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問道:“怎么一回事?”
紅薯瞥了瞥徐璞,后者笑道:“但說無妨?!?
紅薯這才緩緩說道:“曾經(jīng)有個獨(dú)具慧眼的宇文家女子相中了大都督,不惜私奔跟家族決裂,嫁給了大都督,做了販酒的老板娘,后來不知為何,回到了家族?!?
徐璞平淡道:“是改嫁給了端木家的長公子,不怪她,有幾個女子樂意跟一個不上進(jìn)的男子白頭偕老,說實話,她當(dāng)年愿意陪我這么個窮書生柴米油醬醋茶,就已經(jīng)讓我刮目相看,這些年也一直心懷愧疚,覺得虧欠了她太多。有幾對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年輕男女,真正能夠白首以對的。就算有,也多半只是才子佳人小說里的段子,再者,書中男子還得是高中狀元才行,那才揚(yáng)眉吐氣。如徐璞這般的,能把百兩黃金的嫁妝揮霍一空,就常理而,如何都做不成書中的男子?!?
徐鳳年輕輕笑道:“這些女子,看似可歌可泣,其實說到底還是既看錯了男子也誤認(rèn)了自己,富貴悠游時,不諳世事,一方面家境優(yōu)裕,可以看不起那些鮮衣怒馬胭脂檀榻,真跟了男子吃苦,才逐漸知道黃白俗物的厲害之處,不說別的,與閨房密友閑聊,次次聽她們說起山珍海味,說起最新衣裳又不夠穿了,珠玉金釵又樣式老舊了,跌落枝頭變麻雀的女子興許不是真的圖這種享受,卻總也心里不太好受,久而久之,潛移默化,再去看身邊那個沒出息的男子,知道了他的詩書才氣沒辦法變作妻憑夫貴,甚至還要連累自己子女以后吃苦受累,自然而然的,心思就變了,當(dāng)初那些轉(zhuǎn)首問夫君,畫眉深淺入時無,就悄悄成了兩看相厭?!?
“徐叔叔,如果我猜得沒錯,是不是起先她去見昔日好友,都會與你說起,還會說笑幾句?過了幾年,接下來就愈發(fā)沉默,然后會與你發(fā)些莫名其妙的小脾氣,到最后,干脆都不跟你說這些事情了?”
徐璞愕然。
顯然被這個年輕人一語中的了。
“徐叔叔,你要愧疚,在情理之中,無人敢說你的不是,不過若是太過愧疚,深陷其中,就有些小家子氣了。退一萬步說,那名女子嫁了個好人家,這比什么自怨自艾的此情可待成追憶,都要圓滿許多。真要怪,就怪我?guī)煾溉?,他若給你一個敦煌城將軍的身份,哪來這么多糟心事。”
徐璞愣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紅薯小聲嘆息道:“那女子若是聽到公子這一席話,可就要無地自容了?!?
徐鳳年自嘲笑道:“我本來就是這種煞風(fēng)景的庸俗男子,她估計都不樂意污了她耳朵,不會聽上半句的。”
中年文士裝扮的春秋名將喟嘆道:“殿下這些看似薄情的語,讓徐璞心結(jié)解開太多?!?
徐璞隨即笑道:“等下喝那幾壇子綠蟻酒,好好罵上一頓李義山?!?
三人前往城門口上的小酒肆。
此時,白衣入城。
城門處幾十人無一全尸。
狹路相逢。
徐璞遠(yuǎn)遠(yuǎn)望著那白衣男子,倒吸一口涼氣,沉聲道:“魔頭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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