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輝看著她，眼神堅定。

馮月華警告地看了曹海一眼，起身進(jìn)屋了。

溫小輝重新轉(zhuǎn)向曹海：“你知道他所有的計劃，可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你還是為他工作，當(dāng)時看著我，你在想什么？”

曹海咽了咽口水：“我……太久了，不記得了?！?

“是很久，六年了。”溫小輝品味著這個數(shù)字，好像很長，但又好像極短，短到不留余地：“但我不相信你不記得，你當(dāng)時到底在想什么，可憐我嗎，有點愧疚嗎？”

曹海低下了頭，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沒有?！?

“為什么？”

“我們都覺得洛總的那筆遺產(chǎn)不屬于你，你對我們來說是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給你三百萬加一套房子，已經(jīng)足夠了。”曹海雙手交握，手指纏在一起。

“但是你沒料到最后會變成這樣吧，現(xiàn)在呢？你可憐我嗎，有點愧疚嗎？”

曹海似乎是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溫小輝的雙眼平靜的就像無風(fēng)的海，可卻無法預(yù)料下一秒會不會掀起巨浪。他皺起眉，點頭道：“有，洛羿注定不會有正常的人生，可你是無辜的?！?

“你們把我卷進(jìn)不相干的事里，然后毀了我的人生，現(xiàn)在想用錢打發(fā)我，有這么簡單嗎？”溫小輝看著曹海的眼神變得兇狠和冰冷，他無處發(fā)泄的痛苦和恨意仿佛要破籠而出了。

曹海低頭不語。

溫小輝艱難地?fù)Q了口氣：“常行呢？”

“死了?！?

“都死光了，一了百了是嗎?！睖匦≥x咬住嘴唇：“留著活著的人干什么？洛羿以為錢能做什么？讓你上趕著把錢送到我面前，到底有什么用？！”溫小輝朝著曹海吼道。

曹海抹了把臉：“洛羿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放屁?！睖匦≥x露出一個比哭還慘淡的笑：“好好生活？洛羿從來沒希望我好好生活，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跟‘希望我好好生活’背道而馳，你以為他死了，把錢留給我，是希望我會原諒他？怎么可能，他是要讓我一輩子都活在他的陰影里，哪怕他死了，他也能永遠(yuǎn)控制我！”溫小輝泣血般說完這一番話，死死盯著曹海：“你自以為了解洛羿，你覺得呢？”

初春乍暖還寒的時候，曹海臉上的汗像三伏天一樣往下淌，他的頭埋得更低了，似乎找不到語反駁。

“這就是洛羿?！睖匦≥x失神地說：“這才是洛羿，他說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他就不能放開我，事實證明，就是死了他也沒打算放開我……”他突然失笑一聲，“我現(xiàn)在相信他是真的愛我，用他怪物一樣的方式，如果我沒有被他玩兒死，或者他沒把自己玩兒死，我們大概真的會白頭偕老?！闭f到最后，尾音開始發(fā)抖。

曹海嘆息道：“你比想象中更了解他。”

“我了解他，所以從來不敢相信他，他是個為了目的，連自己都能犧牲的人。”溫小輝不自覺地抓緊了衣料，顫聲道：“洛羿所有的目的，都達(dá)到了。”對常行的復(fù)仇，對他的占有，洛羿想要的一切，最終都得到了。

他自以為用冷冷語抵抗洛羿，以洛羿每一絲痛苦汲取扭曲的報復(fù)的快感，他以為洛羿就算囚禁他，只要他的心還在反抗，他就永遠(yuǎn)旗勝一招，時至今日他才明白，這其中從來沒有輸贏，即便有，他也沒有贏。贏的始終是洛羿，洛羿才是那個求什么得什么的，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最終輸?shù)囊凰?，失去所有?

他不敢去想，如果他當(dāng)初給洛羿一個機會，會不會就不會是現(xiàn)在的局面，他也不敢去想，假設(shè)洛羿還活著會怎樣，這些想法哪怕起個頭，都會被他強行熄滅在心里，無論是后悔過去，還是做虛偽的未來美夢，都是自己拿著刀子往心口捅，除此之外別無它用。

他對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欲望，事業(yè)，錢，外貌，未來，他已經(jīng)不期待任何東西、任何事，他大概會一輩子這樣活下去，而這樣活下去，他的一輩子估計也不會有多長。他感到很對不起他媽，羅睿，以及很多關(guān)心他的人，可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因為愛一個人，他提前耗盡了他一生的力氣，現(xiàn)在只能勉強往前挪著走，但隨時可能倒下。

曹?？粗娜缢阑业哪?，眼中閃過不忍，他握了握拳頭：“小輝，任何傷痛都會過去的?！?

“我的不會，因為這就是洛羿要的結(jié)果，他計劃好的，一切就會按照他的計劃進(jìn)行?！睖匦≥x用一種令人膽顫的冷靜對曹海說：“你走吧，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就算我偶爾想起你，也一定在詛咒你，所以別再讓我想起你。”

曹海用力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提起公文包往門口走去。

溫小輝失神地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

曹海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住了腳步，猶豫了足足三秒，才輕聲說：“你說洛羿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知道洛羿拼了命也志在必得的是什么嗎？”

溫小輝微怔，緩緩扭頭看著他。

曹海沒有回頭，打開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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