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之后,他又對我說道:“二橋,我奶奶說,人死后會去一個叫陰間的地方,你說那個地方會好玩嗎?”
“你奶奶是騙你的,不存在什么陰間。”
“那人死后會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毛豆,讓他對死亡后的去處如此有興趣,我想給他一個不那么顯得丑惡的答案,便回道:“如果一個人他活著的時候堅持做一個好人,那他死后……可能會去一個很溫暖的地方,那里有一條河,里面流的不是水是牛奶,河的旁邊種了很多樹,樹上結的是巧克力?!睘榱俗屆褂懈嗟南M?,于是我又補充著說道:“樹的對面有很多手槍和大炮,也是用巧克力和奶油做的。”
毛豆快聽醉了,興奮之情溢于表,半晌之后對我說道:“二橋,我好想死啊!”
我只是不想讓他對死亡產生恐懼,卻沒有想過他心智脆弱抵御不住奶油和巧克力的誘惑,繼而有了想死的心,于是,我又趕忙說道:“毛豆,你聽我說,你不是個好人,死了以后去的可不是這個地方!”
毛豆瞬間失望,然后又不死心的向我問道:“那我會去哪里喲?”
“糞坑!”
毛豆嚇的一抖,選擇了閉嘴不說話。而我吸了一口煙,繼而又陷入到了迷茫的狀態(tài)中。如果,死后真的有幸去那樣一個世界,我為何還要為奶奶傷心難過呢?
我真的不認為這是一種自我安慰,而是自己的親人即將離世后產生的理性思考。因為誰也不能證明,活著就是天堂,死后就是地獄,也許恰恰就相反呢!
當我續(xù)上一支煙想繼續(xù)思考的時候,陳藝從病房里跑到了陽臺上。語氣急切的對我說道:“江橋,快、快,奶奶她醒了,喊著要見你?!?
我扔掉香煙,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了病房里,此時的奶奶已經摘掉了氧氣面罩,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能睜開眼看著我,好似僅憑著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氣在支撐著。所有在病房里的人都面色凝重的等待著送別前的最后一刻。
我跪在床邊,用手抓住她干枯的手,然后將耳朵湊到她的嘴邊,等待她最后的囑咐,她的聲音很顫,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橋……奶奶怕是……熬,不住了……奶奶不怕死,就怕……就怕你,沒有好日子過……你是個……可,可憐的孩子……奶奶對你沒有……別的要求,你只要答應……奶奶一件事情……”
我的理智已經完全喪失,將奶奶的手握緊,然后不顧一切的對她說道:“奶奶你說,我什么事情都答應你……只要你能安心,我什么都答應你!”
奶奶閉了閉眼睛,她又對我說道:“橋……奶奶希望你以后能……聽,你媽媽的話,奶奶走了,她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有的事情她只是用錯了方式,心里……肯定是疼愛你的……你們之間只是還缺一點時間,可你們終歸是母子,總有……一天是要冰釋前嫌的……何況,很多事情不是你媽媽的錯……錯的是你爸……你是個男人,大度一點,給你媽媽……一點寬容……?”
我抬起頭看著楊瑾,心中仍然找不到那種釋懷的力量,可是更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給奶奶否定的答復,我終于點了點頭,心中那口氣忽然便好像松掉了。
我不敢對奶奶而無信,也不愿意真的去真心實意的原諒楊瑾。我希望眼前的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等我醒來后,時間還停留在去年的那個初秋,肖艾初次與我遇見,奶奶也健康的生活著,而已經預料到結局的我,可以有無數種方法逆轉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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