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聽得這話,低聲一笑,手中小金扇張開來,遮住半張臉,彎眼笑道:“那本宮靜候裴大人佳音?!?
裴文宣低頭行禮,恭送李蓉。
李蓉收了小扇,便提步走了出去。
走到外門,才看見宮人等候在外面,李蓉冷了臉色,同旁邊人吩咐道:“擺駕,去東宮?!?
李蓉走后不久,皇后緩緩回過神來,她整理儀容片刻,她朝著外面提了聲音:“善德?!?
外殿聽到喚聲,善德忙小跑進(jìn)來,跪在皇后面前道:“娘娘?!?
皇后坐上金座,有些疲憊道:“將裴文宣叫進(jìn)來?!?
善德得了這話,他期初愣了愣,隨后反應(yīng)過來,皇后應(yīng)當(dāng)不知道裴文宣就在門外,但他并未多嘴,只低聲應(yīng)是,轉(zhuǎn)頭到了門口,高聲道:“宣,裴文宣覲見——”
裴文宣朝著善德行了個(gè)禮,隨后就從門口走出來,皇后正坐在金座上,用手撐著額頭,見他走進(jìn)來,皇后抬起眼來,靜靜凝望著這個(gè)年輕人。
裴文宣神色鎮(zhèn)定進(jìn)了大殿,跪下行禮,皇后注視著他,片刻后,她緩聲開口:“方才你在殿外?”
若從外門入內(nèi),應(yīng)該沒有這么快出現(xiàn)在她面前。
裴文宣跪在地上,平靜道:“方才公主讓微臣留在殿外等候娘娘宣召?!?
皇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善德懂事退了下去,在外候著?;屎笾逼鹕恚蛦〉溃骸澳欠讲盼遗c公主談話,你也聽到了。”
裴文宣沒說話,皇后便知他是默認(rèn),她沉默片刻,緩聲道:“你父親去得早,家中并無長輩為你圖謀前程,貿(mào)然卷入宮廷之事,于你無益。昨夜之事,你勿要與人提起。你回去之后,我會(huì)給你另派官職,再為你指一戶門當(dāng)戶對的婚事,你不必?fù)?dān)憂?!?
裴文宣沉默不,皇后似是頭疼,扶額道:“你還有什么不滿?”
“微臣謝娘娘體諒微臣難處,為微臣圖謀前程,只是微臣有一事不解?!?
“何事?”
“若微臣退縮,”裴文宣抬起頭來,迎向皇后目光,“公主殿下,當(dāng)如何?”
“這不是你考量的事?!?
皇后冷聲開口,裴文宣看著皇后,平靜道:“若微臣想考量呢?”
“你什么意思?”
皇后皺起眉頭,裴文宣冷靜道:“娘娘,昨夜寧妃入未央宮,威逼利誘,欲將楊氏與太子綁在一起,而后卻又去了柔妃宮中,娘娘不曾想,她去柔妃宮中,是為的什么?”
皇后僵直了聲:“你說?!?
“如今楊氏一心一意攀附公主,柔妃正得盛寵,寧妃去柔妃之處,必然是求柔妃助楊氏求娶公主??扇徨c皇后太子乃死敵,若楊氏與公主結(jié)盟是一件好事,她怎會(huì)出手幫忙?可見楊氏與公主姻親,必有隱害,還望娘娘三思?!?
皇后不,她靜默著,裴文宣接道:“楊氏許娘娘兵權(quán)??蛇@兵權(quán),若楊氏還有反抗之力,那與太子結(jié)盟,這是互補(bǔ)。若楊氏本就是無水之魚,只是拼死掙扎,那與太子結(jié)盟,就是將太子拉入泥潭。太子手中并無實(shí)際兵權(quán),唯一兵權(quán)僅靠娘娘母族上官氏,陛下如今最忌憚的,不過是太子為嫡長子,若欲廢除,怕群臣激憤,動(dòng)搖國本??扇籼尤缃褡约航o出了錯(cuò)處,娘娘覺得,以楊氏和上官氏聯(lián)手,能壓住群臣、壓住陛下嗎?”
“那依你之見,”皇后猶豫著道,“如今,當(dāng)如何?”
“娘娘什么都不需要做,”裴文宣平靜道,“這些人,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如今娘娘和太子,只要做兩件事,第一件,在我走出未央宮后,娘娘即刻封鎖我入宮以及公主昨夜與我在一起的消息。”
“此事本宮已做了?!被屎笥行┢婀?,“你要本宮做這些,是為何?”
“以陛下在宮中耳目,娘娘所做之事,瞞不住?!迸嵛男溃澳锬镝槍ξ⒊?,微臣才能得到陛下信任。故而接下來,太子要做的,就是準(zhǔn)備好彈劾楊氏的折子,一旦楊氏落難,”裴文宣抬眼,認(rèn)真道,“太子立刻彈劾,而后及時(shí)給出鎮(zhèn)北將軍一職的替代人選?!?
“這又是為什么?”
“等日后,娘娘自會(huì)知道?!?
裴文宣看著皇后:“只是不知,如今娘娘,信不信得過微臣?”
皇后看著裴文宣,這個(gè)人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但說話條理清晰,心思縝密,哪怕面對高位如她,也鎮(zhèn)定如斯,全然不像一個(gè)少年人。
他靜靜注視著皇后,許久后,皇后才道:“你求什么?”
說著,她站起身來:“你不過一個(gè)八品小官,卷入宮中紛爭,為的是什么?”
“若無青云志,何不掛冠歸?”裴文宣淡道,“這朝堂之上的人,不都在求同樣的東西嗎?”
“那為何選擇太子?”
皇后凝視著裴文宣,裴文宣沉吟片刻,如實(shí)而。
“微臣,不忍見公主殿下受辱?!?
“你喜歡我兒?”皇后露出幾分恍然,裴文宣無。
片刻后,他恭敬叩首,只道:“愿植梧桐于庭,引鳳駕而歸。”
皇后審視著裴文宣,她靜默著,看了許久之后,終于道:“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