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腰間各懸佩有一柄劍中重器的嵇六安驟然瞇眼,“在下便是‘半個高手’的嵇六安?!?
魁梧漢子盯著嵇六安,皮笑肉不笑道:“原來就是你啊,來者是客,那我‘開碑手’趙山洪就敬你一杯酒!”
只見他輕輕一按桌面,桌子紋絲不動,可嵇六安身前那只還有半杯綠蟻的酒杯卻砰然碎裂,
碎片并不向四方濺射,只是同時摔落在酒杯原先位置的一寸之內(nèi)。
那半杯綠蟻酒,竟是依舊凝聚不散。
這一手下馬威,很有余味。
林紅猿對此完全視而不見,斜看劉妮蓉的眼神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似乎在說你劉妮蓉這個幫主果然是個花瓶擺設(shè),連一名原本應(yīng)該成為嫡系心腹的供奉都駕馭不住。
對于林紅猿見縫插針的無聲挑釁,劉妮蓉依然面無表情。
相貌清雅如同一位年邁儒士的程白霜看到這一幕后,對看似一副泥菩薩沒火氣脾性的劉妮蓉悄悄高看一眼。
嵇六安笑道:“既然是敬酒,那嵇某人推脫不得,就喝了這一杯。”
嵇六安伸出并攏雙指,在桌沿上輕輕一叩。
那些碎片瞬間懸空合攏,重新凝聚成一只完好無損的嶄新酒杯。
嵇六安輕輕拎起酒杯,微微抬手,然后一飲而盡。
隨意放下酒杯后,嵇六安笑道:“喝過了敬酒,倒是有些想喝罰酒了?!?
在進入魚龍幫成為供奉之前,開碑手趙山洪曾經(jīng)穩(wěn)坐薊州黑道第一高手十年之久,如果不是當(dāng)時擔(dān)任薊州將軍的袁庭山那條瘋狗,把他辛苦積攢下來的家業(yè),連同兩百多號人人弓馬嫻熟不輸遼東精騎的兄弟在一夜之間掃蕩而空,做了十多年土皇帝愜意生活的趙山洪又豈會像條喪家之犬只能逃入北涼?雖說這一年來安分守己許多,可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趙山洪在魚龍幫內(nèi)是出了名的桀驁難馴,雖然在多達三十余人的供奉客卿中座位并不靠前,隨著他跟另外幾名實力相當(dāng)且脾氣相近的實權(quán)人物在魚龍幫內(nèi)儼然自立山頭,可謂愈發(fā)氣焰跋扈,否則趙山洪也不會在龍宮這些外人面前無視劉妮蓉的攔阻。
趙山洪獰笑道:“敬酒只是意思意思,罰酒嘛,可就沒那么容易下嘴了!”
劉妮蓉終于轉(zhuǎn)頭冷聲道:“趙山洪!”
趙山洪全然不理睬這位名義上的魚龍幫幫主,只是輕輕擰轉(zhuǎn)手腕,盯住嵇六安。
就在這個時候,劉妮蓉四名扈從中最為年輕一人,做出了一個魚龍幫龍宮雙方都絕對意想不到的舉動。
站在開碑手趙山洪身后的他一拳迅猛擊中前者的后腰眼。
巨大的寸勁,幾乎剎那間就貫穿了趙山洪的腰部。
趙山洪雖然屬于窮兇極惡之輩,但確實是少見的武學(xué)天才,早年不過是憑借一本極為不入流的拳譜,硬生生將外家拳練至爐火純青,后來因緣際會,得到半本殘缺的龍虎山失傳心法,轉(zhuǎn)入道家吐納養(yǎng)身,內(nèi)外兼修,因此資質(zhì)卓然的趙洪山雖說受限于先天根骨,武道境界止步于二品小宗師,但也可以為被視為大半金剛小半指玄的二品境怪胎,戰(zhàn)力極為不俗,所以身后那名年輕供奉毫無征兆的暴起出手,趙山洪憑借本能猛然繃緊后背,幾乎在那一拳擊中他后腰眼的同時,趙山洪就開始向前迅速踩出幅度極小的三小步,但即便如此竭盡所能卸去那股磅礴勁道,身材魁梧的趙山洪仍是搖晃了幾下,他彎腰拉開一把椅子,順勢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準(zhǔn)確說來是半杯,在低頭喝酒的時候先吐出那口淤血,悄然吐入酒杯后然后連鮮血帶酒一起咽下肚子。
不得不說趙山洪一貫對別人心狠手辣,對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趙山洪抹嘴轉(zhuǎn)頭,雙眼赤紅,咬牙切齒道:“到底還是自家人貼心,讓我喝了一杯好酒!”
那名年輕供奉平淡道:“回去再請你喝幾杯,管夠?!?
劉妮蓉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印象中這位沉默寡的年輕供奉在魚龍幫從不拉幫結(jié)派,是寥寥無幾的孤家寡人之一,所以聲勢遠不如喜歡抱團的趙山洪之流,如今魚龍幫內(nèi)山頭林立,像身后兩位老者就是她的心腹,只不過所謂的心腹,也僅是相對今日之前一直保持冷眼旁觀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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