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盤腿坐在牢里，嘆了口氣：“殿下，您還年輕，先回去吧?！?

李蓉握著名單，她看著牢房里受過刑罰之后，還帶了幾分風(fēng)骨的老人。

她看了很久，抬起手來，朝著里面人深深鞠躬。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裴文宣道：“應(yīng)當(dāng)是來人了。”

李蓉點(diǎn)了點(diǎn)頭，李川重新戴上帽子，遮住自己的面容。

侍從提著燈，小聲道：“二位殿下得走了?！?

李蓉應(yīng)了一聲，吩咐道：“人看管好了，千萬不能有閃失。”

侍從應(yīng)聲，李蓉正準(zhǔn)備出去，就聽秦朗叫住她：“殿下?！?

李蓉回頭，看見老者猶豫著道：“真真，到底如何了？”

李蓉沒說話，她看著老者擔(dān)憂又期盼的眼神，許久后，她開口道：“她過得很好，你不必?fù)?dān)心?！?

秦朗放下心來，朝著李蓉叩首，李蓉面無表情回頭，領(lǐng)著人走了出去。

等出了大門，李蓉立刻同荀川道：“調(diào)些人手，無論如何，今夜將秦家人從刑部直接調(diào)出來，有任何問題，讓他們找我?！?

荀川恭敬出聲，轉(zhuǎn)身便去領(lǐng)馬，馳入夜色。

等荀川離開，李川才收回眼神，皺著眉頭道：“方才那人，我總覺得有熟悉，是姐姐新的手下嗎？”

李蓉頓了頓，隨后應(yīng)了一聲：“你先回宮吧，別讓人發(fā)現(xiàn)你插手了?！?

“姐……”

李川猶豫著開口，李蓉立刻便知道他的意思，她抬起眼來，平靜道：“這是我手里的事，我有我的分寸。”

李川沉默著，片刻后，他行禮道：“我先退了?！?

說完之后，李川便自己跟隨著侍從回了馬車，他走之前，他頓了頓，終于才道：“姐，秦家人得活著?！?

“我知道。”

李蓉冷聲道：“你走吧。”

李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終于離開。

等李川走后，裴文宣站在李蓉身后，輕聲道：“殿下，回府么？”

李蓉沒有說話，她靜靜看著長街，片刻后，她緩聲道：“我以為我老了。”

裴文宣站在她身后，一不發(fā)，李蓉笑起來：“可如今我才知道，人不管什么時候，心里總有那么點(diǎn)過不去的坎?！?

“殿下打算做什么呢？”

李蓉沒說話，她雙手放在身前，緩緩閉上眼睛。

許久后，她開口出聲：“裴文宣?！?

“請殿下吩咐?！?

裴文宣躬身行禮，李蓉低聲道：“你拿督查司和我的令牌，沿著當(dāng)年軍餉到黃平鎮(zhèn)的路線，一路過去，謄抄所有縣衙當(dāng)時軍餉過境時的糧草記錄?！?

“我等著你?！?

李蓉抬眼，靜靜看著他。

裴文宣凝視著李蓉的眼睛，那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個人仿佛是把生死交給了自己。

“今晚我提審秦朗的事情，他們不會不知道，秦朗把名單寫出來了，怕是兇多吉少。我讓荀川護(hù)住秦家人，明日朝堂，我會自請禁足。”

“二十日后，是秦家人問斬之日，你必須在那之前，把這份單子拿回來?！?

“做得到嗎？”

裴文宣沒說話，他看著李蓉，輕笑起來：“為殿下所驅(qū)，萬死而不辭?！?

“路上可能不太平?！?

李蓉輕笑：“你小心些。”

裴文宣知道李蓉的不太平指的是什么，他若出華京，還想去沿途查糧庫的賬，這豈止是不太平，全然是送命的事。

但裴文宣面色從容，廣袖一張，雙手在前，躬身道：“微臣這就出發(fā)。”

李蓉應(yīng)了一聲，裴文宣轉(zhuǎn)過身去，李蓉看著他行遠(yuǎn)的背影，突然叫了一聲：“裴文宣。”

裴文宣雙手?jǐn)n在袖中，側(cè)身回頭，青年藍(lán)衣白衫，慣如古井的眼里落了燈火星辰。

李蓉瞧著他，好久后，她笑起來。

“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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