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陵有些好奇:“先生那時應(yīng)當(dāng)很小吧?”
說書人點了點頭:“我與這位老爺應(yīng)當(dāng)算是同鄉(xiāng),當(dāng)時我不過六歲,我家人都在城里,越思南來抓人去修建血池時,我被父母藏在了巷子里的箱子里。說來好笑,當(dāng)時許多人都會把自己孩子藏起來,我被爹娘放進(jìn)箱子里時,還認(rèn)識了一個奇人。”
“這樣也能遇到人,”傅長陵笑起來,“當(dāng)是生死之交了吧?”
“若他還活著……算了,其實我也沒管過他,大概率也是沒什么交情的?!闭f書人嘆了口氣,似乎是有些惋惜,傅長陵奇怪道:“為何,是出了什么不測嗎?”
“這個人說是奇人,其實年紀(jì)很小,當(dāng)時比我小兩歲?!闭f書人說著,傅長陵下意識就想起秦衍來。
十五年前的四歲,那倒是和秦衍一個年紀(jì)。
“是當(dāng)年城里出了名的人物,出身城中唯一的仙門秦氏,一出生就是天靈根,聽說他父母是打算把他送到鴻蒙天宮學(xué)習(xí),可誰知道出生下來,竟然天生缺了魂魄?!?
傅長陵聽著“秦”這個姓氏,不由得有些敏感,隨后道:“后來呢?”
“出事之后,他父母將他藏在木箱里,算是逃了一命。我那時候年幼,只顧著自己逃命,等城里安定了,大人都被抓走之后,我偷偷爬了出來,也沒管他。我就在城中四處流浪,回家里翻找東西吃。接著我就聽說有仙人來了,我趕緊出城,想去找我父母,這時候,我又遇到了這位秦公子?!?
說書人回憶著,面上露出憐憫之色:“他是個缺了魂魄的傻子,當(dāng)時已經(jīng)餓得只剩皮包骨頭,明顯沒吃過飯,誰也不知道這么十幾天不吃東西,他怎么活下來的,可能這就是天靈根吧。當(dāng)時小孩子都往城門口趕,他也是,只是他比其他人動作更慢,像是……”
說書人說著,皺起眉頭,終于尋找到合適的用詞:“像是用絲線吊著往前走,被人拖過去一樣,許多小孩到城門口了,他還在慢慢走。我上去同他答話,他也不說話,我來不及管他,就自己跑了。”
“等我跑到城門口,就看見天上的修士一個一個炸開,血肉都落進(jìn)那個巨大的圓形池子里去,許多小孩子都被嚇哭了,哇哇大哭,我也是嚇傻了,在城門口呆呆看著那些修士落進(jìn)血水里,有個一紫衣少女站在池邊,還說他們臟?!?
“那個孩子呢?”
傅長陵不知怎的,就異常關(guān)心那個孩子。
修道人的直覺,都是天道的提示,雖然這種想法來得莫名其妙,傅長陵卻也不克制,執(zhí)著詢問。
說書人是個嘴散的,也不刻意隱瞞,回憶著道:“所有孩子都在害怕,那個秦公子卻是一點都不怕,他就一步一步往血池走,走得異常堅定,我叫了他好幾次,他都不答我。天上劍光到處砸落,下面的紫衣魔女和他們打得難舍難分,秦公子運氣也好,誰都打不著他,就看見他走到了血池里,‘噗通’一下,就跳了下去?!?
“那他肯定死了。”
先前說話的中年人皺起眉頭:“那血池可深呢?!?
“我也是這么想。”
說書人露出嚴(yán)肅的神色來:“可實際上,并非如此?!?
“他還活著?”
旁人驚訝詢問,說書人面上有了幾分懼怕,他點了點頭:“當(dāng)時我被嚇壞了,腿軟,跑不動,然后一個石頭下來,就砸在了我旁邊,我蜷縮起來,剛好卡在了石頭夾縫之間,就看見外面修士打來打去?!?
“最后所有修士都被殺了,血池的血都滿了,然后吧,我就看見越思南跌跌撞撞站到血池邊上去,又念又跳,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接著整個血池都沸騰了,然后那個秦公子,他就被送了上來!”
說書人面帶驚色:“他不僅沒死,他還睜開了眼睛,口齒清晰問了越思南一句‘這就是云澤?’,你們說怪不怪,之前他魂魄有失,根本就不會說話?!?
傅長陵聽著這話,面帶驚色:“你說的可是當(dāng)真?”
“千真萬確?!闭f書人抬起手來,一副發(fā)誓的模樣道,“我只能說有些事兒我可能記不清,但這絕不是捏造。”
“后來呢?”
傅長陵急急發(fā)問。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簡單了,既然越思南當(dāng)年在太平鎮(zhèn)親眼目睹著藺塵的死,既然越思南成了一個魔頭,她的反抗,就僅僅只是和仙道作對殺幾個普通人嗎?
她為什么修建化血池?當(dāng)初太平鎮(zhèn)的那個氣脈封印是誰破的?
這么多的業(yè)獄修士,難道都是從那一個氣脈封印里沖過來的?
這才是關(guān)鍵。
越思南在藺塵死后,發(fā)狂一般修建的化血池,到底是為了什么,這才是關(guān)鍵!
“后來,我就暈了。”
說書人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年紀(jì)太小,又餓,被嚇壞了?!?
傅長陵聽到這話,簡直想打人。
他克制住情緒,問了自己最想問的一個問題:“那個秦公子叫什么?”
如果當(dāng)真是天靈根還活著,不可能默默無聞。
說書人想了想,終于想起了那個孩子的名字。
“秦衍?!?
傅長陵聽到這話,猛地睜大了眼睛,那人折扇往手上一拍,隨后指向傅長陵,肯定道:“就叫秦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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