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拱點頭道:“少保的話,我聽進(jìn)去了。”
陳望笑道:“所以這次連累許兄被趕去兩遼巡邊,被*城視當(dāng)作笑柄,可別怪罪我的畫蛇添足啊。要不然我以茶代酒,自罰三杯?”
許拱豁達(dá)大笑道:“陳老弟這番話可就矯情了啊!”
陳望針鋒相對,“喊了我那么多次少保,才喊了一聲陳老弟,還敢說我矯情?到底是誰矯情才對?”
身材魁梧坐如山巒的許拱厚臉皮道:“懇請少保大人恕罪個。”
陳望喝著茶水,屋門口站著猶豫半天還是沒有敲門出聲的女子,她折返是想跟丈夫說一聲自己要去娘家那邊取些物件回家,看著這個男人此時臉上暖洋洋的笑意,她既由衷感到高興,也有難的愧疚,高興的是自己夫君是一位任何挑剔女子都挑不出毛病的佳偶,高興他終于有了可以袒露心扉的朋友,可以一起喝茶一起閑聊。而長樂郡主愧疚的是成親以來,她從不知道該怎樣為他分擔(dān)些什么,憑借女子的直覺,她感受得到他那種隱藏很深的壓抑,大概是久在帝王身側(cè)伴君如伴虎的緣故,處處如履薄冰事事提心吊膽,而她這個所謂金枝玉葉,以及她父親所謂的皇親國戚,其實一直是自己男人的束縛,而不是助力。陳望從來不喝酒,哪怕是成婚那一天,也是點到即止,他每天都會挑燈夜讀,睡得比她要晚許多,起床卻要比她早很多,仿佛他總有讀不完的書籍忙不完的政務(wù),但難得的是他從沒有因此就讓她覺得自己被冷落,她雖非心思如何玲瓏剔透的聰慧女子,卻也不笨,她相信他是實實在在意著自己,更不會在外邊沾花惹草,陳望的潔身自好,在郡王巷數(shù)十座府邸中無人能夠出其左右。
他在意她。
而她很心疼他,可她又不知如何為他做些什么。屋內(nèi)兩個離陽王朝最有才華的男人喝著淡茶,談無忌,她悄然離開。
陳望問到許拱有關(guān)廣陵道戰(zhàn)事的走勢,許拱憂心忡忡,語氣有些沉重,“兵部最早預(yù)期半年即可平亂,其實也不全是盲目樂觀,如果楊慎杏和閻震春當(dāng)時不說大勝,只要撐下來,那么西楚復(fù)國就無異于一場慢性自殺,可是兩位老將的失利,促成了西楚這把新刀的‘開鋒’,才使得謝西陲和寇江淮兩個年輕天才有足夠余地去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愈戰(zhàn)愈勇。現(xiàn)在西楚羽翼漸豐,就很難速戰(zhàn)速決。加之主帥盧升象始終有名無實,他真正的敵人,除了西楚叛軍,還有朝廷的勾心斗角,軍中山頭的爭權(quán)奪利
,西楚那邊卻眾志成城,此消彼長,這場仗,難打。好在朝廷總算沒有把罪過都推到盧升象頭上,沒有陣前換帥,否則……”
陳望點頭道:“太子殿下說了,他已經(jīng)做好西楚余孽大軍殺至京畿內(nèi)的心理準(zhǔn)備。”
許拱大驚失色,趕忙環(huán)顧四周。
陳望平靜道:“放心,就算這種話傳到了殿下那邊,你我都不會有任何事情,殿下這點胸襟肚量還是有的?!?
許拱心情激蕩。
陳少保簡單一句話,泄露太多天機(jī)了。
粗看是稱贊太子趙篆極有容人之量,以及對西楚戰(zhàn)局抱有消極態(tài)度。更深層含義則是陳望在跟他傳遞一個隱蔽信息,太子殿下是一位寬容的儲君,值得你許拱投效。若是再往下深入挖掘,許拱就有些不寒而栗了,太子還只是監(jiān)國的敏感時刻,皇帝陛下還健在,就勸說或者說提醒一個兵部侍郎明確站位,是不是之過早了?難道說這里頭有什么玄機(jī)?要知道這些年*城可沒有傳出半點陛下身體有恙的駭人秘信啊。
難道說?
就在許拱內(nèi)心劇烈天人交戰(zhàn)的時候,陳望好像不過是拉了一句再不咸不淡不過的家常,很快跳到下一個問題,“那北涼能守多久?萬一西北門戶守不住,接下來怎么守?”
許拱何等老辣,安靜坐在對面的陳望不動聲色,他臉上也絕沒有絲毫的波瀾,對于這類分內(nèi)事自是早有腹稿,立即答復(fù)道:“一般情況下,光靠北涼邊軍,能守個兩年,但這是建立在雙方不出現(xiàn)大紕漏或者是大陰謀的前提下,可事實上兩軍對壘,你永遠(yuǎn)猜想不到對手的下一步是驚艷還是昏聵,歷史上許多經(jīng)典戰(zhàn)事,也有許多是陰差陽錯造就的,有將錯就錯的,甚至有以錯著勝妙算的,以至于還有某些人輸?shù)媚涿?,某些人贏得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如果是尋常的兩軍對峙,領(lǐng)軍之人用兵平平,那無非是比拼雙方底蘊,沒有什么懸念,可涼莽大戰(zhàn),不能以此類推,因為雙方擁有太多太多的名將?!?
許拱有些神往,眼神出現(xiàn)一抹恍惚,“北涼有褚祿山,袁左宗,燕文鸞,陳云垂,何仲忽……哪一個不是一場場硝煙熏出、可獨當(dāng)一面的大將?北莽有拓拔菩薩,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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