等楚皇出巡之時,他們自會送來消息,方便趁機(jī)行事?!?
“來找你們的是何人?”段白月又問。
“不知道。”那人道,“我只知不是白象國本地人,其中一人看衣著打扮,聽說話談吐,像是個來自大楚的富家子弟,只是一直遮面,只能看到眼睛。”
段白月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后,起身從隔壁拿來巴掌大的一張紙,遮住上下,然后道:“可是這雙眼睛?”
那人掙扎著看了一眼,然后點(diǎn)頭:“正是。”
“確定?”段白月又問了一遍。
“千真萬確,這雙眼睛極好看?!蹦侨说?,“不會認(rèn)錯?!?
段白月站起來,重新坐回桌后。
那張紙上是楚淵的畫像,這世間能與他雙眼相似,居于南洋,又有如此深仇大恨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高王楚項(xiàng)原名楚湘,后頭被算命大師說此子天生與水相克,便改了名字,原也是楚氏先皇最疼愛的皇子,卻始終也未能奪走太子之位。楚淵登基之后,更是將其與當(dāng)時劉府的長子劉錦德一道,貶為庶民發(fā)配海南,下旨終身不得再踏入大楚一步。
這么多年沒消息,劉府又已樹倒猢猻散,朝中眾人都只當(dāng)兩人兇多吉少,若非這次暗殺,連段白月也不會再想起這一茬。
被發(fā)配流放,還能折騰出花樣,也算是有些本事。段白月?lián)u搖頭,命人將那刺客拖了下去。
“王爺。”外頭有人稟告,“段念回來了?!?
段白月站起來,親自上前打開門。
“……”段念原本正準(zhǔn)備笑,驟然看到一張面具,難免楞了一下。
段白月道:“嗯?”
“王爺。”段念回神。
“瑤兒沒跟你說起過?”段白月問。
“說了?!倍文罾侠蠈?shí)實(shí)道,“但猛地看見……還請王爺見諒?!?
段白月笑笑:“這三年辛苦你了。”
“也不辛苦?!倍文畹?,“楚皇對屬下極好,朝中的大人們對屬下也不錯?!鄙踔吝€有人說媒。
段白月道:“聽說受傷了,好了嗎?”
“皮外傷而已?!倍文畹溃皩傧罗k事不利,楚皇也中了一刀,那些刺客——”
“不必說了。”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你沒事就好,其它事都已處理妥當(dāng)?!?
段念聞松了口氣。
“休息兩天,便隨我一道回西南府吧?!倍伟自碌馈?
“……是?!倍文钛鄣撞唤猓肓讼胗謫?,“為何不是去王城?畢竟楚皇孤身一人,這一撥刺客被擒,難保沒有下一撥。”
“沈盟主與葉谷主已經(jīng)來了紅沐城,接下來的路途想來不會出事。”段白月道,“有句話你說對了,這一撥刺客被擒,難保沒有下一撥,至少要將幕后之人徹底揪出來,方可永絕后患?!?
段念試探:“那王爺?shù)囊馑际???
段白月道:“回西南府調(diào)撥一支軍隊(duì),我要親自下南洋?!惫P趣閣手機(jī)端m.biqu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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