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余分鐘之后,茅元陽才第一個出來。
饒是他四白眼的面相,也是眼眶泛紅,眼中血絲不少。
在他背上,背著一具干尸,那干尸皮包骨頭,雙頰凹陷,眉心開裂,眉骨也是直接斷裂,人中的位置更是有一個洞!深陷下去的眼窩,仿佛還透著死前的猙獰!
于他之后,其余的十余人也各自背著尸體出來,甚至還有一人扛著三具尸體。
茅元陽的神色表情已經(jīng)是最為鎮(zhèn)定,其他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身體發(fā)抖,眼中更是怨毒到了極點,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格外壓抑。
幾乎所有的干尸,都是一個“骨相”。
本來看面也是看骨,肉掩蓋不了完全的骨。在肉上隱現(xiàn)的相,骨早已經(jīng)很明顯。所以很多時候,我看到臉上肉多的人,就沒辦法看“面相”。
這些干尸的命虛相更嚴重,他們并不像是戚家那些人被逐個緩慢地偷壽,戚老爺子本事微末,偷壽老頭狠厲而又強橫,直接偷走所有的壽,這些骨相更可以用斷命相來形容。
茅元陽一聲不吭,走在前頭下山,后方那些人也逐個跟隨。
我本來要跟上去,張爾卻抬起手,做了個阻攔的動作。
我疑惑無比,不自然地問:“怎么了張叔,我們不下山?”
張爾輕嘆了一口氣道:“下山是要下山,不過死在這里的人,卻未必被全部接走,風(fēng)水師,道士,子承父業(yè)的不少,也有一些獨行客,我也有個老朋友失蹤很多年了。進去看看吧?!?
我心頭猛然一震,張爾卻邁步進了土屋。
跟隨進去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果然,并不是所有的尸體都被帶走。
還是有約莫六口棺材里面的干尸被留下。
張爾搖搖頭,平靜地說:“十六,你年紀輕輕習(xí)得那么多陰陽風(fēng)水術(shù),也算是祖師爺賞飯碗,天下風(fēng)水師殊途同歸,無人認領(lǐng)之尸,你我負責(zé)帶回去可好?”
說話之間,張爾也停在了一具棺材前頭,他神色復(fù)雜,也透著幾分遺憾。
我怔了怔,不過張爾的話,說得還當真是有道理。
同為風(fēng)水師,陰陽先生,或許哪天便失足暴斃在荒山野嶺之中,無人收尸。
他們有這一天,我未嘗沒有這一天。
也正有那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的話語。
我和張爾將所有剩下的干尸全部收斂到一處,他又取出來繩索,將其三具綁在一起。
干尸本就沒什么水分,重量不多,我們一人背著三具也不顯得吃力。
我本來想問問他老朋友的事情,看張爾沒有說的意思,也就打住。
再下山的時候,路上儼然看不見茅元陽那一行人了。
一直到山腳下面,再見到他們的時候,即便是茅元陽,眼皮都有幾分微跳。
其余風(fēng)水師,則是驚詫,隨即又變得復(fù)雜起來。
我能清晰看到,不少人對我的眼神,都多了很多好感。
現(xiàn)在天色將亮,我們也就朝著馮家趕去。
至少要安頓好這些尸骨,我才能去戚家和警方說明情況。
大約在早上七點多鐘的時候,我們回到了馮家。
馮志榮竟然早就醒了,像是在院子里頭等我們似的。
不過我很快就曉得,馮志榮等的只是我一個人!
因為在他的身邊,放著幾樣?xùn)|西。
一根用白綾包裹起來的哭喪棒,一柄寬厚的鍘鬼刀,還有一塊仿制羅盤!
商匠來過了?
同樣,我還發(fā)現(xiàn)了堂屋內(nèi)少了一樣?xùn)|西。
之前桌上的銅碗殘片沒了……茅元陽之前將其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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