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長這樣，請注意，同學們，這是人類文明的偉大飛躍，運用符號來計數(shù)，代表更著偉大的算術，即將出現(xiàn)……”

老林正講得興起，手舞足蹈，馬上要把視線移向第三組逢10換列的黃豆方陣。

這時，陸志浩突然問：“叔叔，你見過那個泥版嗎？”

老林的手頓時停在空中，他恢復了一會兒，才低頭看陸志浩，怒：“這是重點嗎？”

“我覺得好厲害啊?！标懼竞沏裤降赝狭?，“真想見一見啊?！?

“我也覺得，好厲害啊~”

這句話，不是來自他們四個。不知何時，老林身后逐漸圍了幾個他們也不認識的孩子。

那些孩子一開始，是在圍觀老林究竟在演什么。不過漸漸的，他們都安靜下來，很認真在聽老林講故事。

食堂的白熾燈依然燦爛，他們面前擺著的，也依然是那數(shù)不清的黃豆和還未收走的粥碗。

可數(shù)學被老林剝?nèi)チ丝瓷先ダщy重重的外衣，變成了一種純粹樸實、運用創(chuàng)造性思維解決問題、并與人類文明演進息息相關的過程。

老林不斷在講故事，從計數(shù)的誕生講到了計算的誕生，從十進制的加減法講到了乘除法，每次，他都很簡單地擺弄眼前的利用眼前的黃豆，還原抽象數(shù)字背后的具體。

到最后，他甚至還帶他們用不干膠，做了一個由1000顆黃豆組成的立方體。

極其變態(tài)。

最后，老林說：“其實，數(shù)學誕生之初，和無數(shù)地擺在人類面前的現(xiàn)實問題息息相關。沒有那么多高階工具的，就像算要數(shù)黃豆沒加法，分東西沒除法，就像人類面前永遠都有那么一條條浩蕩長河，阻礙前行，過不去了怎么辦，那很簡單——搭橋。于是數(shù)字出現(xiàn)了、算術出現(xiàn)了，代數(shù)、幾何都出現(xiàn)了……”

老林開始收拾桌上的黃豆，并帶著笑意。

“數(shù)萬年以來，我們的前人，一點點用他們搭好的橋，把我們從茹毛飲血時代，引向現(xiàn)在的文明社會。而他們發(fā)現(xiàn)的無數(shù)的公式、公理、定義、證明，到我們手里，就變成了我們現(xiàn)在使用的數(shù)學工具?！?

“就是老師折騰我們的玩意兒！”老林身后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搶白。

“說得對！”老林用手指彈了下他額頭，笑問，“你喜歡車嗎？”

“喜歡！”

“喜歡開車嗎？”

“我不會開！”

“不會就要學。”老林把黃豆通通裝回布袋，“你們現(xiàn)在在學校上課啊、做題啊，就在學怎么開車?！?

“如果我對學開車沒興趣呢！”

“那也完全沒問題?！崩狭终f，“但你總要有好的師傅帶著上手，摸兩把好車，再彎道漂移一把，全試過了，再說自己不喜歡，對嗎？”

林朝夕撇撇嘴：“你的意思，最主要的，還是要有個優(yōu)秀的老司機吧。”

老林拍拍胸膛：“那是自然?！?

“那么奧數(shù)呢？”裴之問。

“奧數(shù)?！崩狭终Ａ苏Ｑ?，對他說，“以下是我個人的看法——奧數(shù)，是讓你們面對困難時，放棄那些高階工具，試著像無數(shù)先賢那樣，用突破性的思維解決問題，就像拿著小木劍斗惡龍的勇士，那么每解出一道題目過程，就足夠了不起?！?

“而更有趣的是，或許有一天，當你們在數(shù)學領域里走出一段距離后，會看到屬于你們自己的長河，那時，可能就需要你拿出自己的斧子，伐木造橋，做第一個造出那頂橋、走過那條河的人。而所有的這些訓練，都會讓你的這里?！崩狭种噶酥改X袋，又指了指手，“更有能力，指揮這里?！?

老林說到這里，本應停下來，但他還是說：“但請不要把最后的‘或許有一天’，當做你們學奧數(shù)的意義，那樣會失去很多樂趣，畢竟現(xiàn)在數(shù)學家研究數(shù)學，主要是因為……”

“因為無聊……”花卷拖長調(diào)子

老林驚：“你怎么知道！”

“我瞎說的！”花卷噴了。

在場所有孩子都笑成一團。

——

他們離開食堂是被趕走的。

老林背著簡單行李，食堂主管給他安排了臨時宿舍，和他們住的小別墅不在一個方向。

雨后，夜色清新，月明星稀嗎，他的身影晃晃悠悠，消失在小路盡頭。

花卷背著頭走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糟了，被大叔忽悠一晚上，明天要考的內(nèi)容都沒看！”

“回去還看書嗎？”陸志浩問。

“你還沒看吐啊？”花卷震驚。

“現(xiàn)在……好像覺得，還可以再看看？”

“那沖吧！”林朝夕喊，“斗惡龍去！”

她喊完，發(fā)現(xiàn)沒個人都靜靜地看著她。

“干……干嘛?！?

陸志浩：“林朝夕，你這個笑話有點冷。”

花卷：“你居然能喊出這個臺詞，很羞恥啊?！?

“確實?！边@是裴之。

裴之話音剛落，他們?nèi)齻€對視一眼，開始狂奔。

小少年們的笑聲在夜色中遙遙傳來，有人回頭沖她喊：“比比誰先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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