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問題，隨便什么都可以?！?

林辰就這樣坐在圍欄上，腳尖點地，腳跟離地面有一些距離，看上去像個普通學生。

“為什么要我問問題，我這樣不會打擾您嗎？”李諾鼓起勇氣問道。

“不會，因為提問是解決問題最好的啟發(fā)式策略。”林辰答。

李諾蹲下身，很難理解什么叫啟發(fā)式策略，這大概又是心理學上什么東西。但既然林辰讓他問問題，而他心中又有一肚子的問題，那為什么不問呢？

“您為什么要把沈戀的檔案擺出來，要做什么？”在安靜而破舊的小屋里，他指著那一大片紛紛揚揚的紙質(zhì)材料，問道。

“在你面前是沈戀的過去，我要推算她的將來?！?

“這怎么推算，憑沈戀的個人檔案就能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么？”李諾驚訝道，但他突然想起林辰能精確定位到山頂?shù)倪@間養(yǎng)老院，頓時想把剛才問出口的問題咽回去。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林辰竟非常耐心回答了他：“通過了解她的過去來推測她的個性特征，通過她的個性特征來判斷她在既定環(huán)境中的思維邏輯方式和行為特征。人類選擇看似是隨機而無理，仿佛我們每個人都有自由意志，實際上那都是上面那位讓人產(chǎn)生的錯覺而已?！?

林辰說話時，豎起食指，指了指天花板，李諾知道，林辰說的上面那位是神。他打了個寒顫，趕忙道：“我是唯物主義者，這聽上去太玄了?！?

“誰說不是呢?！绷殖降?。

就在這時，角落里沈戀小時候曾經(jīng)畫的幾張畫作引起了李諾的注意，他突然想起那次直播畫面，林辰和李景天在木桌兩旁對壘，他全程觀看了直播，總結(jié)起來就是，林辰讓李景天畫了張畫，然后神乎其技地猜出了李景天曾經(jīng)藏匿罪證的準確位置。

他于是問：“那幾張畫！您可以通過那幾張畫看出沈戀現(xiàn)在會去哪嗎？”

林辰也隨之望了過去：“那是沈戀兒童時期的作品，繪畫確實可以投射出兒童內(nèi)心，但很可惜，不能?！绷殖綇拇u堆上踏下，走過紙與紙之間的小徑，將地上的畫拿了起來，像是看透人心般回望他，“給李景天的繪畫測驗之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你所沒有看到的現(xiàn)代科學手段，壓力感應器等等，現(xiàn)在沈戀不在我面前，我無法通過各種問題刺激她促使她做出反應。”

“您的意思是，現(xiàn)在比當時還要困難嗎？”李諾撓了撓頭。

“是的，而且沈戀遠比李景天要危險，這就是恐丨怖分子和普通心理變態(tài)的區(qū)別?！绷殖胶芨纱嗷卮鹜?，然而又看向李諾，像在等待下一個問題。

李諾吸了口涼氣，眼前再度浮現(xiàn)養(yǎng)老院中瘋狂的殺戮場面，那些景象在他腦海中不斷循環(huán)往復出現(xiàn)，像一輩子也擺脫不掉的噩夢。他拼命搖頭，也試圖用問題讓自己平靜下來，指著林辰手中的畫面問道：“那沈戀小時候內(nèi)心是怎樣的？”

那是素描畫，有一堆坐在屋子里的孩子，應該是生日聚會，桌上有凌亂的蛋糕。畫面看起來黑漆漆的，讓人覺得非常不舒服。

“她很有天分?！绷殖桨旬嬰S意放在一堆半人高的草堆上，說，“她畫的房屋并不是二維平面的，使用重疊策略，省略看不見的線條，甚至在表現(xiàn)房屋結(jié)構(gòu)時還采用透視法，這而體現(xiàn)出她畫的物體是在三維空間中延伸的，她是個天才，或者說，她的空間思維能力超越同齡兒童?！绷殖阶灶欁哉f道，“這反映她她智商不低，所以我對她初中二年前低下的學習能力懷疑，在初二后，她的成績有突飛猛進的增長，我從這段異常區(qū)間推斷出沈戀可能經(jīng)歷什么，導致她重大轉(zhuǎn)變?！?

“她那個不好的經(jīng)歷然后和養(yǎng)老院有關？”李諾問。

“不，這中間比較復雜。”林辰答。

李諾有些卡頓，但林辰漆黑深遠的目光再次襲來，他只能繼續(xù)問問題：“我看她這個圖顯得非常孤僻可怕，那她學習成績不好會不會是因為在學校被人排擠，她會不會去學校報復老師同學？”

李諾一股腦問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僭越，連他都能猜到的事情林辰怎么會想不到，林辰肯定已經(jīng)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他這么想著，卻見林辰回過頭，嚴肅道：“你是這么認為的？”

李諾點了點頭，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變成回答問題的人。

林辰問：“如果我告訴你，沈戀非常厭惡的人是她曾經(jīng)的鄰居陳建國，你會不會猜測沈戀要去報復陳建國？”

“那肯定是要去報復鄰居了，她的鄰居在哪里工作，是不是要通知當事人注意防范？”

“沈戀為什么不可能是去報復周瑞制藥，對方破壞了她的好事？”

李諾再次被問?。骸耙灿羞@個可能啊，很大可能！”

當他說完這句話后，林辰猛然回頭，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李諾被嚇了一跳，趕忙道歉：“我……對不起我真的不懂這個?！?

“不，你非常了解大眾心理，謝謝你。”林辰低頭，從口袋里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您知道沈戀會去哪？”李諾問。

“去一個她認為，我認為她不會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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