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歹,你能帶回家?!绷殖角穆暤馈?
他說完,老人就笑了,笑聲有些大,落在鄭冬冬眼里,分外刺眼。
話也說過,禮也送完,老人身邊,還圍著許多學生,林辰很自覺地退下。
六點時,壽宴準時開席。
酒桌上的坐序很有講究,在場很多人都知道,林辰是老爺子最偏愛的學生,可也不知是排座的人有心或者無意,他和付郝兩人,被安排到最角落那桌,一些社會名流精英,則坐上了主桌。
老爺子被眾星拱月似的圍住,時不時還有學生去敬酒,林辰也沒有去湊熱鬧,很安靜坐在角落。
坐序被打得很亂,他和付郝也并沒有和之前的同班同學坐在一起,每每坐角落的人,大概都不太合群,所以同桌每個人都在埋頭吃飯,席面上竟有種詭異的寂靜。
五星級酒店的菜品,想當然的好,再加上或許是大廚知道,這次是總經理請客,做菜時也更加用心,付郝忍不住吃了半盤蝦仁,揉了揉肚子,卻再次聽見了鄭冬冬陰魂不散的聲音。
“林辰你怎么在這,我真是忙忘記了,走走,要不要坐主桌去?”西裝革履的青年舉著杯紅酒,他面色通紅,像是剛敬完一輪酒。
他語氣倨傲,聲音又很大,半是嘲諷半是客套,像鄭冬冬這樣睚眥必報的人,剛才丟了臉,當然也必須要找回場子,這樣的問題,答應就是上桿爬,不答應就是給臉不要臉,無論怎樣,都會讓人很難受。
周圍幾桌,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里的動靜。
只是林辰這樣的人,很多時候,都非常令人無話可說。
他臉上沒有半點尷尬窘迫,只是拿起茶杯,平靜地與那紅酒杯碰了碰,然后說:“好?!?
他越坦蕩蕩,鄭冬冬臉上就越難看。
他走到主桌前,老爺子見狀,熱情地拍了拍身邊空著的位置,說:“阿辰啊,來來,坐這里?!?
桌上坐位已滿,唯一空著的位置,想當然是鄭冬冬本人的,
對于蘇老先生這種人來說,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表態(tài)了,在場大部分人,又都是老爺子的得意門生,看上鄭冬冬的眼神里,少不得帶上些異樣。
老爺子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又讓服務生在桌上再多加一個座位,鄭冬冬敬了一輪酒,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坐到了自己的新位置上。
他坐下后,向桌上另一人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放下酒杯:“林辰啊,久聞大名啊,年級第一永遠是你,從來不給我們活路,不知道,你現在在哪里高就?。俊?
主桌上,當然就不能偷懶,別人問的問題,也要認真回答:“我之前在宏景市實驗小學當宿管……”林辰回答。
“噗?!彼捯粑绰洌郎暇晚懫鹆肃托β曇?,“那老付怎么說你在宏景刑警隊當顧問啊,這小子!”
“嗯,這是剛接任的?!?
“你這跨界跨得有些大啊?!蹦侨诵χf。
林辰沒有應答,只聽鄭冬冬涼涼道:“宏景那個小地方的警察局?那真是大材小用了啊?!?
“哎,誰都能跟你似的啊,年紀輕輕就能在柯恩五月當總經理!”那人再次和鄭冬冬一唱一和,“柯恩五月可是跨國財團,你要是哪天當上了集團總裁,可不要忘記我們這些老同學??!”
“哪那么容易啊,我們心理學畢業(yè)的,本來就不如正統金融系學生吃香,而且,柯恩五月那可是海外那個邢家旗下的產業(yè),集團總裁,當然只能是邢家嫡系子弟,我是沒希望咯!”
鄭冬冬半真半假地說道。
周圍同學都有些震驚。
畢竟,誰都知道,柯恩五月是全永川最好的五星級,可很少有人知道,在這座酒店之上,是一個跨國財團,而在那個財團的背后,又是巍峨的邢家,那么,有希望在那個家族的企業(yè)里再進一步的鄭冬冬,確實非常了不起了。所有人看向鄭冬冬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羨慕,很快,有人再吹捧起他來:“不管不管,你要是真當了總裁,也要像今天這樣,請我們大家吃一桌,在場有一個算一個?。 ?
“以后是不好說了,不過今天晚上,我還是可以請大家再去喝酒的?!?
“你小子說請喝酒,那一定是好地方!”
“還好還好?!编嵍蛄丝诩t酒,故作神秘地說道,他目光一轉,再次看向林辰,“林辰也一起去吧?”
“是啊,師兄也一起去嘛?!?
不知為何,在林辰身邊的那位小師妹,也開口說道。
林辰望著許豪奇怪的真桃紅色的指甲油,最后,點了點頭。
既知學生晚上還有活動,老爺子當然也就找個理由,提前溜走了,臨走時,他還特意拍著林辰的肩膀,囑咐有空要來家里吃飯。
老爺子走了,當然有很多人也跟著開溜,付郝坐在位置上,不停沖林辰使眼色。
主桌的人,都被鄭冬冬留了下來,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有人對鄭冬冬說:“冬冬,說好了啊,等下喝酒你請,但你幫我們定酒店的錢,我們還是得給你?!?
那人說著,桌上很多人都點頭應和。
“你們怎么都這么客氣?!编嵍袷怯X得頗有面子,視線輕移,看向林辰,問:“對了,你晚上住哪?”
林辰尚未開口,已經偷偷摸到桌邊的付教授搶答道:“師兄晚上跟我住?!?
“別開玩笑了,誰不知道我們永川大學教師公寓那都是單人間,你真讓你師兄和你打地鋪啊!”那人說著,又講出了鄭冬冬最想聽的話,“冬冬啊,你看你酒店還有沒有特價房了,再給林辰也訂一間,我們同學都住一起,也熱鬧。”
鄭冬冬點點頭,不由分說就撥通了總臺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么,鄭冬冬按住話筒,臉上掛著虛假的歉意,他對林辰說:“不好意思啊,我們酒店特價房都被這幫家伙訂光了,只剩下湖景行政套房,原價六千,我給你打個六折,三千六怎么樣?”
他挑起嘴角,眼神也滿是得意神色,似乎就等著林辰說一些推辭的借口,好再嘲笑一番。
付郝聽著,忍不住握起拳頭。
林辰并未動怒,臉上也依舊是那副平淡從容的表情,他輕輕按住師弟的拳頭,說:“不用了,謝謝。”
“師兄,臥槽鄭冬冬這小子擺明了是要給你難堪吧,三千六一晚上,還打完折,他自己怎么不去住!”
散席下樓時,鄭冬冬領著一群晚上要再去喝酒的同學走在前面,付郝特意拉住林辰,狠狠吐槽。
“住不起豪華酒店,難堪在哪里?”林辰反問。
這樣的問題,付教授哪里答得上來,他瞪了林辰一眼,只好扯開話題:“你為什么還答應和他去喝酒!”
“因為,發(fā)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林辰低聲說著,忽然間,他抬起了頭。
前方的大部隊,已經走到酒店大堂,十幾人圍在鄭冬冬周圍,像是在分配等會出行的車輛,他們都喝了點酒,有些吵吵鬧鬧,可忽然間,林辰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在酒店大堂,璀璨的水晶燈下,坐著一個人。
他長腿交疊,依靠在沙發(fā)中,閱讀文件,他的警服搭在一旁的扶手上,柔和的燈光,鋪灑在他身側,在他背后,是漆黑靜謐的宏湖水面。
然后,他抬起了頭。
依舊是散漫的神態(tài)和寧靜深遠的目光。
大廳里輕柔的鋼琴音,忽然流淌下來。
林辰走了過去。
刑從連笑了笑。
“你怎么來了?”
“你不是說,不想打電話嗎?”
像是感知到什么,鄭冬冬回過頭,只看見林辰站在不遠處一張咖啡桌旁,似乎是遇見了什么人。
他心念一動,走了過去。
沙發(fā)上的男人正微笑著與林辰說著什么,從鄭冬冬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輕擱在臺面上的手以及英俊至極的側臉,然后,鄭冬冬看見,桌上還擺著一張黑色房卡,上面繪有cowenmayday標志性的金絲雀與薔薇圖樣。
刑從連的手指,輕輕點在那張卡片上,然后至桌邊。
林辰還在怔愣,耳邊卻響起對方一貫低沉悅耳的嗓音。
“這位先生,房卡請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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