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斌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白墻。他甚至彎下腰,想要從墻下先看清對面的站位。當他看到傅聞奪站在哪個格子里時,趙文斌如墜冰窖,身體僵住。他緩慢地站直了身體,像安慰自己一樣地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還有機會,只要接下來不選錯,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
白墻完全升起,只見唐陌站在最右側(cè)的格子里,傅聞奪站在最左側(cè)的格子里。兩個人完全站成了一個對角線,就算是編,也沒法說他們站在同一個格子里。
匹諾曹這時叉腰大笑,他一個瞬移跑到唐陌身邊,期待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你賭輸了?!钡攘税胩?,他沒等到唐陌懊惱絕望的神情,唐陌仍舊一臉淡定,甚至轉(zhuǎn)過頭掃了他一眼。
匹諾曹有點不滿起來,他皺起眉頭:“我說,你輸啦!你輸啦你輸啦!”
“他贏了?!币粋€低沉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匹諾曹刷的扭頭,看向傅聞奪:“你說什么,他明明輸了。你們兩個沒有站在同一個格子里?!?
唐陌:“但我們也沒有站在任何一個格子里?!?
匹諾曹的身體僵住。在場的所有人,除了唐陌和傅聞奪,哪怕是傅聞奪的三個隊友,也錯愕地看向傅聞奪腳下的位置。
白色世界里,傅聞奪站在兩個格子中間的交界線上,唐陌也站在兩個格子的交界線上。
選擇騎士牌的不是趙文斌和唐陌,從始至終,唐陌就沒有選擇任何一張牌,只有趙文斌選擇了騎士牌。對于黑塔來說,唐陌棄權(quán)選牌,趙文斌選擇騎士牌,所以他們出的牌還是騎士牌,不影響最終結(jié)果。
然而唐陌和傅聞奪都選擇了:不站在任何一個格子里。
匹諾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精彩。誰也不知道一個木偶是怎樣做出這么復(fù)雜豐富的表情的,他的眉毛一上一下地開始亂跳。眉毛跳完,鼻孔又一大一小地不斷變化。最后,他惱怒地吼道:“一點都不好玩!”
他想要看熱鬧,最后什么熱鬧都沒看著,反而自己像個熱鬧。匹諾曹到這時還想再看到這群人類自相殘殺,他扭頭看著傅聞奪:“你不會守約吧?那可是國王的金幣,國王的金幣!你現(xiàn)在還占據(jù)優(yōu)勢,你很有可能贏了他?!?
傅聞奪:“我會守約?!?
匹諾曹:“……”
“該死的,所以說我最討厭誠實的人類了!”
在匹諾曹暴躁的背景音里,兩支隊伍這一局選擇的卡牌緩緩滑行到空白區(qū)域中央。只聽“咔嚓”一聲,唐陌這一側(cè)的銀鐵卡牌轟然破碎。一根銀色的光線從卡牌破碎的地方射出,連接在了唐陌的眉心。與此同時,傅聞奪那一側(cè),銀色光線連接到了年輕女人和白發(fā)老頭的眉心。
“原來是這樣?!碧颇靶牡?。
在黑塔洗牌后,因為唐陌這側(cè)有兩個人、三張牌,所以騎士牌和奴隸牌全部連接在了唐陌的身上,王后牌連在了趙文斌的身上。唐陌不知道黑塔是按照什么規(guī)則去選擇讓哪個玩家多連牌?;蛟S是隨機,或許有其他篩選條件。但總之,現(xiàn)在對面是三張牌四個人,他們出的那張牌連接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只見年輕女人和白發(fā)老頭身上的光線不斷閃爍,時明時暗。兩人都緊張地等待光線最后的選擇,一分鐘后,白發(fā)老頭身上的光線淡了下去,耀眼的白光連接在年輕女人的身上。
女人咬了咬牙,再次走上了決斗場。
這一次她因為已經(jīng)提前暴|露了異能,她不給唐陌反應(yīng)的機會,剛走進決斗場就拔出手槍,直接一槍射過去。這發(fā)子彈被唐陌側(cè)身避過,當他剛剛避開子彈,年輕女人左手抬起,擋在臉前,只露出自己的右眼。
“checkmate!”
砰!
第二發(fā)子彈從銀色的槍口里呼嘯而出,直直地射向唐陌的前額。他快速地念出咒語,啪嗒一聲打開小陽傘,子彈射到小陽傘上反射出去。然而只反射到了一半,子彈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彎,再次飛向唐陌的眉心。
年輕女人又舉起槍,射出了第三發(fā)子彈。
“checkmate!”
砰砰砰!
一連四發(fā)子彈,好像長了眼睛的飛蟲,在空中劃出一道道違背科學(xué)法則的彈道,不停地沖向唐陌。唐陌揮舞著小陽傘,動作極快地用傘身擋住每一顆子彈。子彈撞擊在小陽傘上,發(fā)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目不暇接,只有傅聞奪雙目凝縮,看著唐陌一次次地用強大的反應(yīng)能力和身體素質(zhì),避開四顆子彈的襲擊。
隨著時間流逝,四顆子彈的進攻速度越來越慢。年輕女人射出第四發(fā)子彈時已經(jīng)是臉色蒼白,好像突然老了幾歲,現(xiàn)在她的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了一根白發(fā)。眼見唐陌應(yīng)對四顆子彈完全綽綽有余號,她咬緊牙,顫抖著抬起搶。
“checkmate!”
這一槍下去,女人的頭發(fā)立即白了一半。卻在她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唐陌揮傘將四顆子彈全部擊開。他一手撐地,抬頭看向站在自己四米外的女人。
女人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驚駭?shù)剞D(zhuǎn)身想走,但她身體技能下降得太快,根本無法反應(yīng)。
四顆子彈被擊飛后再次轉(zhuǎn)了個彎,射向唐陌,第五顆子彈直直地沖唐陌飛來。當?shù)谖孱w子彈被射出去后,所有子彈的飛行速度又變慢了一些。唐陌一腳蹬在地上,身體如箭,飛躍出去,四顆子彈在他的身后不斷追逐。
唐陌嗖的一聲跑向年輕女人。他的身后,那四顆子彈越追越近。他收起小陽傘,瞳孔放大到了極致,在恐怖的動態(tài)視力和身體反應(yīng)的加持下,揮舞小陽傘向前刺去。
“噠——”
這個細小的聲音誰也沒注意,唯有傅聞奪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唐陌用傘尖將第五發(fā)攝像自己的子彈劈成了兩半。
當唐陌的傘尖抵在年輕女人的喉嚨上時,四顆子彈和兩顆被劈成一半的子彈齊齊追上了他,直指他的頭顱。但一的傘尖已經(jīng)先一步頂在了女人的喉嚨上。所有子彈全部停住,年輕女人張大嘴驚恐地看著他,似乎連呼吸都忘了,臉色發(fā)白。
“錚——”
子彈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唐陌沒有收傘,他冷冷道:“認輸吧?!?
年輕女人的頭發(fā)幾乎全白,她顫抖著說:“我……我認輸……”
巨大的黑洞在女人的腳下出現(xiàn),她尖叫著墜落下去,消失在了白色空間里。唐陌收回傘,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看到有人被淘汰,匹諾曹無聊的臉上總算出現(xiàn)了一點興趣。他拍拍手,白色的墻從空中緩緩墜落。
傅聞奪高聲道:“下一局,我出大臣牌?!?
唐陌轉(zhuǎn)頭看他,慢慢勾起唇角:“好?!?
匹諾曹被這種無趣的游戲氣得兩眼冒火。
五分鐘后。
“叮咚!第四局,玩家出牌。”
咔嚓一聲,傅聞奪面前的銀鐵卡牌破碎。他果然出了大臣牌。代表王后牌的唐陌站了出來,對面的中年婦女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唐陌剛打開小陽傘,這婦女竟然直接說:“我認輸我認輸,別殺我,不要殺我!”
唐陌微怔。
竟然是把他當成一個偷渡客了。
黑洞在中年婦女的腳下出現(xiàn),唐陌收起傘,聲音很輕:“……抱歉。”
至此,四局結(jié)束,唐陌這方還剩下他和趙文斌,傅聞奪那邊也只剩下他和白發(fā)老頭。兩邊各自剩下兩張牌:國王牌和奴隸牌,以及王后牌和奴隸牌。
白墻輕輕落下,唐陌和傅聞奪隔墻而戰(zhàn)。唐陌:“下一場,按照地底人王國的規(guī)矩來?!?
傅聞奪笑道:“好?!?
匹諾曹已經(jīng)無聊到撿起被自己摔爛的收音機,一點點地把它組裝回去。聽了唐陌和傅聞奪的話,他嘀咕了一句“早知道不來干這種沒趣的事了”,接著低下頭,繼續(xù)擺弄自己的破爛收音機。
白墻落下,趙文斌整個人松了口氣,第一次覺得死里逃生。雖然他一直被唐陌壓迫,但到這個時候,眼看可以安全離開副本,他已經(jīng)不敢再奢求什么國王的金幣。再好的獎勵,沒有命,根本使用不到。
只要接下來兩方再一起出奴隸牌,最后一起出國王、王后牌。國王和王后就可以手牽手,結(jié)束這場荒誕殘忍的游戲。
趙文斌走到唐陌身邊:“……謝謝?!边€是謝謝。如果沒有唐陌,他恐怕早就在那個黑衣男人的手里死了一百次。哪怕唐陌是個手段強硬的偷渡客,到最后了,游戲快結(jié)束了,他還是心甘情愿地說一句謝謝。
唐陌低首看著地面,仿佛在思考著什么。
趙文斌沒得到回答,奇怪地問道:“那個,你在想什么?我們不是快結(jié)束游戲了嗎,還有什么問題嗎?”
“我在想……他怎么成為的偷渡客。”
趙文斌知道他說的是傅聞奪,他一直認定實力強悍的唐陌和傅聞奪都是偷渡客。他說:“因為殺了人,才成了偷渡客。那個黑衣男人在地球上線的三天時間里殺過人,所以成為了偷渡客?!?
唐陌沒說話。
他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第二局出牌時,唐陌之所以肯定傅聞奪出的是騎士牌、不是大臣牌,是因為他覺得,在兩種選擇都可以的情況下,這個人會選擇用騎士牌對騎士牌,兩張牌一起作廢,不觸發(fā)決斗場效果。而不是用大臣牌壓制騎士牌,觸發(fā)決斗場,兩支隊伍必須少一個人。
第二局唐陌別無選擇,如果他出騎士牌,那他接下來哪怕再打賭賭贏了,也幾乎無法獲勝,連和平結(jié)束游戲的希望都很渺茫。但傅聞奪可以選擇用大臣牌。
他選擇的是騎士牌。這說明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眼睜睜看著別人死,或者被迫去參加危險的攻塔游戲。
而且……
“他第一局,其實給過機會了?!?
趙文斌懵逼地問:“什么?”
唐陌搖搖頭:“沒什么?!?
雖然第一局是傅聞奪贏了,占據(jù)優(yōu)勢。但倘若唐陌這一隊真的決定按規(guī)矩出奴隸牌,和平結(jié)束游戲,那傅聞奪就輸定了。他看似是豪賭一場,最終獲勝,但同時也給了對面隊伍一個機會。
單看第一局,看不出他的用意。再結(jié)合第二局唐陌才明白,這個人是真的有想過放敵對隊伍一馬。
這樣的人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成為偷渡客?
“等游戲結(jié)束,或許可以知道吧?!碧颇暗吐暷剜?
匹諾曹連主持游戲的興趣都沒了,他坐在墻上玩自己的收音機,任由黑塔不斷提示玩家進行出牌指令。白墻漸漸升起,將兩支隊伍選擇的卡牌露了出來。唐陌和趙文斌站在奴隸牌的格子里,傅聞奪和白發(fā)老頭站在他們的斜對面。
雙方互相看了一眼。
白發(fā)老頭顫顫巍巍地站著。有傅聞奪站在他的身旁,他哪邊都不敢動,但是臉色卻難看得嚇人。他幾次想轉(zhuǎn)過頭和傅聞奪說話,可是一看到傅聞奪的臉,他就閉上了嘴,不敢動彈。
趙文斌奇怪地看了這老頭一眼。
匹諾曹:“你們自己玩吧,真沒勁。”
兩張銀鐵卡牌緊貼地面,滑行到空白區(qū)域。耀眼的白光亮起,唐陌閉上眼睛,等待著這場游戲的結(jié)束。
匹諾曹是唯一能在這個光芒中睜眼的,他此刻卻沒興趣去看卡牌的結(jié)果,他專心擺弄自己的老式收音機。直到一道清脆的咔嚓聲。不是兩道,只有一道咔嚓聲,在空白世界里響起。
匹諾曹驚愕地抬起頭,看向那張被壓制破碎的卡牌。
一道白色光芒從破碎的光芒中央射出,連接到傅聞奪的眉心。另一邊,唐陌這一側(cè)的卡牌,一道光芒同樣射出,連接到了他的眉心。
匹諾曹看著卡牌破碎的情景,下一刻,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傅聞奪:“你是瘋了嗎!為什么要出國王牌?你難道想輸游戲?你到底懂不懂游戲規(guī)則,你這樣根本沒嬴,你是輸了?。 ?
白光消散,唐陌和傅聞奪同時睜眼,齊齊看向匹諾曹。
正在這時,一道清脆的童聲在白色世界里響起——
“叮咚!匹諾曹得知卡牌內(nèi)容,違反游戲規(guī)則,剝奪其地底人王國的公民特權(quán)。
“叮咚!華夏2區(qū)第419號副本變更為‘誠實卡牌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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