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讓他叫她的名字,他便沒有推拒,甚至得寸進尺,叫起了她名字的疊音。
只是叫了幾日,他便覺得,這和那位“秦婉婉仙君”音調(diào)太相似,于是又改成了阿晚。
兩人一起到了秦晚的故鄉(xiāng),這里秦家曾經(jīng)是大族,但被一夜滅門,秦晚是遺孤,后來兇手被沈知明和君殊一路追殺,最后聯(lián)合絞殺,秦晚長大后,連個仇人都尋不到。
秦晚到了自家宅院原本的位置,這里常年無人居住,早已草木叢生,秦晚開啟了封印陣法,領(lǐng)著簡之衍走進秦府,一面進一面告訴他:“這里死過很多人,可能有冤魂未走,你別害怕?!?
換做以前簡之衍會害怕,但他畢竟跟著簡行之修到了化神期,雖然簡行之最后把所有修為給了秦晚的身體,可修煉的過程、使用過的心法他都還記得,如今見到冤魂,他也沒什么所謂。
秦晚渡化了宅院里的冤魂,這些大多是一些下人,又領(lǐng)著簡之衍將府中清理一番,便同簡之衍一起住下。
睡之前,她告訴簡之衍:“從明天開始,你就修煉吧?!?
簡之衍沒有推拒,只道:“好。”
“我以為你會拒絕?”秦晚見他一口應(yīng)下,調(diào)笑。
簡之衍抿了抿唇,說得認(rèn)真:“我……我也想變得強大,這樣,以后如果有人傷害您,我就可以殺了他?!?
聽到這話,秦晚一愣。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輩子后來的簡之衍。
他的確如他所說,修煉,殺人,墮入魔道,為她而死。
上一世他們心境都過于狹隘,以至于修為難以精進。
她看著她,笑了笑:“你為自己修煉就好,我有自己的刀?!?
6
從那天起,秦晚開始教簡之衍修煉。
簡之衍記得簡行之的心法,可簡行之的心法過于高級,而簡之衍沒有任何修煉基礎(chǔ),難以理解貫通,秦晚便從最基礎(chǔ)的開始教。
她教,簡之衍就玩了命一樣學(xué)。
在鳳凰城待一段時間,呆膩了,兩人就去下一個地方,住一段時間,再往前走。
秦晚會帶簡之衍去一些密境,帶他驅(qū)邪除妖,簡之衍成長得飛快,很快就成了修真界小有名氣的仙君。
他有了實力,也開始慢慢有了些自己的小脾氣。
他開始會管秦晚許多事,管她喝酒,管她涉險境,甚至有時候還會管她去什么地方。
秦晚喜歡喝酒。
有一年他們接了一個捉妖的任務(wù)來到花城,任務(wù)簡單,簡之衍一人足矣,秦晚便放著簡之衍出去,自己在客棧等候。
等了一段時間,見花城風(fēng)光甚好,聽聞花城舞姬一絕,便上了一艘花船。
花船正是一場盛宴,舞者有男有女,秦晚喝著仙釀,賞著美人,覺得好不高興。
喝到后面有些醉意,她正給一位跳魔族舞蹈的少年打著拍子,突然就聽全場安靜了下來。
她轉(zhuǎn)過頭去,便見門口站著一位青年。
青年素衣玉冠,腰上懸劍,手上還提著個血淋淋的妖頭。
短暫震驚后,所有人反應(yīng)過來,驚呼逃竄。
秦晚無奈扶額,看青年走到她面前,血淋淋的妖頭往旁邊一扔,坐在她對面,取了桌上的帕子清理自己手上血跡。
“你來就來,把這東西帶來做什么?”
秦晚嫌棄看旁邊妖頭一眼:“血淋淋的,嚇人。”
“我不把這東西帶來,”簡之衍把手上的血擦干凈,抬頭朝著秦晚笑了笑,“您怎么還會記得,我還在為您賺酒錢?”
“你不帶來我也記得?!?
秦晚見旁邊人躲在周邊瑟瑟發(fā)抖,也覺無趣,懶洋洋起身:“走吧。”
秦晚離開,簡之衍滿意起身,順手用劍把妖頭往窗外一挑,直接丟進了河里。
他跟在秦晚身后,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走了一段路,秦晚酒意上來,一個踉蹌往前,正打算自己平衡住,就被人攬進懷里。
對方干脆將她打橫抱起來,平穩(wěn)道:“我抱您回去。”
不用自己走路,又能欣賞夜色,秦晚也樂得自在,懶洋洋窩在他身上,迷糊著道:“今日酒不錯?!?
“人呢?”
簡之衍笑著詢問,似是朋友商量,秦晚認(rèn)真想了想,只道:“倒是沒有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驚艷,但勝在活潑?!?
或者說,風(fēng)騷。
只是這個詞秦晚還是沒好意思和簡之衍說,但簡之衍打小在那種地方長大,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只道:“為了攬客,這些地方自然是從小教的?!?
聽到這話,秦晚有些好奇,下意識多問了句:“你也學(xué)過?”
說完,秦晚酒醒了許多,覺得這話問出來不妥。
對于任何一個修士而,為奴為娼,都不是一段令人愉悅的過往。
好在簡之衍似乎沒聽到,也沒回答,抱著她進了房間,將她放在床上,只問:“你要擦一擦汗嗎?”
酒后燥熱,擦一擦自然是舒服得多的。
秦晚點頭,含糊不清應(yīng)了一聲。
簡之衍去打了水,給她擦身上的汗。
從額頭擦起,脖頸、手臂、小腿。
他擦的時候,有時手會不經(jīng)意碰到她皮膚,似乎是指腹,又似乎是剪過的指甲,輕輕一碰,若有似無劃過,便帶起一片酥麻。
秦晚說不清那種感覺,她莫名突然想起了上輩子,她和簡之衍為增進修為雙修的時候。
他的確是精通此道的。
因為過于歡愉,其實她是自然而然就會對這個人有反應(yīng)的。
她呼吸有了變化,在他擦過她耳后時,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定定看著他。
兩人對視著,過了許久,他低下頭,吻上她的耳垂。
“船上用了助興的香,阿晚,不是你心亂,”他沙啞著聲,“我?guī)湍惆桑俊?
其實也沒什么好抗拒,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他動作有些青澀,但極有耐心,處處恰到好處。
唯一不好的,只在最后,他不上不下,一遍遍問她:“阿晚,他們學(xué)過的,我都比他們做得好,以后別去了,嗯?”
她期初不說話,直到后來不堪忍受,應(yīng)承下來,此事終于才算了結(jié)。
等第二日醒來,她看著床頂,有些茫然,簡之衍從背后抱住她,輕聲詢問:“在想什么?”
“在想昨夜船上用的是什么香,”秦晚緊皺眉頭,“我竟然沒發(fā)現(xiàn)不對?”
簡之衍沉默不語,片刻后,秦晚才發(fā)現(xiàn)他在偷笑。
“你笑什么?”
她疑惑。
“是普通檀香?!?
簡之衍笑著回話,秦晚一愣,就看簡之衍抬頭,溫柔的眼注視著她,抬手放在她胸口,似乎是觸碰到她的心臟:“昨夜船上,沒有什么助興用的香。”
并非外力掌控。
是她自己意亂情迷。
7
打從那天起,他們出行就不需要定兩間房。
甚至還需要特別定一張大一點的床。
這種事在修真界里,說不上大事。
兩個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天天□□做的事,也無妨。
秦晚看得開,簡之衍看得更開。
兩人一路走了許多地方,深山修行,秘境探險。
秦晚倒是十分佛系,簡之衍卻是極為努力。
只是他畢竟是從頭修行,努力了一百年,也只到化神,而秦晚終于即將突破,迎來雷劫。
雷劫過后,她要么飛升,要么身死。
發(fā)現(xiàn)自己將要突破時,秦晚有些懵,但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也是件好事,她告訴簡之衍,簡之衍微微一愣,片刻后,他回過神來,只笑著道:“那剛好,我們之前收集的一些法器,應(yīng)當(dāng)用得上了?!?
他為她高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那天晚上,折騰得格外生猛。
那些時日也沒什么異常,只是簡之衍更粘人,更熱絡(luò)了一些。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在一起,床都不要下去。
可除此之外,他再沒做過什么。
他沒挽留過她,甚至沒有試著和她說一聲,讓她不要飛升,再等等。
她隱約有那么些不高興,夜里甚至?xí)行┢婀值南敕?,她會思考,自己與簡之衍,算什么關(guān)系呢?
仙界倒的確有類似的關(guān)系,兩人在一起,也沒什么感情,不過就是湊合著過日子,享樂罷了。
等到飛升之時,就想瀟灑離去,留下那個人,換一個繼續(xù)享樂就是。
等她飛升之后,簡之衍也會如此嗎?
秦晚想到這個情況,忍不住啃起了指甲。
簡之衍輕輕拍開她的手,訓(xùn)她:“多大的人,還咬指甲。”
她被打斷,抬頭看他,想問問什么,又怕回頭聽到不想聽的話。
“我給你做酒釀桂花糕,”簡之衍看她似有什么想說,也沒多問,只道,“好不好?”
“嗯?!?
她敷衍過,那些問題卻一直留在心里。
眼看著飛升要用的東西一一準(zhǔn)備完全,劫云壓頂,終于到了她即將飛升之日。
簡之衍貼心將所有東西裝在乾坤袋里,掛在她腰上,溫柔道:“等一會兒你不用擔(dān)心其他,專心應(yīng)付天雷,我會幫你護法。”
“簡之衍,”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終于開口,“如果我飛升失敗,你會怎樣?”
簡之衍動作一頓,秦晚又追問:“如果成功,又怎樣?”
“我說過的,”他給她整理衣衫,聲音溫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聽不明白。”
秦晚徑直開口:“或許最后一次見面,你同我說說真話,不行么?”
簡之衍動作停下來,好久,他抬起眼,注視她:“你若飛升,我就飛升上去見你,你若飛升失敗……”
“失敗如何?”
“我就去黃泉見你?!?
秦晚愣住,她呆呆看著簡之衍:“那你為何不讓我留下?!?
“你會嗎?”簡之衍反問。
秦晚遲疑片刻,簡之衍笑起來:“所以我不強求。我本就是奴,是您給了我一切,我不能耽誤您的飛升大道,所以,我不留。”
秦晚沒說話,簡之衍為她整理好一切,退了一步:“走吧?!?
秦晚遲疑著,她將手放在刀柄上,往外走去。
走那幾步,她滿腦子都是簡之衍。
她才發(fā)現(xiàn),她人生里,絕大部分時光,都是這個人。
飛升重要嗎?
重要。
可再等等……
又何妨呢?
她停下步子,回過身,轉(zhuǎn)頭看向簡之衍。
“我送你一個禮物吧,”她笑起來,“你最想要什么?!?
簡之衍神色平靜,似乎是最后一面,他失去了平日刻意營造的溫柔,一雙眼里只有她。
“你?!?
他毫不猶豫出聲。
秦晚笑起來,只道:“好?!?
簡之衍一愣,秦晚開口:“那從今日起,你我就是道侶?!?
“我和你一起飛升,一起去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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