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之愣了愣,“啥事?咱哥倆年輕時候的壯舉可不少,你問的是?嘿,王元燃這撥不成氣候的兔崽子比起我們當年,差了十萬八千里!”
宋道寧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然后指了指眼前這位赫赫國公爺?shù)哪槨?
后者瞬間漲紅了臉,高適之罵了一句娘,整個人氣焰全消。
宋道寧破天荒哈哈大笑。
當年,很多年前了,那時候他小侯爺宋道寧和好兄弟高適之,帶著扈從縱馬京郊,結果遇上一位女子,那名女子真正是傾國傾城的絕色,便是眼高于頂?shù)乃蔚缹幰搀@為天人啊。
只是等他們才剛剛兩上前還沒開口搭訕,那女子也安安靜靜不曾說話,結果有個操著遼東口音的土鱉就遠遠跑了過來,雙方都是熱血上頭的年紀,一不合那就是用拳頭講道理了,宋道寧和高適之兩個打一個竟然沒打過,挨了些不輕不重的拳腳,但是兩位權貴子弟人多勢眾啊,很快就追著那個王八蛋打,那叫一個灰頭土臉,關鍵是這個家伙身手還行,可那張嘴巴真是罵人一百句都不帶重復的。這哪里是什么英雄救美,分明是丟人現(xiàn)眼來了。完全跟豪邁氣概不沾邊,分明是兩撥登徒子內訌,誰都不是好鳥。
然后……
然后就是宋道寧被那個背劍女子一腳踹出去七八丈,高適之被一巴掌摔得在空中旋轉了七八圈。
再然后就是那個遼東年輕人滿臉“感激”地沖到女子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說著不著邊的感謝語,就是不肯松手。
高適之和宋道寧是很后來才知道那個姓徐的王八蛋,下場比他們好不到哪里去,整個人倒飛出去老遠,重重趴在地上后,仍是咬牙切齒擠出個難看笑臉,使勁扯開嗓子嚷嚷道:“你就是我徐驍?shù)南眿D了!要么你打死我,要么就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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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城只要有徐驍在,就不缺熱鬧。
現(xiàn)在,*城來了他的兒子,好像也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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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公和淮陽侯這些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佬們,很是大失所望,因為今日早朝,那個鬧出天大風波的年輕藩王并沒有出現(xiàn)。
相比之下,另外一個消息只是讓文武百官稍稍精神振奮了一下。
原先燕敕王趙炳麾下的頭號南疆大將吳重軒,瞞天過海地從廣陵道抽身北上,突然出現(xiàn)在京城廟堂之上,升任為離陽兵部尚書,同時讓其退朝后馬上返回廣陵道督戰(zhàn),以征南大將軍的身份遙領兵部,何時平亂成功何時正式赴京履職。
清晨時分。
一輛馬車在離陽兵部的舊址緩緩停下,這里距離趙家甕不過一里左右的路程,在改址之前,被南方八國罵作北蠻子的離陽王朝,兵部在三省六部中的地位,超乎現(xiàn)在所有離陽百姓的想象,那時候別說吏部,只要不是實職是地方藩鎮(zhèn)將領,任你是什么中書省的中書令還是門下省左仆射,別說在路上跟兵部侍郎的車駕相逢,就是跟低了好幾品的兵部郎中,前者也要乖乖讓路。至于那些當今趾高氣昂的官,那會兒唯一的作用就是給兵部官員當出氣筒,無緣無故拿馬鞭抽個半死都不稀奇。
先后兩個皇帝,短短四十余年,就讓中原承認了離陽的正統(tǒng)地位。
無數(shù)讀書種子在*城這座當年的邊境之城扎根發(fā)芽,成長為一棵棵參天大樹,形成文林茂盛不輸西楚的局面。
從馬車走下的年輕人站在臺階下,看著那幾乎無人出入的朱漆大門,怔怔出神。
這里現(xiàn)在不過是兵部武庫司下品官吏處理政務的地點。
一個還睡眼惺忪的武庫司小吏剛跨出門檻,當他看到門外不遠處那襲從未聽過、更從未見過的黑金蟒袍,狠狠揉了揉眼睛,滿臉茫然。
*城,天子腳下,誰敢在官袍公服一事上有半點僭越?何況是到了蟒袍這個地步!
不過是個武庫司濁流小吏的家伙身體僵硬,不敢往前走出一步,更不敢視而不見直接轉身。
一個粗嗓子在小吏身后響起,“黃潛善!你還不去兵部衙門跟洪主事稟報?!靴子給狗屎黏住了?”
小吏吞了口唾沫,轉頭道:“楊大人,有人來了。”
小吏身后那個一樣不曾脫離濁流躋身清流品第的高大男子,繞過姓黃的家伙,看到那個年輕人后,使勁瞧了幾眼,不動聲色地轉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入大門,最后徹底失蹤。
一氣呵成。
這大概就是黃潛善要對他喊一聲楊大人的理由了。
楊大人這一跑,等于徹底把黃潛善的退路給堵死了,他如果再跑,黃潛善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這個小吏硬著頭皮快步跑下石階,彎腰問道:“不知……”
說到這里,他又頓時噎住,方才慌慌張張,他沒敢仔細辨認那襲黑金蟒袍的數(shù)目、趾數(shù)和水腳等細節(jié),哪里知道該稱呼眼前年輕人“國公爺”還是“侯爺”,或是“世子殿下”?
在*城做官的門道實在是太多了,僅是官員的住處,就分出個權貴清貧富五種,到了每一地,都要燒不同的香,否則進錯廟燒錯香,壞了規(guī)矩犯了忌諱,回頭在衙門坐幾年冷板凳那都算事情小的。
徐鳳年輕聲笑道:“本王只是來此看看,你不用往衙門里頭通報什么?!?
本王。
聽到這個驚世駭俗的“自稱”,小吏雙腿一軟,差點就要癱軟在地。
偌大一個離陽王朝,能夠自稱本王的數(shù)目,從先帝手上敕封出去的,本就不多,如今又死了好幾個,而在當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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