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就要經(jīng)歷日復一日的痛苦。
曾經(jīng)的壯志凌云鮮衣怒馬,一去不復返。
極大的落差足以吞噬掉心高氣傲的顧扶景。
“伯爺,一定是顧榮?!碧帐掀怀陕暎瑴I水浸透了衣襟“顧榮在進行報復?!?
汝陽伯目光冷冽地凝視著陶氏,問道“蘭芷,顧榮為何要報復?”
“顧知身中的半竹礵之毒是你下的?”
陶氏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哭的愈發(fā)凄慘悲切“伯爺,您怎能這般惡意揣測妾身?!?
“十年前,妾身只是伯爺?shù)耐馐?,怎么可能把手伸進伯府……”
“蘭芷!”汝陽伯厲聲打斷了陶氏的辯解“我不記得向你說起過半竹礵的毒效?!?
陶氏心下一驚“是扶曦,扶曦傳信告知妾身的。”
“伯爺明鑒。”
“蘭芷?!比觋柌抗庵袧M是冰冷的打量,抬手輕撫著陶氏鬢邊垂落碎發(fā)“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能是你?!?
“你最好處理干凈?!?
“否則,東窗事發(fā)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時?!?
“你手上沾染的血,不得玷污汝陽伯府的門楣?!?
陶氏止不住顫抖,嘴唇翕動“伯爺,真,真不是……”
汝陽伯冰涼的手指咻的一下移到陶氏的脖頸。
陶氏頓時閉嘴。
氣氛陷入了凝滯。
汝陽伯輕輕抿了抿干癟的嘴唇,問道“榮氏病故,是你嗎?”
“不是。”陶氏不假思索。
陶氏深知,有驚才絕艷的扶景在前,汝陽伯對孱弱多病不爭氣的顧知,無半分父子情分。
但對榮氏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
有感激,有屈辱,有憤恨,有繾綣。
榮氏攜揚州榮家七成家產(chǎn)嫁入捉襟見肘的汝陽伯府,用金銀玉石拂去了汝陽伯衣衫上的灰塵和褶皺,讓汝陽伯能挺直腰桿光鮮亮麗的行走于上京勛貴圈。
從備受奚落到風光體面。
兩人還孕育了一兒一女,朝夕相對,怎會沒有情意。
汝陽伯審視了陶氏片刻,松開了手。
“如今,扶景重傷又毀容,前途無望。”
“你當好生照看腹中胎兒,伯府不能后繼無人。”
“還有顧榮……”
汝陽伯頓了頓,繼續(xù)道“你自己看著辦。”
陶氏眸光閃了閃,頷首應下。
汝陽伯府是一片死寂,忠勇侯府則是喧囂紛擾。
“灼兒,你是想剜祖母的心嗎?”謝老夫人拄著拐杖,老淚縱橫。
半是氣惱,半是著急。
謝灼手指夾著戒刀,緩緩地在頭皮上滑過,一縷墨色的頭發(fā)隨之飄落。“祖母,孫兒十年來在佛寺中清修,受到佛法的精妙熏陶,早已摒棄了七情六欲,洞察了紅塵的虛妄,斬斷了情感的羈絆?!?
“下山五載,紅塵煉獄,日日不得清凈。”
“孫子深知孝順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理應讓祖母享受天倫之樂。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看到祖母因孫子的婚事而憂心忡忡,孫子感到既無奈又無力。”
“祖母,請準允孫兒出家!”
謝灼的聲音如一汪細流撞碎石,清冽又堅定。
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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