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的同時,劉文三也陡然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著江面上那處鐵牛陰影所在的位置。
接著,他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江堤大壩。
抽煙的手都在微微發(fā)抖,甚至是煙掉在了地上,劉文三都沒發(fā)覺。
還將手抬起來放到嘴邊,最后抽了一個空,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我臉色也很蒼白,不知道怎么說話才好。
劉文三眼皮狂跳,額頭上汗水大顆大顆地掉落,然后才說道:“十六,沒那么容易的,可也不能不防,我會想辦法,你也要想個招?!?
劉文三的確是個見錢才眼開的人。
可這件事情,不能全憑錢來說話了。
要是江堤大壩垮了,那得死太多人,是真正的大是大非。
而對我來說,鐵牛是我放下來的。
追根究底,是我為了顧若琳去顧家……
此刻我身體一直在發(fā)抖。
若非我的話,就不會有今天這件事……
要是真的害死成千上萬的人,我萬死不能辭其咎。
恐怕就算我不死,這舉頭三尺的神明,也不會讓我好過……
一瞬間,思緒變得很快,我忽然又反應(yīng)過來,這其中肯定也有一些問題。
爺爺明顯當(dāng)初是想破了內(nèi)陽山這個窮山相的。
甚至鐵牛可能是他布置的……
為什么他沒有實施?反倒是讓窮山一直窮下去?還是說,他在準(zhǔn)備著什么?
如此多的人認(rèn)識他,甚至他可能是開陽市最厲害的大風(fēng)水師……
這肯定不會是一個死局。
在我思索之間,船則是靠了岸。
馮志榮顫抖而又悲涼地喊了一句:“祥樓??!爸來接你回家!”
沒等我和劉文三下船,馬上就有兩個人上船,將尸體往下抬。
緊跟著,碼頭外邊兒圍著的人也讓開了一條路。
我這才看見,陳瞎子竟然被接來了!
他那輛破破爛爛的三輪車就停在碼頭邊緣,狼獒也在旁邊趴著,紅色的小眼睛看著我們的方向。
我深吸了一口氣,徹底回過神來,馮志榮果然不愧是陽江的土皇帝,竟然把陳瞎子也請來了。剛才我還在想,這就直接接回去,路上不得出大事?
本來就是黑煞被鎮(zhèn)尸,要是沒有一個開陰路的,恐怕路上就得死人。
現(xiàn)在看到陳瞎子,我才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我心底依舊在思索,并去回憶宅經(jīng)的內(nèi)容,想破局之法到底在什么地方。
這會兒人多,我也顧不上去換衣服,只能先搭了外套在身上,又將木箱子背好。
我和劉文三也被馮屈迎下了船,何采兒到我們近前,給我們額頭上擦拭水跡。
馮志榮鄭重地看著劉文三,說了句:“劉文三,謝謝的話,多說無益,你要的東西就在馮家,這會兒跟我去一趟,我會全部交給你。”
劉文三沉凝了片刻,又回頭眺望了一下陽江江面,才說道:“十六,你跟陳瞎子走,跟著他去開陰路,載著長黑毛的尸體,我怕他年紀(jì)大了,最近接了孫女兒孫子回家,命不夠硬,鎮(zhèn)不住?!?
接著他才沖著馮志榮說道:“馮家主,我有事情要和你談,很重要?!鳖D時我就明白,劉文三肯定是要和馮志榮談關(guān)于江中鐵牛的事兒。
不管劉文三這陽江撈尸人在江里頭多厲害,可上了岸,他也就是一個普通人。
要沒有馮志榮幫忙,恐怕去找到相關(guān)部門說,江里頭有頭鐵牛,會沖垮了陽江大壩?
誰會信?
當(dāng)場就把劉文三送進精神病院了。
馮志榮眉頭微皺了一下,點點頭:“行,那你上我的車。”
接著,馮志榮也看向我,他眼中明顯有幾分奇異,然后說道:“羅十六,羅忠良的孫子,繼承了接陰婆的飯碗?”
我不自然地點點頭。
馮志榮忽然又繼續(xù)道:“你會的,可不只是簡單的接陰,顧家的事情,我聽說了,順便也找人問了問你們前幾天去的常平市?!?
“那許德昶,剛好給我宅子里頭添了幾件家具。他對你的評價,可不低?!?
“年紀(jì)輕輕,眼光很準(zhǔn),看似膽子不大,實際上想的事情卻很大膽?!?
“要是我說得沒錯,剛才你剛才是想直接把我給拿下吧?”
頓時我額頭上就見了汗,很明顯,馮志榮說的就是剛才他抬手那會兒。
他不愧是見過大風(fēng)浪的人……
我剛才可能只是眼神變了變,沒想到他就猜到了那么多……
尷尬地笑了笑,我矢口否認(rèn):“馮家主,十六怎么敢……”
馮志榮呵呵一笑:“一個接陰婆,肯定是不敢,若是陰術(shù)先生,那就未必?!?
“羅十六,我很看好你,年輕人里頭少有你這樣的人物了?!?
我愣了愣。
陰術(shù)先生?
張九卦的留書之中,他是鐵口金算張九卦,我爺爺就是陰術(shù)先生羅忠良。
我深吸了一口氣,認(rèn)認(rèn)真真地回了一句:“我會接住我爺爺?shù)囊吕彛还苁亲鼋雨幤胚€是陰術(shù)先生,都一樣?!?
“好了十六,去陳瞎子那邊吧,不要拖太久,我那黑桃木釘未必?fù)蔚米?。?
劉文三打斷了我和馮志榮的聊天。
馮志榮也沒多說別的,轉(zhuǎn)身朝著他坐的那輛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