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擺老爺架子罵人的郡守,又是拍她的肩膀,又是摸她的腦袋,語氣聽起來急得要哭:“兒啊,撞痛了沒有?”
凌妙妙哭笑不得地扒拉下來他的手,叫道:“爹?!?
郡守這才定下神來,看著妙妙熱氣沸騰的小臉和一身男式綢褲,吃驚道:“兒啊,這是干什么呢?”
“爹,我晨跑?!?
“晨跑?”郡守嘴里像吞了個雞蛋。
“嗯……我鍛煉身體?!?
郡守想了又想,陪著笑、非常小心地勸道:“寶兒,你身體不好,早上多睡一會兒,等中午天氣暖和了,讓丫鬟們陪著你一起跑好不好?”
“不好?!泵蠲钍炀毜睾鲇萍议L,“爹,一日之計在于晨,我吸收天地精華,有助于養(yǎng)身體的?!?
“哦――”郡守和所有容易被子女忽悠的父母一樣,聞輕易地放下心來,一臉欣慰與信服交織的表情,“妙妙,你跑,要堅持跑?!?
他看一眼妙妙的綢褲,堅定道:“別穿這個了,爹爹明兒叫人給你做條新褲子,上面有碎花兒的,可好看?!?
妙妙哭喪著臉:“謝謝爹……碎花還是不要了吧……”
郡守笑得雙下巴都出來了,眼睛旁邊全是褶子:“好好好,那要大花兒的,大紅花兒,襯我家乖寶兒。”
妙妙苦笑一聲。
柳拂衣忙于照顧受傷的慕瑤,主角鴛鴦躲在房間卿卿我我,慕聲則忙于在外采藥,三個人一時間都銷聲匿跡。
這兩天沒有任務,凌妙妙樂得輕松自在。早睡早起,晨跑鍛煉,過得比之前的任何一年還要規(guī)律。
這一日,在熹微的晨光里,凌妙妙遇上了早歸的慕聲。
清晨的霧氣沾染了他黑亮的發(fā)梢,化作朦朧的濕氣,少年的發(fā)尾搖搖晃晃,背上輕巧巧地背著個竹筐,笑盈盈地繞到了她面前:“凌小姐?”
“哎?”凌妙妙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待看清來人,吸了一大口冷氣入肺腑。
他的眼眸清水洗過的琉璃一般,倒映著微光,立在那里,像是破除黑夜而來的一抹晨曦。
“凌小姐這是……”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從她臉上下移,落在了她畫著紅色大花的新綢褲上。
“哦,晨跑?!彼娌桓纳鼗卮?,有些緊張地一口氣背出了解釋了無數遍的詞,“一日之計在
于晨,我吸收天地精華……”
“噗。”
妙妙一下子結舌。
黑蓮花笑了,黑蓮花竟然笑了!
她不知所措,滿腦子只剩下這一行字滾動刷屏。
慕聲微微抬起笑彎了的眼睛,認真地盯著她熱得紅撲撲的臉:“凌小姐又不是朵靈芝,吸收得了天地精華嗎?”
慕聲一笑,便是妖花綻放,眼尾、嘴角、臉頰都在張揚著美麗,還是一種由衷愉悅和快活的美麗。
凌妙妙尷尬地解釋:“總有好處的,至少下次遇見妖怪,我能跑得快些。”
提起“妖怪”,慕聲眸中神色瞬間冷淡了幾分,但他面上仍然笑意盈盈的:“說起妖怪,倒是讓我想起來一件事。阿姐遇險的那一次,柳拂衣用通訊符聯絡我……”
他看著凌妙妙的臉,笑道:“那張通訊符,怎么會在凌小姐手上呢?”
凌妙妙心里“咯噔”一下。
就知道黑蓮花不會白找她搭訕,他勢必有備而來,有話要套。
“有什么奇怪的,是我讓他聯絡你的啊?!?
“哦?”慕聲微微垂眸,“你怎么知道阿姐會有危險?”
凌妙妙看著他的眼睛,心里直打顫,仍然一鼓作氣地說了出來:“我不知道慕瑤會有危險,只是你們將一個有傷的女孩子一個人留在屋里,完全是給人可乘之機?!?
她的語調低下去,最后變成了不好意思的嘟囔:“我覺得不放心,讓他去看看他又不去,只好讓他叫你……”
慕聲神色稍有緩和:“阿姐不是普通的女孩,她可是慕家的捉妖人……”
凌妙妙不贊同地打斷:“那又怎么樣,就算她再厲害,受了傷,也一樣需要人保護。”
話語一出,她瞬間后悔起來。
這語氣對于一向唯唯諾諾的凌虞來說,是不是太強硬了些?
左等右等,沒等到系統的提示。她只好觀察慕聲的臉色,見他聞微微出神,長睫一動不動,臉上竟然顯出了幾分堪稱溫情的意味。
妙妙對他的感情變幻一無所知,只覺得不敢置信,盤問就這樣結束了?
黑蓮花真是喜怒無常。
逐漸亮起的日光中,慕聲的視線再度集中在妙妙腿上一朵朵火紅的大花上,花心還是耀眼的黃色,是市井婦人最喜歡的式樣――熱鬧,鮮艷。
卻看見她炫耀似的踢了踢腿,那可笑又艷俗的花兒就跟著亂顫,褲腳掀起來,若隱若現地露出雪白的腳踝。
女孩兒的神色興沖沖的:“我爹爹選的料子,好看不?”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