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陵見秦衍神色同往日一般,并無什么不同。他想要逗弄秦衍,笑著伸出手去想要拉他,秦衍卻在他觸碰前一刻,驚覺他的到來,手上微微一顫,往后縮去,抬眼看他,冷聲道:“你做什么?!”
未曾料到秦衍這么激動,傅長陵一時頓住,他猜想此刻是人太多了些,秦衍不好意思,他便笑起來,溫和道:“抱歉,就是想拉一下你?!?
秦衍似乎也是覺得自己太激動了些,他放下手來,帶了幾分歉意:“人……太多了些?!?
沒想到秦衍會解釋,傅長陵露出些許詫異,隨后笑起來:“無妨,是我唐突。師兄按自己的感覺來?!?
“我們回來的事你告知傅家主了嗎?”
秦衍似覺尷尬,轉(zhuǎn)了個話題,傅長陵也沒糾纏,輕聲道:“回來就說了,但我父親似乎去了秘境尋寶,等出來才能接到我的消息。他出來就會趕過來的。”
“嗯。”
秦衍垂眸應(yīng)聲,又與傅長陵說了一會兒業(yè)獄封印后續(xù)事宜,傅長陵也一一應(yīng)著,沒有一會兒,兩人就到了問月宮,問月宮里似乎剛走一撥人,江夜白一面在傳訊令中和人囑咐著事宜,一面書寫著文書。
鴻蒙天宮兼管云澤大小事務(wù),江夜白鮮少有放松的時候。
秦衍和傅長陵進(jìn)了屋中,兩人行禮道:“師父?!?
江夜白應(yīng)了一聲,抬手讓兩人坐下,同時和面前傳訊的符紙道:“你們監(jiān)視當(dāng)?shù)氐那闆r,我會派人過去查看。先這樣吧。”
說著,江夜白一抬手,那符紙便飄往了不遠(yuǎn)處全是符紙的墻壁。
傅長陵抬眼看著那墻壁上的符紙,認(rèn)出來都是通訊符,他轉(zhuǎn)頭看向江夜白,頗有幾分疑惑道:“師父,怎么一夜之間,您這兒多了這么多傳訊符?”
“昨日你們將你們知道的情況回報之后,我連夜派人出去查各地人口異常銳減的情況?!苯拱滋а劭聪蚋甸L陵,平淡道,“藺前輩的事情,過往不可追。只能說如今盡量不要重蹈覆轍。當(dāng)年既然可以以人煉脈,那么如今怕不會停下。所以我想,先借這個事由,處理一部分人,至少要讓天下有個警醒,此事必須禁止下來?!?
江夜白說著,抬手一揮,空中便出現(xiàn)了一副云澤的地圖,江夜白指了上面亮著的兩個點(diǎn),平靜道:“昨夜回報下來,這兩個地方,是近些年百姓人口銳減最多的地方?!?
“道宗和越家的地盤。”
傅長陵皺起眉頭:“師父是打算查越家和道宗?”
“這兩個地方,是玉瓊長老和越長老的道場,”江夜白看向秦衍,“上一次你走之前,徹查過鴻蒙天宮中混入魔修之事,你桑乾師叔繼續(xù)追查下去,也與這兩位長老息息相關(guān)。近來我病重,道宗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江夜白是劍宗推出來的宮主,和道宗世家的關(guān)系算不上好,頂多和蘇家劍宗的關(guān)系不錯。
傅長陵聽了江夜白的話,明白過來,小扇輕敲著手心,緩聲道:“這件事兒做的人估計(jì)不少,若是一次性清理,怕是眾怒難消,所以師父是打算,將玉瓊長老和越長老揪出來,主罪竄通業(yè)獄,副罪以人煉脈,給眾人一個警醒,但也不算直接和所有人叫板?!?
“是?!?
江夜白應(yīng)聲道:“以人煉脈這事,云澤靈氣枯竭之事一日不解決,此事就難禁。只能是先立規(guī)矩,然后一面尋找解決靈氣枯竭之法,一面嚴(yán)查,雙管齊下,才能有效?!?
“師父打算如何做?”秦衍明白江夜白的打算,直接道,“請師父吩咐。”
“你去這兩個地方,”地圖上光點(diǎn)亮起來,江夜白從旁邊端了茶,“把情況摸查清楚,若當(dāng)真是玉瓊真君和越長老所為,把證據(jù)帶回來。”
秦衍應(yīng)聲下來,恭敬道:“弟子立刻啟程?!?
“至于修凡,”江夜白舉著茶杯,“君子臺論劍在即,君子臺布置由你負(fù)責(zé),你需要在君子臺按照我的要求,準(zhǔn)備三十一個陣法,君子臺當(dāng)日,我們動手。”
傅長陵得了這話,有片刻猶豫:“我還是隨師兄去吧,師兄一個人過去,我不放心?!?
“仙家修道,誰不是一個人來去?”江夜白抽了文書,聲音平淡,“你干好你分內(nèi)的事?!?
傅長陵沒有說話,秦衍行禮之后,便帶著傅長陵出去。
兩人剛出問月宮,傅長陵便果斷道:“我跟你去吧?!?
“不行。”秦衍打斷他,直接道,“你布好陣法等我回來就是。”
“我不放心?!?
傅長陵立刻搖頭:“玉瓊真君和越明明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你若是出了事……”傅長陵放軟了聲,“我娘就是這么出的事。”
秦衍聽到傅長陵的話,他沉默下來,傅長陵幾乎以為他回心轉(zhuǎn)意的片刻,他終于還是道:“你替我照顧師父?!?
傅長陵沒有說話,秦衍抬眼,他認(rèn)真看著傅長陵:“他如今身體不好,若是中間出了事,我怕我會一輩子過不去這個坎?!?
傅長陵注視著秦衍的眼,一瞬之間,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覺得自己從秦衍眼中,仿佛看到了輪回橋七夜大雨。
那時候的秦衍等了傅長陵七天,等他回去的時候,江夜白身死道消于他面前。
其實(shí)秦衍不該有這些情緒的,因?yàn)樗切律那匮?,他對前世一無所知。
傅長陵想自己大約是心虛,看錯了秦衍的神色,可是也就是這片刻心虛,讓他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他勉強(qiáng)笑起來,只能道:“放心吧,我會守好師父,你去吧?!?
秦衍沒說話,他看著傅長陵,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覺得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就有了那么片刻的心軟。
他抿了抿唇,低聲道:“傅長陵,如果你能守好師父,我可以再答應(yīng)你一件事。”
傅長陵聽到這話,驟然睜大眼,秦衍轉(zhuǎn)過頭去,硬著聲道:“走了。”
說著,他便打算御劍離開,傅長陵一把拽住秦衍,秦衍回頭瞧他。
“師兄,”傅長陵笑開,“如果我守好師父,師兄要不考慮給我名分?”
“我不想再有人問我,拿什么身份,管師兄的事?!?
秦衍沒說話,他抬手甩開了傅長陵的手,只道:“等我回來。”
傅長陵聽到這話便笑了,看著秦衍遠(yuǎn)去的身影,大聲道:“禮服我提前準(zhǔn)備,君子臺論劍,這次不能錯過了!”
上一世君子臺論劍,秦衍沒去。
這一輩子的君子臺,傅長陵想,應(yīng)當(dāng)就是他們結(jié)契之日,成天地認(rèn)可道侶之時。
再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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