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吃完的時候，一個背著書包、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子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我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是曾經(jīng)跟著肖艾學琴的小芳，她長大了，也留長了頭發(fā)。

“江老板，你在吃餛飩?。俊?

“嗯，你吃中飯了嗎？要不來一碗?！?

小芳搖了搖頭，她說道：“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咋還剃了個光頭，我差點沒認出你！”

我以開玩笑的口吻回道：“呵呵，因為我越老越不正經(jīng)啊?！?

身邊的老王瞥了我一眼，知道我是在擠兌他，但他卻沒有擠兌回去，他只是將手上的一次性手套給摘了，然后點上了一支煙，享受著閑下來的時光。小芳卻看著我笑了笑，似乎聽懂了我的玩笑話。

我為她感到高興，因為她以前是個有自閉癥的孩子，可現(xiàn)在卻能做到想笑就笑，看上去開朗了很多。我將她攬了過來，然后讓她坐在我的腿上，又向她問道：“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嗯……江老板，我上個月又得獎了，還用得獎的錢買了一架鋼琴，以后我就可以自己在家里練習了……你看?！?

小芳說著從書包里拿出了幾張照片遞給我看，她那破舊不堪的出租屋里是有了一架嶄新的鋼琴，可生活卻還是沒什么改善。

我又看了其它幾張照片，基本都和她獲獎有關，可其中一張卻讓我心碎。因為，那是兩年前，肖艾教她彈琴時，被一個搞攝影的學生家長拍下來的……照片中，肖艾低頭抓著她的手，在糾正著她指法上的錯誤，可是鼻尖上卻有汗水滴落……那個滴落的瞬間，就這么被抓拍了下來。后來，這張名為《汗水》的照片還在某個攝影展上拿了獎，所以我的印象極其深刻。

我看了好幾遍，然后摸了摸小芳的頭發(fā)，感慨著問道：“這張照片你還留著呢？”

“嗯，肖艾老師永遠是我的老師，也是我最愛的老師！”

我重重點了點頭，只感覺鼻子發(fā)酸，卻又哭不出來。我知道，那時候的自己和肖艾為了同一個夢想，都活得很認真，我們都盡力了，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yè)，都盡力了！

小芳似乎能感知到我的情緒，她過了很久，才又對我說道：“江老板，今天能碰見你真的太好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

小芳回道：“我本來是請馮媛老師幫忙的，可是她卻說，肖艾老師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明星，不會和我一起去星海杯鋼琴比賽上做嘉賓了。”

“星海杯？”

我雖這么一問，但轉(zhuǎn)瞬便想起，當年肖艾嘔心瀝血培養(yǎng)小芳，為的就是參加這個鋼琴比賽，記憶中一年只有一次。

小芳點頭，說道：“嗯，我?guī)啄昵霸诒荣愔心昧斯谲姡衲晔琴愂碌?5周年慶，會邀請往屆的冠軍去做嘉賓演出，所以我就想到了肖艾老師……我真的很希望、很希望她能和我一起去做嘉賓，然后我們一起彈一首她教過我的曲子，這樣才有意義……”停了停，她又滿懷期待的對我說道：“江老板，你一定能聯(lián)系上肖艾老師的，對不對？”

不知道為什么，一種情緒便在我的心中彌漫了開來，就像春天的細雨，在滋潤著萬物生長……好像，從來都沒有那場火災，也沒有兩年的分別。我們一直還在為琴行的未來忙碌著，而小芳就是我們最得意的學生……

我又摸了摸小芳的頭發(fā)，輕聲回道：“小芳，你是個懂得感恩的好孩子，我會盡力去幫你聯(lián)系上肖艾老師，然后把你的邀請轉(zhuǎn)達給她?！?

小芳笑得很開心：“謝謝你江老板，我會每天都等你給我消息的?！?

“嗯，有消息了，我就帶著肖艾老師去你們學校找你?！?

小芳更開心了，我的心也在她的笑聲中融化了……如果，我真的可以和肖艾一起去她的學校找她，然后我們并肩站在她的教室門口，等著她……這幅畫面中，該有多少唯美和完美！？

……

與小芳在老王餛飩攤分別后，我的下午也開始了。我照例回公司開會、分配工作……不知不覺中，便已經(jīng)是下午的三點。楊瑾會在四點的時候到祿口機場，我該去接她了……

走出公司的門，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

我很少有的在這座城市看到了瓦藍、瓦藍的天空，于是我更加不希望，此情此景中，等待我的卻是一場風暴……

是的，如果拋卻一切雜念，我最期待的，只是某個黃昏的夕陽下，我和肖艾并肩站在教室門口，小芳向我們飛奔而來的畫面，就像那年的夏天，一切都被美好和希望占據(j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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