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期,為什么要用你的血供養(yǎng)水鬼?”
凌妙妙的面色平靜地開了口,兩只眼睛亮閃閃的。
宛江船上,她指著他鼻子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上藥的時候,露出的也是這樣的表情。
慕聲神情浮動了一瞬,眸光逐漸深沉,有些咬牙切齒了:“我早告訴過你,太聰明不是什么好事。”
妙妙望著他,慢慢松開了手,無聲地笑起來:“怎么辦,又讓我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你是不是要立刻弄死我?”
那笑容又燦爛又輕佻,看起來竟然十足興奮。
慕聲也放開她,冷眼看她揉著自己的手腕,拉下臉警告她:“你以為我不敢?”
“你自然不敢。”妙妙垂首,“慕姐姐還在等著與我們會合?!?
慕聲果然一僵。
任何時候,拉出姐姐這座大佛,都能把他壓在五指山下不敢造次。
慕聲一直覺得凌妙妙像只兔子——只管動著三瓣嘴吃吃吃,遇到危險就一頭鉆進洞里,只留下個毛絨絨的屁股的那種兔子??墒亲罱?,兔子的膽子肥得過了分。
失血的眩暈感尚未褪去,腦子昏昏沉沉,他在空蕩蕩的佛殿里踱步,卻并不因為焦慮,反而覺得心中浮出一種久違的輕松。
任何時候,長時間地獨自背負一個秘密,都會使人疲倦不堪。
他也已經(jīng)到了沉默忍耐的盡頭。
“我真的很好奇,你對妖物出手向來毫不留情,以你的脾氣,那茍延殘喘的水鬼,早就該在過宛江的時候就死絕了,不是嗎?”凌妙妙仍然坐在蒲團上,盯著慕聲徘徊的身影。
慕聲腦海中卻閃回那句冰涼的詛咒:“你在這里殺妖怪殺得快活,可還記得地下的娘么?”
他有些心煩地轉(zhuǎn)了一圈腕上收妖柄,答非所問:“……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當(dāng)時在皇宮,你借著裝病,兩次支開我去應(yīng)付太醫(yī),水鬼趁機從窗口進來。別說你手腕上平白無故多了傷……”她嗅了嗅自己的手指,皺了皺鼻子,旋即又笑,“水鬼的那種氣味,我這輩子都忘不掉。”
慕聲借著月光打量凌妙妙帶著絨毛的臉。
兔子時而聰明時而糊涂,時而恨不得躲到天涯海角,時而又親近得蹬鼻子上臉。她幾次三番踩線,卻讓他下不了狠心斬草除根……
若不是她真心實意喜歡柳拂衣,他簡直要懷疑凌妙妙是專程沖他而來的了。
柳拂衣……他心內(nèi)冷笑一聲,多加了一點,兔子眼光不佳。
“慕聲,那玩意究竟用什么東西威脅你,竟讓你退讓至此?”
妙妙心想,黑蓮花手狠心黑,做事全無三觀,現(xiàn)在任人騎在頭上,那水鬼掌握的一定是了不得的秘密。
真是刺激!
一提起這個,慕聲頓時惱了:“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自然有關(guān)系。作為朋友,我好心提醒你,不要被人騙了?!?
這話說得真心實意,又理所當(dāng)然,帶著凌妙妙一貫無知無畏的脾性。
夜風(fēng)送來梔子香氣,飄散在空中,是濃郁得幾乎有些糜爛的味道。
慕聲低頭望著她:“我希望以我血換一些秘密。”
外之意,你不要多管閑事。
妙妙一貫抓不住重點,仰頭一臉好奇:“你的血到底有什么特別,引得妖物競相追逐?”
香氣愈發(fā)明顯,到了有些嗆人的程度。慕聲的話剛開了個頭:“我的血……”少年意識到自己讓凌妙妙帶偏了去,眸中閃過一絲惱意,“我憑什么告訴你?”
凌妙妙白皙的小手在鼻子前面猛扇:“咳咳,哪里的花這么香,嗆死人了?!?
慕聲這才留意到空氣中馥郁得近乎嗆人的味道,心里陡然一驚:糟了,一時大意……
渾身上下迅速緊繃起來,右手腕鋼圈瞬間脫出,捏在了指尖,左手一把拎起地上的凌妙妙,但已晚了——
月光不知何時被游動的黑云遮蔽,大殿里伸手不見五指,一點點昏黃赤紅的光,從腳下慢慢亮起。
朱紅、藤黃、靛藍……首先映入凌妙妙眼簾的,是一只手腕上一圈又一圈沉重的金飾,隨后是一對對摟抱在一起的男女暴露交纏的身軀。
這這……這是……
“呀!”
眼里仿佛被辣椒水刺了,心驚肉跳,她下意識地閉上眼,鴕鳥埋沙一般,飛速一頭扎進慕聲懷里,腦袋好像要將他的胸膛鉆出個洞來。
慕聲:“……”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存稿吃得差不多了,攢攢文再給大家雙更qwq
感謝冰原和顧久久小天使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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