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妮蓉默不作聲,緊抿起嘴唇。肖鏘知道這位徒弟的冷清性子,鉆了牛角尖以后十頭馬都拉不回來,也就不再勉強,說到底,這是劉家的家事私事,他一個即將就要遠離武林享清福去的老家伙,點到即止就算本分,只不過肖鏘心知肚明,以后日子是否舒坦安穩(wěn),還得與魚龍幫勢力大小直接掛鉤,自然有一份希望劉妮蓉能夠嫁一個好人家的私心。豫梁呂氏早二十年還只是個寒族,富裕歸富裕,但別說高門世族,便是小士族都要低看,可抓住機會交好于北涼軍一位實權(quán)人物,得以崛起于春秋硝煙中,北涼軍這棵參天大樹,盤根交錯,呂氏也算小有名氣,當然,比起最拔尖的那十來個家族,仍是天壤之別??赡切╈雍諜?quán)貴不可的高門子弟,又豈是劉妮蓉一名江湖女子能夠高攀的?
劉妮蓉記起什么,長呼出一口氣,一臉神往道:“師父,聽說武當新掌教是仙人轉(zhuǎn)世,曾騎鶴下江南,還有李老劍神在武帝城東海上與王仙芝打得不分勝負,后來更是在廣陵江只憑一劍便斬殺兩千六百騎,再就是桃花劍神鄧太阿單身上龍虎,殺到了天師府才罷休,直到被小呂祖齊仙俠與一名天師府后人阻攔,才返身下山,這些是真的嗎?”
肖鏘聽到這個,也是一臉崇敬,笑道:“這些神仙人物,為師這輩子都沒見到一個,哪里知道真假,飛劍一說,為師雖已習(xí)劍三十載,連馭劍的毛皮都不曾抓到,就更是云里霧里嘍,不過為師寧愿相信兩位劍神都是可以御劍千里取首級的陸地神仙。好歹給咱們這些同樣提劍的魯鈍后輩一個美好的念想,就像咱們吃不起那北涼王府里的山珍海味,可光是想一想,總也是能舌下生津的嘛。”
肖鏘哈哈大笑,劉妮蓉眼神熠熠。
劉妮蓉眼角余光瞥見身側(cè)一名年輕男子,她下意識皺了皺眉頭。這名身穿只能算是潔凈的年輕人腰懸古樸單刀,劉妮蓉只知道是那名將門世子派遣而來,也沒有表明詳細身份,負責(zé)監(jiān)督貨物運送,大概職責(zé)便是盯梢,生怕魚龍幫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鱉見財起意,偷偷摸摸從成堆貨物里順手牽羊走些不起眼卻價格不菲的小物件,這如何能讓心高氣傲的劉妮蓉瞧他順眼?那名懸刀年輕男子相貌與氣態(tài)俱是不俗,魚龍幫幾十號矯健成員倒也沒眼拙到以為他只是從四品將軍府上的雜役,終歸是能夠與魚龍幫隨行到北莽的角色,這一路便有許多猜測,有說是森嚴將軍府上某位管事的兒子,沾了光。有說是將軍的遠方親戚,收到栽培,這趟是歷練來了。但更多人都惡狠狠心想這只皮囊好到讓人嫉妒的繡花枕頭,是那將軍公子的相好,嘿,大富大貴門第里的事情,誰說的準?骯臟污穢的秘事丑聞,還少了去?
劉妮蓉心思清澈,當然不清楚為何幫里人看年輕男子的眼神為何那般玩味,反正這一旬時日,大抵相安無事,既然那人不惹是生非,她當然就不去找他的晦氣,私下曾問過師父肖鏘這名陌生男子身手如何,肖鏘只說是看不出,她也就釋然,多半是拿那柄單刀做裝飾品的無聊人物,反正豪門大族里出來的膏粱子弟,都好這一口,明明比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比書生還手無縛雞之力,卻喜好佩刀帶劍,實在是惡俗至極!
單刀男子那一騎與魚龍幫始終拉開一段明顯距離。
看到劉妮蓉投來的窺視視線,他報以微微一笑。
劉妮蓉冷著臉轉(zhuǎn)頭。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