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見愁現(xiàn)身開始,中間已過去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這荒域是漂到了上墟的哪個角落和方向,周遭的星辰竟慢慢暗了下來,黑暗如潮水一般,漸漸涌來,將荒域包圍。
整座荒域,竟然開始顫動,甚至刮起了狂風(fēng)!
“該是時機到了,取長夜簡,我等先入荒域!”
白鶴大帝雖覺著這黑暗壓近的情況有些出乎意料,但料想此地乃是荒域,除卻他們各自身邊同行的人之外,實在不可能出現(xiàn)什么旁的危險,所以只猜是荒域本身起了變化。
他當(dāng)先一掌向地面轟去!
“轟??!”
雪白的幽光從他掌中奔襲而出,一下撞開了厚厚的地面,掀開了表層那歷經(jīng)侵蝕的巖層,露出下面紋理交錯的十痕,還有那無數(shù)網(wǎng)狀的、縱橫的通道!
荒域便是盤古的尸身,這入口處乃是盤古的手掌,待這表面堅硬的巖層掀開,這一條又一條壁上凝聚著暗金的通道,便是曾奔流過盤古大尊滾燙鮮血的血脈!
由白鶴大帝當(dāng)先,眾人隨后跟上。
一道道身影,迅速朝下方投去。
這上墟仙界修為最高的一群修士,眨眼便消失不見。
只是“應(yīng)虺”落在了最后。
他注視著所有人的身影消失在盤古體內(nèi)那干涸血脈所形成的通道里,直到此刻還有些恍惚。
頭頂上的黑暗,悄然涌動。
不知何時,好像又壓得近了一些,低了一些。
他便抬首向祂們望去,一雙分明是應(yīng)虺的蛇瞳中,竟然也變得漆黑一遍。
見愁與謝不臣在最后。
長夜簡既是她給了謝不臣,且她又邀了謝不臣同行,此刻謝不臣當(dāng)然站在她身邊。
只是臨到要進入時,謝不臣忽然發(fā)現(xiàn)她停了下來。
見愁看向了那還落在他們后面沒有進入的“應(yīng)虺”,也不知是不是辨認出了他的身份,瞳孔中暗光流轉(zhuǎn)而過,竟是莫名笑了一聲。
“應(yīng)虺”在看那天。
見愁便也跟著他舉動一般,抬起頭來看那天,眉心里一線天那一線紅痕里隱約竟有一縷黑氣游走而過,而那天上的黑暗好似也感知到了什么,云氣一般輕涌起來。
對這一切,她好似并無所覺,只帶著幾分奇怪,漫不經(jīng)心嘆了一聲:“這天黑得可真快。”
謝不臣微微蹙了眉,也看向了“應(yīng)虺”。
“應(yīng)虺”回視他。
非邪天中虺蛇一族也算顯赫,他長得一副放曠模樣,這時竟朝謝不臣一笑,露出了兩枚小小的尖牙,看似毫無惡意,可落在人眼中,只覺邪氣凜然。
見愁卻不將這一幕放在眼底,只對謝不臣道:“前些年的手下敗將罷了,修身外化身之術(shù)逃了一命,不必搭理。”
說完,也縱身一躍,投進荒域。
謝不臣縱覺得沒有那么簡單,但也并未反駁,只收回了目光,隨在見愁之后進入。
眨眼間,這荒域的入口處便空無一人。
只有其上空,那漸漸壓低的黑暗,徹底熄滅了周遭的星辰,將這一座龐大的荒域,完全包裹,再投不進一絲光亮!
*
元始界,極域。
自當(dāng)年八方城一役后,轉(zhuǎn)生池的位置便從八方城挪到了十八層地獄底下。
此刻張湯便站在這池旁。
周遭空無一人,黑暗而冷寂,可他面前這一柄高懸于轉(zhuǎn)生池上空的巨斧,光芒卻陡然熾亮起來。
十八層地獄的另一頭,是漫無邊際的混沌,一直都在涌動,從來沒有過停止的時候,但張湯也完全分辨不出,它到底是在生長,還是在消失,又或者一邊生長,一邊消失。
自見愁去后,他也常在這里站著。
只可惜,算算也站了好些年了,總盯著混沌那頭的亂流,卻是什么都沒看出來。
雖然有心想去探探,可偏偏還被見愁留了事兒。
沒辦法。
誰叫她是平等王,而他只是卞城王呢?
官大一級壓死人。
張湯兩手揣在自己袖子里,一張刻薄寡淡的臉上,難得被鬼斧照出來的熾光映出了幾分神采,只可惜眉眼還是那死了一屋子人的樣。
望著鬼斧,他心里竟不很痛快。
既不知此界這片亂流意味著什么,更躊躇于她之前交代的事情,一時只好思考起來:“時機雖是到了,可這輪回一毀,極域也算沒了,本官要去何處才能尋個新官來當(dāng)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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