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那年,父親臨危受命,率大軍驅(qū)除北胡收復(fù)失地。
大軍凱旋。
父親重傷不治,血灑疆場。
有人說,是他遲遲不遵神佛指引之故,方刑克親人。
棺柩下葬那日,就是他被送入佛寧寺清修之日。
青煙裊裊,謝灼跪于蒲團(tuán)上,嘴唇翕動,似在誦經(jīng),卻無一絲聲音溢出。
本就無心向佛,如何六根清凈。
風(fēng)住,雨停。
塵香,花已盡。
天邊亮起了淺淺的青白之色。
鳥雀重新立于枝頭聲聲鳴叫。
卯時三刻,宴尋依慣例前往靜檀院喚謝灼啟衾。
靜檀院,門窗大開。
清晰的砂紙打磨聲,不絕如縷。
宴尋心念微動,小侯爺年紀(jì)輕輕重養(yǎng)生,幾時這般昧旦晨興了?
抬腳跨過門檻,映入眼簾的是小侯爺?shù)谋秤啊?
松弛的挺拔感。
余光掃過書案上厚厚的經(jīng)文,宴尋止不住蹙眉。
不是昧旦晨興,是徹夜未眠。
究竟是何人能影響小侯爺如止水般的心境。
再往前走了兩步,終于看清了小侯爺打磨的玩意兒。
沉香木佛珠串。
宴尋:小侯爺越發(fā)不正常了。
直接告訴他,小侯爺此時不想被打擾。
溜了,溜了。
……
汝陽伯府。
有顧榮的叮囑在前,望舒院的燈籠徹夜亮著。
夜來風(fēng)雨,涼意沁人。
不知被吹落了多少的不止是滿園的春花,還有東倒西歪的燈籠。
前半夜,夢魘的觸手拉扯著顧榮飄入不見天日的暗牢。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梵音入耳,倏爾驚醒。
后半夜,望著數(shù)十盞燈籠照射下亮如白晝的庭院,無夢至天亮。
裴敘卿的虛情假意再難束縛她。
暗牢亦不能奈她何!
“小姐,您醒了?”青棠聽到屋內(nèi)響動,輕扣門扉,小聲問道。
顧榮坐起身來,清了清嗓子“進(jìn)來?!?
青棠手中端著銅盆,盆邊搭著潔白柔軟的絹帕。
洗漱更衣。
坐于銅鏡前。
青棠抽開銅鎏金琺瑯彩嵌珍珠綠松石妝奩,琳瑯滿目的珠釵首飾,無形間映的屋子亮棠了幾分。
“小姐,今日戴那副珍寶閣新送來的蓮花纏枝頭面可好?”
“或者,選孔雀開屏金簪,尾端綴著熠熠生輝的紅寶石,最是襯小姐的芙蓉面?!?
顧榮掃了眼妝奩,想著今日的謀算,緩緩搖頭“簡單些,一根素凈的白玉簪挽起來便是?!?
“吩咐費老伯提前套好馬車,用過早膳后,我要出府。”
花樣繁多的發(fā)鬢,繁復(fù)精美的珠釵,梳也麻煩,卸也麻煩。
青棠沒有多嘴詢問,頷首應(yīng)下。
顧榮輕拂白玉簪,抬眸望向銅鏡。
銅鏡里有她的臉,亦有青棠的臉。
“青棠,該為你解疑答惑了?!?
青棠抿抿唇,眉眼低垂,聲音低卻冷“小姐,奴婢大抵理清楚其中脈絡(luò)了?!?
“丹朱背叛了小姐,與裴敘卿狗東西用下作藥算計小姐。”
顧榮拍了拍青棠的手背“丹朱服侍我多年,我卻不愿給她一個申辯的機(jī)會,你可會覺得我狠辣無情?”
“正是因為丹朱侍奉小姐多年,小姐待其寬仁大氣,丹朱越該死?!鼻嗵牟患偎妓?。
說著說著,青棠神情染上了悲戚不解。
“明明……”
“明明丹朱清楚小姐左支右絀苦苦支撐的處境,卻還是……”
“她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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