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對我…有那么一丁點的…喜歡的話……”我擠出這個詞的時候著實有點作嘔,但我忍住了。
假如萊茵對我的“感情”被稱為喜歡的話,這一定是天底下最可怕最極端的喜歡,因為我還清楚的記得他是怎樣將我推下那艘皮艇,將我拋在人魚群的海峽之中,就像丟下一顆阻止他們前進的絆腳石,可當他發(fā)現(xiàn)我還活著的時候,又因求而不得而變得瘋狂,就像納粹們追逐他們遙不可及的終極夢想般狂熱而變態(tài)。
我印象中那個風(fēng)趣隨和的導(dǎo)師只是他的一張皮,而他的骨子里的確是個納粹,一個徹徹底底的恐怖主義者。
“停止折磨我……萊茵,為我的朋友找個醫(yī)生,我將一輩子感謝你。真的,他快死了?!?
我想起達文希那顫抖的眼皮,一股心酸的熱流不禁沖上鼻腔,使我的聲音有點嘶啞。
“感謝…”萊茵重復(fù)著這個字眼,低低的笑起來,他的手指嵌進我的頭發(fā)里,展開梳起我凌亂的劉海,又輕輕抓住,使我不得不面貼面與他對視:“我不想要你的感謝,德薩羅,我想要一個機會,既然你說你對那只怪物沒有感情的話,你就可以接納我的,是不是?”
“假如你給我一個接納你的理由的話。醫(yī)生,萊茵。”我紅著眼睛,嘶啞的強調(diào)道。他含著酒氣的嘴唇幾乎挨著我的鼻尖,令我?guī)子舷ⅰ?
“先讓我嘗嘗你的味道吧,我忍得太久了?!彼]上眼,雙手像捧著玻璃似的捧著我的頭,嘴唇吻上我的耳垂,我甚至沒有精力感到惡心,因為雙臂被垂吊的疼痛因他頭顱的重量而加劇,我的胳膊就快要脫臼了,因為我聽到骨頭發(fā)出了輕微的咯咯聲。
他在我耳邊輕輕的嘆息著:“你為什么要是個俄羅斯人呢?假如你是個德國人該多好。德薩羅,你是我在這骯臟,復(fù)雜,見不得光的戰(zhàn)場中遇到的最純粹的存在……”他頓了頓,撫摩著我的脊背:“你不知道你第一次跟我去坎特博洞穴考察的時候,那種認真勇敢的勁頭迷人極了,我無法想像你就那么縱身跳進去,然后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跡。還有許多次,你都讓我刮目相看,讓我為之驚嘆,所以我逐漸明白,即使我是你的導(dǎo)師,也沒法掌控你,沒有任何人能限制你的執(zhí)著的沖勁和野心,你追逐夢想的姿態(tài)是日耳曼人最欽佩的。莎卡拉尓說的對,你就好像是一只美麗的飛蛾,讓人忍不住想把振翅高飛的你緊緊抓住…”
他吸了口氣,近乎陶醉的笑起來:“否則你就飛了,飛得叫人一輩子都追不上。”
“你不是抓住我…”我手銬里的手腕在微微顫抖著,冰冷的金屬磨得刺疼無比,“你是想拆掉我的翅膀,讓我變成一條飛不起來的蟲,在你的手掌里可憐的蠕動,祈求你的憐憫和垂愛。你享受那種感覺不是嗎?萊茵,這就是你想對我做的。別把你自己……形容的那么深情?!?
我側(cè)頭逼視著他,眼神銳利的像釘子一樣,“來吧,你想要毀了我,那么就做吧,你將永遠看不見你想抓住的那只飛蛾?;蛘摺憧梢栽囋?,讓我有一個感激你的理由?!?
萊茵怔了怔,他的眼珠上像蒙了一層蛛網(wǎng)般晦暗不清,我看的出來他酒勁發(fā)作得更加厲害了,他的腦子有點不清醒了,心里有些動搖了。
這個時候我真為他對我不止是單純的性—欲而感到僥幸,其實假使他是清醒的,他也許不會真的對我干什么,只是僅僅靠力量使我屈服會讓他感到極其不甘,因為那樣證明他還戰(zhàn)勝不了一只野獸的荷爾蒙。萊茵根本是個征伐者,想要我徹徹底底的向他順服,愛戀并崇拜他,只是那壓根是見鬼的一個夢。
“我會為你的朋友找來醫(yī)生,會讓他得到最好的救治…但是,德薩羅,”萊茵粗重的吐息,他的手捻著我耳垂把玩,“答應(yīng)我,在基地完成建設(shè)后,跟我一起回德國,入德國籍,跟我結(jié)婚。并且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可以再接近那條人魚,你能做到嗎?”
“結(jié)婚?”我錯愕的僵住了嘴巴。納粹在二戰(zhàn)期間對同性戀的迫害駭人聽聞,這個家伙居然在跟我開這種可怕的玩笑,謝天謝地現(xiàn)在不是二戰(zhàn)期間,否則我一定會被他害進集中營那樣可怕的地方!
“是的,結(jié)婚,我們現(xiàn)在可不像你們俄羅斯一樣限制同性戀,盡管現(xiàn)在還沒合法,但是將來會…”他夢囈的喃喃著,有些激動的陷入了自己的臆想,“我都等不及讓你成為我的小新郎了,德薩羅,你也回不去了,你的學(xué)籍和戶口檔案被我托人秘密的注銷了,你不再是一個俄羅斯人了,你是個無國籍人,會慢慢的,慢慢的,一年一年的被遺忘掉?!?
我如遭重錘的愣在當場,思維轉(zhuǎn)動了半天才慢慢意識到這件可怕的事實,萊茵奪走了我在大學(xué)繼續(xù)學(xué)習(xí)下去的機會,他摧毀了我的夢想,抹去了我的存在證明,把我從俄羅斯連根拔起,變成了一只無法降落的無腳鳥,好被他做成一只風(fēng)箏牽著走。
“不…不,不!你干了什么,你憑什么這樣做!你這只瘋狗,瘋狗!我要宰了你!”
我歇斯底里的踢踹著他,卻被他緊緊抱著雙腿,雙臂的劇痛使我使不上力氣,哐當作響的鐵鏈撞擊聲猶如爆炸般刺激著我的耳膜,使我大腦嗡嗡作響,眩暈一片中我聽見萊茵不斷的追問著:“你答應(yīng)我嗎,德薩羅?我愛你,愛得快要瘋了!”
“滾開,你這狗雜種,你這個比狗屎還不如的東西,瘋子!”我無力的大罵著,極力維持的冷靜頃刻間土崩瓦解,當萊茵顫抖著去解我的褲腰帶時我知道自己完蛋了。
然而就在他脫下我的褲子的一刻,我突然聽見一陣雜亂的電流聲響了起來,這使我渾身一抖,驟然屏住了呼吸。
“萊茵,呼叫萊茵!”莎卡拉尓的聲音從他的衣兜里響了起來,天知道我第一次覺得她那女鬼的聲音如同天籟,“把德薩羅帶來,這只人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發(fā)了瘋,我命令你現(xiàn)在就把他帶來,停止審訊!”
“看來對于你的條件,你的上司讓我暫時沒法答應(yīng)?!?
我的聲帶發(fā)著抖。
托莎卡拉尓的福,我僥幸的從萊茵的魔爪中脫離,在被重新送回底艙時不禁產(chǎn)生了一種如獲大赦之感,雙腿都有些發(fā)軟,猶如踩在虛空中飄飄忽忽,神智也如虛浮天外,滿腦子都在回想著我溫暖的家,我父母的飯菜,在大學(xué)里度過的激動人心的歲月,我親愛的同學(xué)和老師,那些都將成為一場夢,宛如碎成粉塵消散風(fēng)中。
我的魂魄如同被從體內(nèi)抽出來,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軀殼脆的像一層冰面,走起來能聽見裂開的聲響。
我一語不發(fā)的被帶到莎卡拉尓面前,她冷淡的掃過我手腕上的勒痕,拿出鑰匙為我打開,輕描淡寫的說道:“剛才我在監(jiān)視器里看見這只人魚在自殘,勞煩你好好安撫他的情緒,小德薩羅,還有,你需要給他喂食,他拒絕吃任何東西。我們得保證他活著。”
說完她遞給我一個裝滿沙丁魚的小桶,沖我虛假的一笑。
我沉默著把它接了過來,又沉默的踏進艙門里。待視線隨著艙門關(guān)閉而清晰起來后,我才反應(yīng)到莎卡拉尓說的那個詞——阿伽雷斯在自殘。
在看清他的模樣的時候我手哆嗦了一下,桶差點掉到地上。他的手腕不再像之前那樣被懸吊在頭的兩側(cè),還是降到了肩膀,鎖鏈竟被他拉扯得從頂上的金屬齒輪里脫了軌,而他的雙手手腕上被卡出了幾道深深的凹陷進去的白色傷痕,他的皮肉外翻著,藍色的血液凝結(jié)的像如同兩幅腕套般,厚厚的積壓在手銬之間。
“desharo…”他的眼睛在斑駁的發(fā)絲里緊鎖住了我,手連帶著鎖鏈又狠狠掙動了一下:“e…我……”他生澀的吐著俄羅斯音節(jié),似乎竭力想表達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組詞造句。
我忽然意識到他是因為聽見了我和萊茵的全部對話,是想借助自殘掙脫出去,這個念頭趨勢我朝著水里趔趄了兩步,失魂落魄的環(huán)住了他健壯的身軀,手陷入他濃密的的發(fā)絲里緊緊抓住,又閉著眼埋在他的頸項,鼻子深深嗅著他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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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發(fā)不出來,今天發(fā)雙更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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