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婉帶著他去湯圓攤上，煮了一大碗湯圓，簡行之看著碗里圓圓的東西，打量著沒動，秦婉婉舀了一個湯圓，見簡行之打量這東西，不由得抬眼，不可置信：“你沒吃過？”

簡行之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回答：“見過?！?

“你在修真界這么多年，”秦婉婉不可思議，“沒吃過湯圓？”

“我……我生來就是金丹，”簡行之解釋，“所以從記事就辟谷了?！?

“那你怎么會做飯？”秦婉婉好奇起簡行之的過往，簡行之思考著，“因?yàn)殪`獸靈米靈茶有益于修煉，所以這些東西我會處理，但是凡間谷物，我……”

話沒說完，秦婉婉就把勺子里的湯圓塞進(jìn)簡行之的嘴里。

簡行之僵住，秦婉婉笑起來：“你吃啊?！?

簡行之僵硬著咬湯圓，湯圓是秦婉婉早就放在勺子上冷過的，倒也不燙，一口咬下去，芝麻餡流出來，又甜又香，和帶著米香的糯米混雜在一起，是一種不屬于修真界的甜糯。

蝕人意志，腐人心魄。

簡行之茫然咀嚼湯圓，等吃下去后，秦婉婉問他：“好吃嗎？”

“好吃?！?

簡行之有些興奮，端起碗來，就往嘴里倒。

幾口吃完了碗里的，又招呼老板：“老板，我還要……”

“還有其他的?！?

秦婉婉趕緊攔住他，簡行之轉(zhuǎn)頭看秦婉婉：“還有更好吃的？”

“有啊?！鼻赝裢顸c(diǎn)頭，將錢放在桌上，拉起他手腕，“走，我?guī)闳コ??！?

簡行之被她拉扯起來，開始跟著她掃蕩夜市。

他一生以修行為目標(biāo)，遇到秦婉婉之前，不曾有片刻間的松懈。

衣食住行，皆與修煉有關(guān)，人間雜事，不過過眼云煙，看過，知道，卻從未嘗試。

秦婉婉領(lǐng)著他吃點(diǎn)心、糕點(diǎn)、糖果、炒板栗，帶著他猜燈謎，扔飛鏢，帶面具，看雜耍。

最后停在冰糖葫蘆攤面前，給他買了糖葫蘆，簡行之手里滿滿的，抱著小吃，咬著冰糖葫蘆，突然想起來：“北城，你爹娘在仙界，買的冰糖葫蘆和這個一個味道嗎？”

這話把秦婉婉問愣了，她才想起來自己撒的謊，她尷尬點(diǎn)頭：“差不多吧?！?

“仙界不會更好吃嗎？”

簡行之好奇，秦婉婉點(diǎn)頭：“好吃一點(diǎn)?！?

“那你會做嗎？”

秦婉婉意識到他要問什么，立刻拒絕：“不會?！?

簡行之頗有幾分遺憾，他想了想，想起未來：“等咱們回仙界，我就把你爹娘接到我道宮，以后他們偶爾給我做幾串就好了。”

聽著簡行之的暢享，秦婉婉心里有幾分感動，她背著手走在他身側(cè)，揚(yáng)著笑：“好啊。如果你倒時候還認(rèn)我這個徒弟?！?

“我肯定認(rèn)啊，”簡行之奇怪，“有什么理由我不認(rèn)呢？”

秦婉婉沒說話，兩人走到月老廟前，秦婉婉看見謝孤棠站在門口，給她使眼色，應(yīng)當(dāng)是找到燕無雙了。

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長街，停下步子。

簡行之奇怪秦婉婉為什么停步不前，握著糖葫蘆回頭看她。

“怎么了？”

“師父，”秦婉婉斟酌著怎么開口，“今晚玩得開心嗎？”

“開心?！焙喰兄c(diǎn)頭，他鮮少撒謊，感情都是直來直去。

秦婉婉雙手背在身后：“那……玩夠了，要不你先回去？”

簡行之有一瞬間茫然，他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就見到月老廟前等著秦婉婉的謝孤棠。

他突然聰明起來，情商前所未有高，遲疑著問：“你要去找謝孤棠？”

“嗯?！?

秦婉婉也沒遮掩，簡行之握著糖葫蘆，抱著懷里小吃和玩具，有了一種不想離開的沖動，他知道不妥，還是艱難開口：“我一起不行嗎？”

“師父，”秦婉婉注視著他，“你要給我留點(diǎn)空間，我有一些事情要做。其實(shí)這次劃船比賽，我本來就是有我要的東西，我很努力要他，因?yàn)槟阃蝗幻俺鰜恚业挠?jì)劃都亂了。”

“那……”簡行之繼續(xù)掙扎，“你想要什么，告訴我，我?guī)湍悴缓脝?？?

“師父，”秦婉婉嘆了口氣，“我不是每一件事，都必須告訴你的，對嗎？”

簡行之沒說話，秦婉婉繼續(xù)開口：“就算你是我?guī)煾?，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這件事我不想告訴你，你回去吧?！?

這話算是秦婉婉口中極為傷人的話，簡行之點(diǎn)頭，故作淡定：“嗯，我知道。行，那你去做你的，我回去了?！?

說著，簡行之抱著小吃玩具回頭離開。

青年走在長街上，藍(lán)袍白衫，玉冠高束，劍修自帶的清冷環(huán)繞周身，好像一瞬間又從那滿j繁華中抽離，和秦婉婉當(dāng)年見過的歲衡仙君一樣，高高在上，與世隔絕。

秦婉婉愣愣看著他的背影，直到謝孤棠來提醒她：“剛才燕無雙在后院歇息，我把他抓了。”

“這么簡單？”

秦婉婉有些震驚，隨后她立刻回頭：“走，去審他！”

謝孤棠領(lǐng)著秦婉婉一起去找被抓住的燕無雙，簡行之自己一個人茫然走在街上。

剛才熱熱鬧鬧的長街，不知道怎地，突然失去了滋味。

其實(shí)他一個人一百多年，早就該習(xí)慣了，不知道怎的，好似是熱鬧慣了，突然回到一個人，就覺得有些詭異的清冷。

他茫然走在街上，想讓自己高興些。

其實(shí)秦婉婉不說，他也知道，她肯定是去和謝孤棠在月老廟下互許終生去了。

許了終身，說不定還許生生jj，以謝孤棠的天分，飛升是早晚的事兒，等未來他們到了仙界，就是神仙眷侶。

簡行之抱著秦婉婉給他買的小玩意兒，渾渾噩噩。

一個青年遠(yuǎn)遠(yuǎn)見他，高聲招呼：“公子，算一卦嗎，解惑人生??！”

以前聽到這話，簡行之慣來不搭理，算天命這種事，哪里是這些路邊凡人能干的？

可此時此刻，聽到這話，他下意識停住步子，抬起頭來，就見一個書生搖著扇子，笑意盈盈坐在位置上看著他。

這書生一身白衣，一雙桃花眼頗為招人。

簡行之遲疑片刻，走到了攤位面前。

書生搖著扇子：“測字算卦，公子打算算什么？”

“我，有個問題。”

簡行之皺起眉頭，書生抬手：“請講。”

“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簡行之斟酌著，說著，強(qiáng)調(diào)，“是朋友?！?

書生點(diǎn)頭：“我明白，是朋友?！?

“他呢，有一個女徒弟，這個女徒弟看上了一個男劍修，他也是想撮合他們的，但是每次徒弟和劍修在一起的時候呢，他就不舒服?！?

“怎么個不舒服法？”

書生好奇，簡行之思索著，用盡詞匯描述：“就，心里酸酸的，有點(diǎn)委屈，不高興，還有點(diǎn)生氣，很復(fù)雜?！?

書生點(diǎn)頭：“我明白，嫉妒?！?

“嫉妒？”簡行之感覺這個詞十分貼切，他點(diǎn)頭，“的確，就很嫉妒。就不明白自己的徒弟，怎么就變成別人家的呢？而且其他人還要和我朋友說，徒弟以后嫁人了，就要讓他保持距離，可他是她師父啊。那個人會比師父還好嗎？比師父還強(qiáng)嗎？比師父貼心照顧她嗎？”

“如果能呢？”書生反問，簡行之一時更住了。

書生見簡行之發(fā)懵，他想了想：“我問你啊，你對你這個女徒弟……”

“是我朋友！”

簡行之強(qiáng)調(diào)，書生點(diǎn)頭：“好，徒弟，就是這個女徒弟，你朋友想和她過一生嗎？”

簡行之毫不猶豫：“想。”

“那，如果有一個男人，一個完美無缺的男人，要和你朋友一起永遠(yuǎn)陪著女徒弟，你朋友愿意嗎？”

簡行之沉默表示抗拒，他想都不想想，怎么可能有完美無缺的男人呢？

男人都是狗東西，除了他。

書生明白了：“那，我問你啊，如果有一天，你朋友的女徒弟主動親她，他愿意嗎？”

一聽這話，簡行之睜大了眼。

那一刻，他腦海里閃過山崖下親在秦婉婉脖子上那一刻的觸覺，他整張臉紅透了，死死盯著書生。

“你……你……”

“愿意還是不愿意？”

書生打斷他：“又不是你，你緊張什么呢？”

“愿……”簡行之結(jié)巴，“愿意?！?

書生點(diǎn)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書生抽出一張紙，拿了一個琉璃做的放大鏡，推到簡行之面前：“把上面的話念出來?！?

簡行之茫然接過這張只有一行小的看不見字的紙，用放大鏡看向上面的小字，一字一字念出來：

這、就、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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