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白帝彩云間。
白帝,在古書上即是五位天帝之一,掌管一切西方神祗。
王仙芝望著頭頂彩云聚散,偶有所悟,大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難怪冥冥之中會與那北方之神的真武大帝不對付,當初真武法相降臨春神湖的舉措,身在武帝城中的王仙芝就深惡痛絕。
王仙芝沒有攔阻徐鳳年的魂魄遠遁,也沒有阻攔他們返回。
感受著躺在血泊之中的徐鳳年微弱氣息,王仙芝遙遙望向北方天空,朗聲問道:“天上再戰(zhàn)?”
天上沒有回應(yīng)王仙芝的問話。
但是人間卻有人答復了兩字,“不用?!?
一抹巨大流螢撞入血水中的徐鳳年身體。
王仙芝皺了皺眉頭,轉(zhuǎn)身看向那邊。
徐鳳年單膝觸地,一手按住大地,輕輕說道:“不用去天上再戰(zhàn)?!?
王仙芝瞇起眼,盯住那個神意圓滿生平僅見的年輕人,有些納悶,還沒死絕?
老人看了眼黃龍士那邊的光景,很快了然,這個年輕藩王走了一條跟北莽袁青山不太一樣的路數(shù),想著要儒釋道三教熔合,可惜原先缺了至關(guān)重要的儒家風貌,王仙芝也不覺得世間有人可以讓徐鳳年深諳此境,曹長卿若是舍了一身修為道
行,倒是有五六分可能,只是這位青衣官子要復國,就算對徐鳳年青眼相加,也絕不可能意氣用事,在西楚復國之即跑來給他人做嫁衣裳。但是王仙芝唯獨沒有想到冷眼冷心的黃三甲,會如此行事,而且還真就讓最后一位春秋游子得了大
意味,這種相贈傳承,不是說一人相送,另外一人就能收下的。就像徐鳳年去武當山練刀之初,王重樓不惜送出大黃庭修為,可最后只是送了六七分,折損頗為嚴重,遠未讓年輕世子殿下一步得證長生。黃龍士這般行事,不異于豪賭一場
,若是送出了境界,卻沒辦法讓“徐鳳年”全盤接納,只成就了對結(jié)局于事無補的大半個儒圣,那就真是晚節(jié)不保,鬧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了。
當下王仙芝傷勢不足以致命,但也不輕。
尤其是那一桿剎那槍,算是登頂武道甲子以來最狼狽的一次,讓老人始終不能釋懷,不是傷勢輕重的問題,而是王仙芝事后不論如何推演,自己都躲不過。
徐鳳年抓起一捧沙礫,站起身,攤開手掌,黃沙被風吹散,拋入高空,一線遠去,滲入那些彩云,如泥垢灑落錦緞,瞬間打散了那份風流。
徐鳳年三魂六魄皆已歸竅,被王仙芝絲絲撕裂開來的面目雖然沒有痊愈,依舊觸目驚心,但是氣勢雄壯,無與倫比。
王仙芝神情平靜,心中卻有微瀾。
可求戰(zhàn)的神意,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高漲。
這就像一個人獨站最高樓,終于看到第二人走入樓頂。
文無第一,所以相輕。
武無第二,所以相殺!
從來都是讓后輩展露各種驚艷先手,我自巋然不動的王仙芝,一步后撤,一步前踏,第一次主動做出起手式。
徐鳳年一步掠出,手中便多了一柄短刀,倒提春雷。
第二步長掠,又多了一柄略長名刀,順握繡冬。
白狐兒臉或贈或借的兩柄刀,一起伴他走完了離陽北莽兩座江湖。
左春雷右繡冬。
徐鳳年雙刀在手,剎那就沖到了王仙芝身前,繡冬刀當頭劈下。
王仙芝抬手握住并無半點刀芒綻放的繡冬刀刀鋒。
右手就要轟出,試圖一舉砸爛此子的胸口。
年輕人的神意攀至巔峰不假,可高樹露的體魄依舊搖搖欲墜。
只是在王仙芝出手之前,倒提著的春雷短刀就橫撩而來,竟是快了十一分氣力的王仙芝一籌。
兩刀都瞧著云淡風輕,除了一個快字,仿佛就再沒有其它玄機。
可王仙芝竟然在用手肘格擋住短刀之后,然后倒退出去。
徐鳳年如影隨形,始終與王仙芝保持在一刀距離之內(nèi),繡冬刀直刺王仙芝為剎那槍洞穿的傷口。
王仙芝屹然不懼,任由這兇險一刀刺來,但是一拳砸向徐鳳年的脖子。
徐鳳年身形扶搖,繡冬離手,堪堪躲過王仙芝那記重拳,側(cè)身飄過了王仙芝,再在王仙芝身*住了那把透體而出的繡冬刀。
真是一個閑庭信步。
因為沒能在繡冬刀上種下后續(xù)氣機,這一刀看似重創(chuàng)王仙芝,但其實羞辱之意更重一些。
王仙芝也終于被迫使到了斤斤計較的境地,沒有轉(zhuǎn)身追殺,而是腳尖一點,用后背撞向徐鳳年。
打定主意,扛下一刀數(shù)刀都無妨,只要徹底擊潰徐鳳年的體魄,那就大局已定。
背對王仙芝的徐鳳年橫移幾步,又與王仙芝擦身而過,兩人恰好視線交匯之時,徐鳳年一刀抹向王仙芝的脖子。
王仙芝驟然加速,不僅低頭躲過那柄清亮刀鋒,腳步略顯踉蹌地撞向徐鳳年身側(cè),一掌推出,推向徐鳳年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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